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韓半夏叫了二虎出來, 倆人摸着黑在學校裏走了好久。

陽春三月, 風還是有點涼的,韓半夏和二虎都沒穿長袖校服,倆人凍得只打顫。

“瓣兒,你說……大池會不會出事啊?”

“別瞎說。”

距離高考還不到一百天,誰的情緒都不穩。

韓半夏心裏也害怕,她怕大池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倆人順着操場邊上走了一會兒, 小門那個位置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突然動了一下。

二虎吓一跳,叫了韓半夏一聲, 韓半夏定睛一看, 校服後面一個大大花體“Y”,不是池域還是誰。

現在韓半夏才明白過來, 池域之前畫這個字母的含義。

也許不僅僅代表“域”,也代表“姻”。

人去方知情深。

還沒走到大池身邊,就已經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大池。”二虎過去把癱軟在地的大池扶起來, “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大池沉默許久, 看清楚來人, 無聲的笑了笑, 反問, “怎麽振作啊?”

她都走了。

該怎麽振作啊?

Advertisement

二虎咬咬牙,“又不是一直不回來了!”

“是嗎?”

韓半夏想如果大池發了瘋似的找蔣雪姻, 她或許還有力氣沖過去給大池一拳讓他清醒。

反倒是大池現在無比清醒, 就連問話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韓半夏心痛到無以複加。

她走過去,坐在大池旁邊, 拿起地上的一罐啤酒打開來。

“我陪你喝。”

“韓瓣兒你瘋了?!”

韓半夏笑了笑,“二虎,你還記不記得初中的時候啊,咱們在操場上,望着天兒,喝了好多。”

二虎笑笑,也坐下來,“只不過那時候喝的是可樂,而且那次不是畢業……”

二虎瞄了一眼韓半夏,韓半夏沒有什麽反應。

那次不是畢業,而是韓半夏被開除。

現在的高中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了,就包括之前的那個帖子也沒有扒出來韓半夏被開除的原因。

但是二虎他們幾個知道。

韓半夏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很要強,這件事情對她打擊很大,聽到二虎無意中提起,大池也是一愣。

這是雷區。

但是韓半夏卻笑了笑,“是,就是那次。”

韓半夏被開除是因為韓冬。

小的時候韓冬并不是這樣的,爸爸去世之後,韓冬便開始不愛說話,韓半夏經常能看到有人欺負韓冬。

俠女韓半夏自然看不過去,況且那還是自己的親哥哥,韓半夏就經常幫韓冬出氣。

每次有人欺負韓冬,一提韓半夏的大名,就沒有人敢動手了。

也許真就是血濃于水,誰能知道韓冬開始叛逆之後兩兄妹倒是反過來了。

但是韓半夏也總是防不住那些人,那時韓冬學習不好,甚至有的無良的老師都開始對韓冬冷嘲熱諷。

說他是沒種的孩子。

說他笨,可能先天智商缺陷。

還把他當成反例,當成笑話說給全班同學聽。

經常是老師在裏面講課,韓冬一個人在走廊罰站,或者直接到操場上跑步。

有一次,那個老師也是這樣,她不僅拿韓冬的父親開玩笑,甚至還搬出了韓冬的母親。

韓冬再也受不了了,大喊了一聲。

老師笑起來,“小禿驢也會惱怒呢?”

韓冬憤怒到眼睛都紅了,可還不等他出手,老師頭上突然出現了一把凳子。

“草你個媽的,誰讓你這麽說我哥的。”

是韓半夏。

她恰好過來找韓冬,親眼經歷了這一幕,就跟這位老師動手了。

二虎原本就是她同學,知道韓半夏的處分之後,跟她一起整夜坐在操長上,看星星,喝可樂。

時間很快,三年轉眼就過去了。

現在他們已經高三了。

“不過你還真就不用擔心雪兒,”二虎伸手攬了大池的肩膀,“就憑她那樣的,在國外未必不會混的比國內好。”

大池笑了笑,把地上的啤酒遞了二虎一瓶。

二虎仰頭悶了一口。

韓半夏笑起來,“不過二虎就不一定了,虎式英語不是蓋的。”

提到這茬,就連大池都笑了起來。

放學了,不少學生往寝室走,逆着光,有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韓半夏,我找你很久。”

許嘉樹很少直接喊韓半夏的大名,一般都是在他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

他一這麽喊,韓半夏就心虛。

“哎哎哎,你來的正好,過來,”韓半夏拉着許嘉樹一起坐下。

“你忌口不能喝酒,”韓半夏開了一聽可樂,“喝可樂吧。”

許嘉樹半天都沒接,踟蹰着,“對身體不好。”

韓半夏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極讨好的樣子,“就這一次。”

許嘉樹沒說話。

這就算是默許了。

那天晚上他們喝到很晚,迎着風說着以前的種種趣事,許嘉樹本就話不多,但也一直陪着他們,偶爾聽到韓半夏的糗事還會插一兩句嘴。

最後他們也沒回寝室,直接在那個小門那裏睡了,他們約好了,等到高考之後,他們還要這麽聚一次。

那時候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

數着其實還挺多的,但是沒人想到時間會過得這麽快。

轉眼已經三模。

韓半夏一模二模成績一直都在進步,但是距離許嘉樹還是太遠太遠了,韓半夏一度想要放棄。

但是有許嘉樹在,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但是二虎他們就不一樣了。

三模之後的一天,二虎突然很嚴肅的過來找韓半夏。

“我跟你說點事兒。”

韓半夏樂了,“你這是什麽表情啊。”

“我爸看了我的三模成績。”二虎這個外號是韓半夏給起的,她總說二虎的性格特別符合這個字。

她其實說的沒錯。

二虎是他們幾個當中脾氣最好的,也是最講義氣的一個。

當時韓半夏告訴他們她想賣煙學芭蕾的事兒,是二虎直接一口承諾他們幫她賣,最後的錢全都給韓半夏學舞蹈用的。

年少時期的相處難免摩擦和争執,每次他們發生口角,幾乎都是二虎從中調停,從來不會跟他們争吵。

在韓半夏的記憶裏,二虎就沒和他們紅過臉。

一次都沒有。

他很少有這麽失落的表情。

所以韓半夏一下就認真了起來,“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麽?”

“我可能……要先你們一步走了。”二虎說,“我爸說我三模成績太差了,高考即使考了也上不了什麽好大學,也就上個大專之類的。還不如我跟他一起去打工,也能有個照應。”

二虎的家境韓半夏是知道的,他媽媽身體不太好,爸爸一直在工地幹活兒,之前就提過他爸想出去打工賺錢。

但是韓半夏怎麽沒有想到會帶上二虎。

這段時間韓半夏一直很不喜歡。

沒有蔣雪姻陪她說悄悄話,和許嘉樹那些相處的小細節再也沒人能給她出謀劃策。

韓半夏不知道二虎走之後會是什麽樣子。

不敢想象。

但是這是韓半夏主宰不了的,更是她改變不了的。

二虎是周末過來搬的東西,沒告訴韓半夏他們,等周一他們上學韓半夏才看到二虎的座位空了。

韓半夏不知道二虎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呆了三年的教室,一起玩了接近六年的朋友,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韓半夏想起來,二虎走那天剛好是他的生日。

他是他們當中最大的一個,以前還一起開玩笑說他是他們當中第一個成年的,當時候去超市光明正大的給他們買煙抽。

韓半夏不知道二虎是如何面對生活給他的這份成人禮。

他們沒等到二虎的煙,卻等到了二虎的離開。

還沒有高考,但是班級裏的人就已經不全了。

但是韓半夏也沒有時間傷感,她只想提分,不管付出多麽大的努力。

開始自由複習了,老刁現在也和顏悅色起來,不再逼他們了。

有的時候來教室裏走一兩圈都會說:“學累了就歇一會兒,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還剩一個禮拜就是查缺補漏用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韓半夏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老刁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高考那天下着雨,韓半夏和許嘉樹不在一個考場。

出門的時候剛好遇到許嘉樹,許嘉樹塞給韓半夏一個雞蛋。

“吃了。”

“為什麽?”韓半夏摸了一下,還是熱的。

“吃了就能在一個城市了。”

韓半夏笑了笑,“今天早上吃藥了嗎?感覺怎麽樣?”

“吃了。”許嘉樹幫韓半夏打開門,“走吧。”

兩人在不同的方向,韓半夏轉身走了幾步聽到許嘉樹喊她。

回頭,那個少年一身黑衣,在霧蒙蒙的天氣裏,她依然能清楚的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哎,”許嘉樹說,“加油啊。”

韓半夏笑起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穿黑衣服帥出天際了啊?”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別總這麽笑啊。

別人動心了怎麽辦,誰負責。

考試考得挺順利的,韓母店裏忙,只有考完英語的時候才去接的她。

韓半夏感覺自己是飛出考場的,渾身輕松。

“考的怎麽樣?”韓母問。

“有幾道難題不會,其他的都還挺順手的。”

韓半夏只能說是“挺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答的到底怎麽樣。

考完試,韓半夏他們幾個約好了回母校去看看老刁,許嘉樹也去了,老刁樂得不行。

聊着天才知道老刁其實也就是個普通人,也有喜怒哀樂,也會開玩笑。

“老師,其實我原來都不知道你居然也需要上廁所,也需要吃飯。”大池笑道。

“你可得了,”老刁擺擺手,抽出一支煙來遞給大池,“抽不?”

“來一根,”大池把煙叼起來。

老刁看向韓半夏,“你就算了,小女孩少抽點煙。”

路過許嘉樹的時候,他默默地伸出手。

“嗯?”老刁一挑眉。

在他的印象中,許嘉樹是那種不挑事兒,愛學習的乖孩子的。

誰能想到“乖孩子”還抽煙?!

許嘉樹笑了笑,眼睛往韓半夏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就知道!”老刁說:“當初讓你帶着許嘉樹一起就是錯誤的決定,好好的孩子都給我帶壞了。”

韓半夏攤開手裝無辜,“關我什麽事!”

許嘉樹眸色深深,沒有說話。

中途老刁要去開會,大池被另一幫同學叫走了,就剩韓半夏和許嘉樹。

“回教室看看嘛?”許嘉樹提議道。

“好啊。”

新一屆的高三還沒有搬上來,教室裏的東西都還沒變。

右邊牆角有個小烏龜,那是那次蔣雪姻和大池打賭,蔣雪姻輸了,但是她耍賴,非說大池是烏龜,于是就畫了一只大池的“自畫像”上去。

靠窗的第二個窗臺掉了一小塊兒,那次是二虎和隔壁班的一個男生打架,二虎不小心撞到桌角,桌子往後狠狠一擦,把窗臺擦掉了一小塊石頭。

這些都還在,但是,人卻不在了。

“你當時調戲我,”身後的人突然幽幽開口,“你說我的手生得好看。”

韓半夏轉過身才發現許嘉樹站的這麽近。

許嘉樹高了韓半夏一頭半左右,他不喜歡別人碰他,所以即使是同桌,韓半夏也總是離他遠遠地。

以前不知道,原來和他站的近的時候,這種身高差這麽有壓迫感。

“怎、怎麽了?”韓半夏往後退了一小步,但是許嘉樹又往前邁了一步。

這下倆人的距離更近了。

“我早就動心了。”許嘉樹的聲音無比低沉,韓半夏幾乎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通過空氣傳到了她這裏。

“但還是讓你搶先表白了。”許嘉樹輕輕捉住韓半夏的手。

那雙狐貍眼睛左瞟右瞟沒個定數。

“大俠女,今天讓我表白吧,好不好?”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股熱氣湧了上來,韓半夏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似的。

但是又舍不得後退半分。

許嘉樹的眸子太深,她像是要陷進去了似的。

“我們在一起吧。”

最後一個“吧”字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吻吞沒。

那是韓半夏的初吻,已是許嘉樹的。

許嘉樹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會主動去吻一個女孩兒。

也許是因為她明亮的眼眸,也許是因為她咬得嫣紅的唇瓣,也許原因有很多。

還有可能,僅僅是因為她是韓半夏。

那個在他漆黑陰冷生命中,給予他溫暖和光明的人。

年少的許嘉樹以為,她是他的陽光,僅有的陽光,他始終感恩上天,憐憫的把韓半夏賜給他。

她熱情又快樂,她所擁有的,恰恰是他所缺少的。

但是天意弄人。

怎麽得到的,似乎就要怎麽還回去。

**

高考成績出來了,韓半夏如願和許嘉樹考到了一座城市。

之後大池約他們出來玩,看到許嘉樹和韓半夏手牽手出現,便問他們的關系。

“這還用問?這是我男人啊!”女聲清脆,帶着一點點驕傲。

“呵,”男聲低沉,寡涼冷淡,帶着七分無奈,三分寵溺,“雖然我很不想承認。”

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如願以償。

青春年少總是落寞,歲月匆匆,這份純淨又脆弱的愛情終究走不到最後。

變故發生在他們大一那年。

冬天的時候韓半夏的學校舉辦迎新晚會,韓半夏老早就給了許嘉樹一張門票,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但是驚喜沒給成,韓半夏還丢了。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甚至連許嘉樹都不知道。

一個人就這麽憑空消失。

許嘉樹瘋了一樣的找她。

他去了她的家,但是別人告訴他她家已經搬走了,韓冬也消失了。

他找了她幾乎所有的朋友,都沒有消息。

最後一個老鄰居告訴他,似乎韓半夏的媽媽生了病,他們全家都去治病了。

從此許嘉樹生命中的陽光消失了。

就像他們初遇的那個巷子裏,許嘉樹的陽光突然出現。

現在又突然消失。

他的生命變得黯淡昏黃。

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快樂了,直到那天。

他去分公司參會,看到了名牌上的字。

腦海中有一種預感,蓬勃的跳動着,呼之欲出。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校園修仙狂少

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