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那之後

“麻煩你收斂一下眼神。”仍然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唐曜昀冷不丁出聲道，“免得在付諸行動之前就讓我知道你不安好心。”

雖然他本來也沒指望江清遠安什麽好心就是了。

江戲精回答得既無恥又理直氣壯:“我只是在想怎麽俘獲你的心。”

“那麽，我喜歡話少的。”

“你什麽時候能對我不這麽冷淡？”

“我已經在很熱情地跟你談戀愛了。”他如是回答道，“不然我為什麽會躺在這？”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江清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過還是不太夠。不如說說你到底是想要我的什麽東西，我直接送給你，然後作為交換你也答應我的條件？這樣我們大家都省了很多麻煩。”

“我覺得不像是錢這麽簡單的東西，那是股份？信息？還是受人之托打算對我做點什麽？現在的話我都可以答應。或者你想先聽聽我的條件？”

“我想你。”

中間那個最關鍵的字被模糊掉，只用口型和小到快要聽不見的氣音代替，但唐曜昀很清楚他說的是“我想上你”。

看起來江清遠還是非常在意他接近自己的目的，這倒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唐曜昀微微擡起眼皮，瞥了那張笑盈盈的臉一眼，忍不住又是嗤笑一聲:“真這麽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所謂，其實第一次見面我就很喜歡你。”

這倒不是完全在騙人，對于江清遠他的确有種難以說清的欣賞，除了那張合他口味的皮相外還有內在——姑且稱之為壞人與壞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不過很顯然壞人間的欣賞并不是大家握握手友好相處的那種欣賞，而是越是好東西越想要摔開來看看芯子裏是什麽。

“所以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我想讓你愛上我，迷戀我後面的還要我說完嗎？”

其實這話還是挺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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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真正不加修飾的版本是“你惹到我了所以想教訓你一下”。

但是他也說過了，自己正在試圖扮演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所以必要的甜言蜜語是不可或缺的。

事實上不知不覺間仿佛脫了單的江戲精确實吃這一套，即使知道他很可能在騙人也一樣。

他姑且跟着唐曜昀唐曜昀那只說了一部分浮于表面的話語想象了一下，想象着自己就像文學作品中的主人公那樣對唐曜昀深情滿滿，心甘情願被他所掌控相應的，他也順便想象了一下這種設定放在唐曜昀身上的畫面。

竟然不論哪一種都讓他非常期待，期待到不久之前剛剛體驗過的戰栗感仿佛又回來了。

“在那之前，”看他似乎有些興奮，唐曜昀就又出聲打斷，“先把體檢報告給我。”

“”江清遠露出一個被掃興的表情，“親都親過了，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

确實有點晚，但這只是個用于表示态度的方式，他當然知道江清遠還不至于沒腦子到染上什麽病的程度。現在提起這個主要原因在于他的胃還在疼，想趕緊把人打發走。

“你可以走了，下次出現希望你帶着體檢單。”說完這句他就再次閉上眼，表示自己不打算再搭理對方。

在江清遠不情不願地離開後，唐曜昀才睜開眼，用沒有在輸液的那只手從床頭拿來自己的手機，解開密碼用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地點了幾下。

編輯文字的同時，他也在默默回憶着剛才江清遠無意間露出的某個眼神。說實話那并不是什麽讓人感到舒服的神态，甚至可以說是帶有攻擊性的，讓人如芒在背，但從他的角度而言這是個好現象。

江清遠實在是個令人頭疼的案例，甚至如果不是早先有過一定的了解，單從初次見面的印象來說，就連他也很難發現這個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這并不是什麽好事，就如同那些自身帶有一定潛伏性的病毒常常比那些容易發現的病毒要更加危險一樣。物極必反，長期的壓抑最後必然會招致不可逆轉的後果。

作為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來說，他太過于冷靜了，冷靜到一種危險的程度。即使患者是高智商的連環殺人犯也會偶爾表露出一些明顯的精神及認知障礙，例如對于自身的高度認同或者對于大衆觀念的強烈否認。而江清遠顯然不但意識到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而且還能做到把自己僞裝得十分接近一個正常人。

所以唐曜昀不管是想報複還是治療他，第一步都應該是先打破這種冷靜。哪怕退一萬步說，兩個過于冷靜的人也是沒辦法談戀愛的，至少也要有一方破功才行，而唐曜昀并不打算讓自己成為陷入愛情一頭熱的傻子。

至少江清遠現在對他已經抱有了十二分的興趣，并稍微顯露出了一點點端倪。要是想更進一步的話大概是還需要一些契機，這個可以不用急慢慢來，太過刻意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

要取得江清遠的信任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但要取得一個精神病患者的信任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難度。

在那之後

他擡手借着袖子再次用力地擦了擦嘴唇，表情陰沉了下來，帶着明顯的寒意——在那之後，就該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唐曜昀在某方面有點潔癖，尤其無法容忍跟一個私生活混亂的人進行任何交換的行為，那會讓他忍不住想自己剛才嘗到的味道到底還有多少個人也嘗過。

使用一個被無數人共同使用過的東西真是讓人心情非常不愉快。

想了想，他用手機給江清遠發去了一條短信：給我個收件地址

***

因為住在醫院很不方便，所以唐曜昀只在病房裏睡了一晚就出院了，打開家門的同時收到了sweet的熱烈歡迎。

“汪嗚汪嗚”sweet圍着主人轉了幾圈，聞到他身上在醫院裏沾染到的消毒水味便躁動不安地甩甩頭，迎接主人回家的興奮也被澆滅了不少。

溫涼總說這狗差不多要成精了是有理由的，sweet真的非常聰明，甚至能分辨得出每次唐曜昀身上出現這種氣味，就代表他又生病了。

唐曜昀的身體素質一直都不算好，尤其是胃痛的毛病根深蒂固，而每當他胃疼側躺着的時候sweet都會嗚嗚叫着跳上床，乖覺地把自己團成一團，拱到他腹部充當一個活體暖胃包。

“我沒事。”蹲下來抱抱自家不安的大狗，唐曜昀笑着親了一下sweet的腦袋。

比起人來，他永遠都更喜歡動物，畢竟他從來都不需要去猜測sweet的心思，也永遠都不需要考慮sweet是否會做出讓自己失望的舉動。雖然說他也并不會為人們的各種複雜心思感到憂心，但能給自己省點功夫總是好的。

尤其是像江清遠這種必須要花費大把心思應付的對象，對于一個懶癌真是極大的傷害。

想着這些的同時，他已經在電腦前坐下，按下開機鍵之後又給sweet順了一會兒毛，才再次回歸自己熟悉而親切的網瘾日常。這次他沒有立刻點開游戲，而是先打開購物網站，然後從收藏夾裏找出自己不久之前收藏的一家店。

這家店名叫大魚紡織店，從名字就能看出裏面賣的大多是各種針織品，而且接受定做，算算時間他不久之前定做的一樣東西應該準備好了。

水果硬糖：我定做的東西好了嗎？

店主-北冥有魚：好了喲親，用料都是完全按照您指定的，還請把地址發給我，我把成品寄過去

店主-北冥有魚：親我能不能好奇一下，為什麽要定做這種東西啊

水果硬糖：送男朋友，地址是xxxxx

店主-北冥有魚：收到，預計今天下午發貨

店主-北冥有魚：是是是這樣嗎，那你們感情可真好啊

關掉購物界面，唐曜昀心情愉快地點開桌面上的游戲圖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