20

院子裏的亮黃色迎春已快一人來高。天氣一暖和,含蓄的花骨朵兒就接二連三破了苞。三色堇和小雛菊,星星點點,相映成趣。

這些都曾是荷丫頭打下手,由老夫人親手所植。

午後風和日麗。老夫人脫下棉鞋換上三少爺去年生辰時送她的那雙鳳紋平頭金絲軟鞋。明明穿過兩三次了,鞋底卻幹淨得纖塵不染。

泛黃的銅鏡前她曼妙一轉身,這鞋真是好看又好穿。

老夫人在院子裏賞了一中午的花,被荷丫頭強行攙扶着拉回房裏,“那花兒您如何都看不膩歪,別累壞身子。”

她腰間別着的迷你收音機正放着《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頭發……”

“每日裏,在佛殿上燒香換水,見幾個子弟游戲在山門下。”

……

陳秉安清早見元霄被劉家人帶走,思長想短仍不安心,讓司機捎上自己跟着去瞧上一眼。

不愧是劉成藏嬌的金屋,山水亭榭,金屋鈴角,處處都是風流味道。

折騰一圈剛落家,荷丫頭替他拉開門,“三少爺回來得正好。這兩天杏熟了,可甜可甜。我才洗了鍋擱茶幾上,您快去嘗個鮮,那東西解渴得很。”

收音機裏的女聲還在念唱,“下山去尋一個少哥哥,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一心不願成佛,不念那些個彌陀般若……”

陳秉安确實渴了,松了顆領口扣,邊脫外套邊走去客廳。

元熹窩在沙發裏,一雙雪白的腿肚子交疊搭在茶幾上。他手指間夾着一顆流汁的黃杏,才咬下一口,汁水就順着指縫流了滿手。

元熹正側着頭,伸出靈活舌頭,一口,一口,将手心手背的杏汁舔舐幹淨。

他聽見腳步聲,一轉頭,見陳秉安挨着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男人修長的手臂展開來搭上沙發背,仰着臉,有些疲憊。

“三少爺!”元熹驚喜叫他。

陳秉安只微微點頭,示意他聽見了。待少年吃幹淨手中的熟杏,他才開口,“好吃麽?”

“好吃!”元熹立馬又從鍋中拿出來一顆,比剛才那顆更大更軟。他舔了舔沾着果香的嘴角,“三少爺我來喂你吃。”

少年一個翻身跨坐在男人腿上,小心翼翼咬下一口豐腴的果肉,慢慢親近他,直到近得臉貼臉了,才張口将口中的果肉度到陳秉安口中。

果肉上粘黏着的津液在兩人交互時拉出長長的絲。

“三少爺覺得甜麽?”少年心花怒放。

陳秉安咀嚼兩口,“甜。”

元熹咯咯笑兩聲,“我用嘴喂的,當然甜。”他飛快地在陳秉安唇上一啄,又咬下第二口,第三口,如法炮制,臉貼臉喂到三少爺嘴裏。

陳秉安全程都睜着眼睛,冷靜注視着貼近自己的面頰紅潤的少年,就像兩人一直在睜着眼睛親嘴。

氣氛越來越暧昧,呼吸掃在彼此臉上,有些微妙。

等到‘嗷嗷待哺’的陳秉安被動吃完一整顆甜杏,元熹舔幹淨指間的果汁,突然伏上他胸口,咬着耳朵喃喃,“三少爺,我硬了。”

陳秉安咽了口口水,沒有動作。

元熹敏銳察覺到身下人誠實的身體反應,得寸進尺,“我能把褲子脫了麽?就在這裏。”

“脫。”

少年三下兩下扒光自己,形狀可人的柱身已經精神揚起半個頭來。

“三少爺摸一摸我……”少年坐在他腿上難耐地蹭了蹭,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昂揚上。

陳秉安擡起胳膊,拽住懷裏的人,一個翻身反将他壓在身下。

元熹順勢抓了個棉麻流蘇靠墊塞在腰後,打開雙腿。蜷起性`感的腳趾隔着西褲描摹三少爺腹下那一塊輪廓。

邀請直白又熱烈,一氣呵成的挑`逗讓人無法拒絕。

陳秉安将少年一條腿搭在沙發背上,緊緊扣着他膝蓋窩狠命頂他。

少年仰着臉,捂住嘴,爽得全身顫抖,想放開了浪叫又不敢。

在開放性空間裏做這種私密事情,身體比往常都更敏感。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三少爺射沒射出第二次,樓上的一扇門忽然緩緩打開,一雙平頭金絲鞋鞋尖出現在樓梯轉角處。不多時,又消失了。

陳秉安熱出一後背密集汗珠,襯衫粘黏在身上極不舒服。他就着插入的姿勢将元熹抱進懷裏,抱着他上樓,一步一步走去卧室。

這個動作使嵌在元熹身體裏的硬物進入得更嚣張,少年沒忍住叫出了聲。叫完立馬捂上嘴,眼神幽怨又可憐。

陳秉安脫了襯衫,赤裸上身,托着少年豐滿的後臀,以背入式結束這場性`事。待兩人雙雙躺在軟和的床上,元熹立馬又像只粘人的小貓,手腳并用,一同纏在三少爺身上。

他還在回味方才激烈的肉`體交搏,陳秉安卻盯着少年出神。

久久。

他突然問他,“你真是臨鎮的人?”這是陳秉安最後一次問他。

元熹不知三少爺為何揪住這個問題不放。他對陳秉安不想隐瞞,‘雛摟’是他對他唯一沒有坦白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試探,“三少爺很在乎我的過去嗎?”

“現在是我在問你。”方才的溫柔和耐心不見,語氣如寒潭冰凍三尺。

元熹仍然摸不清狀況,只想着趕緊模糊過去別糟了氣氛,這種不打緊的事情,誰在乎呢。

“是的呀三少爺,以前的事情我好多都不記得了,我只要記得今後跟三少爺一起就夠了。”

陳秉安也不再堅持,“十裏寒塘路,煙花一半醒。”

“三少爺念的這句是個什麽意思?”

陳秉安醞釀一會兒,似要解釋,又像在喚他的名字,“煙花。”

果然。元熹身子一震。

陳秉安側身與他對視,良久,指腹輕輕,勾勒少年眉間,聲音慵懶,帶着好聽磁性,“這詩裏初醒的楊柳不知此身是客,還真以為自己是絢爛煙花了。你說,他該不該被人同情?”

第二天。

如陳秉安所想,元熹真的就從這個家裏消失了。

一樓左邊那間屋子,不久前還住着的兩個少年如今都不見蹤影。

荷丫頭拿着雞毛撣子撣鞋櫃上将将落上的一層薄灰,一個小黑影突然從櫃子後邊竄過。

“呀!好像有老鼠!”她尖叫着往一旁跳開。

老夫人倒是并不慌張,擡頭瞪她一眼,“大驚小怪。”

荷丫頭委屈地擠擠嘴,“我好像真的看到了……”

陳秉安聽笑,一拍她圓圓臉蛋,哄她說,“什麽地方招老鼠?油膩的地方才有老鼠。看來我們家夥食太好,要不今天起大家吃素洗洗胃吧。不吃肉事小,吓着我們丫頭了事大。”

老夫人突然轉頭對二人說,“哪裏有老鼠?家裏不自量力的臭蟲老鼠都被清理幹淨了。”

荷丫頭繼續撣灰,陳秉安眼底一暗,配合着點頭說,“是啊,都幹淨了。”

如今的元熹,當年的碎芍。

同事不同年,同命不同人。

稍晚時候,陳秉安出門時瞥見大門門縫中,安靜躺着一條紅繩,繩尾系着個叫不響的純銀鈴铛。

這是元熹的東西。

思緒回到那個晌午。

是他第一次跟元熹在卧室做`愛的那一天。事後陳秉安提上褲子問他,“你想要什麽?”

元熹心思靈活,‘我要三少爺’這種話,自然還不到時機,便乖巧回答,“我有個想要的物件,三少爺買給我吧。”

除了留指甲,元熹還有個和君生一樣的習慣,腳踝系一根紅繩。于是他便問三少爺要了條跟自己原先戴着的差不多的繩子。

陳秉安至今還記得那時少年的欣喜模樣。

少年将紅繩仔細系上腳踝,像個讨到甜頭的孩子,擡眼看他時,目光明淨如溪水,“這是三少爺送給我的,我要戴它一輩子!”

如此寶貝的東西就這麽随地丢了,可見元熹‘離開’家時究竟有多倉促。陳秉安無心也無精力追究元熹遭遇了什麽。

要了身體還想要心?貪心猶如蛇吞象,若是吞了象了,還會不會想要吞鯨?

當初八巧玲珑的男孩,怎麽呆在自己身邊不到兩個月時間就長歪了?陳秉安自嘲,若不是嫉妒使人目盲那就只能是近墨者黑了吧。

不知當初元熹被陳六從狗籠子救出來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今後會是哪般境遇?害人終害己。因果反噬,無人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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