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Mr.doe

雖然剛睡下沒多久, 但唐曜昀還是戴上眼鏡去衛生間重新洗漱了一下，腦後那幾縷特意留長的頭發睡得有些淩亂, 他也順便梳理了一下。

他簡單整理好個人形象, 又在別墅一樓的餐廳留下了字條告知主人家自己臨時外宿——畢竟他們沒有鑰匙，今晚只能在旅館暫住——這才慢吞吞地開門走了出去。

開門的同時唐曜昀就看到江清遠已經等在了庭院的外面，走進之後才借着不夠明亮的光線看到對方的胸口起伏頻率較之平時快上了一些, 呼吸有點急促，應該是剛剛跑過步。

“精力旺盛到深夜出去跑步？”他的語氣不太和善。

“這麽早還不到睡覺的時間，你又不在，只能出來運動一下了。”江清遠很是無辜地攤攤手, 對于自己不健康的作息時間絲毫沒有反省之意, “這裏你應該比我熟, 推薦一個不錯的酒吧怎麽樣？”

唐曜昀沒說話, 徑自率先走在前面，一路走出了別墅區, 在路邊等了有一會兒才幸運地打到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直接報了一個地名，之後就不再開口。

他的起床氣往往都能維持很長時間, 尤其是這種強行中斷睡眠的情況下。好在江清遠還算是有點眼力見, 非常安分地坐在旁邊沒有出聲招惹他。

車大約開了有半個小時, 他們才到達目的地。

下車後江清遠擡頭看着面前裝潢低調簡約的酒吧門面，又去看唐曜昀的臉, 發現對方還是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才跟在對方身後走了進去。

酒吧的名字也有點意思：mr.doe

身為第一次光臨的新客, 江清遠姑且猜測這個名字應該譯作無名先生。

這個時間段的酒吧從不會冷清，與其低調的外表不同，進入店內之後幾乎是立刻就能感覺到這裏彌漫着的暧昧氛圍，無論是藍紫色的昏暗光照還是浪漫的爵士樂都能讓人很好地體會到這一點。

說實話，這讓江清遠很意外，他以為唐曜昀會喜歡比較清靜典雅的環境，沒想到帶他來的是這樣充斥着約炮氣息的地方，在進門的同時他就感覺到有很多道熱切的目光打在了他們兩個身上。

唐曜昀顯然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在進門之後直接輕車熟路地坐到了吧臺前，對着背身擦着酒櫃上杯子的酒保出聲要了一杯亞歷山大和一杯曼哈頓。

他出聲之後，那個身材高大的金發酒保很快就一臉驚訝地轉過身，在看清了唐曜昀的長相之後立刻驚訝地叫出聲：“唐？你回來了？”

“工作出差，順便帶人來打發時間。”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旁邊的江清遠，“他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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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這真是個充滿驚喜的夜晚！你等一下，我這就把酒調好！”金發酒保爽朗地笑着，迅速地從櫃臺上挑選出調制雞尾酒需要的配料，動作娴熟地調配的同時也懊惱道，“我還是想不通你怎麽能調出那麽完美的曼哈頓，要知道在你辭職之後很多客人都向我抱怨酒的口味不如以前好了，對我可是個很大的打擊。”

江清遠不動聲色地坐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打擾他們兩人對話，并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他們說話，試圖從這些片段的語句中拼湊出唐曜昀過去的形象。

“他們只是在可惜少了一個優質的狩獵目标，艾利克斯。”唐曜昀直言不諱。

“也許是這樣吧，畢竟像你這樣美麗又神秘的東方人很少見。”艾利克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但很快那輪廓深邃的成熟面容上又露出一抹壞笑，“但也只是過過眼瘾而已，畢竟大家都知道你的小男友把你看得很嚴，不是嗎？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小帥哥突然氣勢洶洶地闖進門，然後當衆把你強行扛在肩上帶走的那一幕”

“”突然被提起了尴尬的往事，饒是唐曜昀也不是那麽自在，便強行終止了這個話題，“那杯曼哈頓給他。”

說到這裏，也許是自覺剛才跟老朋友敘舊過于興奮，不小心讓江清遠坐了冷板凳，艾利克斯又沖着江清遠笑笑，把手裏剛剛調制好的橙紅色雞尾酒推到他面前：“嘿，嘗嘗我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唐，但我敢打包票不會讓你失望。”

其實比起酒，江清遠覺得自己還是對那個剛剛出現在談話中的“小男友”更感興趣。也不是不能找人調查唐曜昀的過往——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過，只不過是粗略查了下大致情況而已，這種生活細節甚至家庭背景都不包括在其中。他覺得還是親自一點點挖掘出來比較有樂趣，就像是玩一款探索解謎類的游戲，通過得到的線索一點點拼湊出故事的全貌，這才讓人覺得有意思。

有點小失望的江戲精低頭抿了一口酒，艾利克斯又想起了什麽，尴尬地摸摸後腦：“那個你會英語嗎？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不會中文，所以”

江清遠笑着擡頭，平和自然地回應：“酒的味道很好，謝謝。我以前在歐洲上過學，口語還過得去。”

“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想認識一下唐在中國那邊的朋友。想必這個酒吧裏其他的姑娘小夥也是這樣，我是說你可真俊俏，身材也很棒，一定會很受歡迎。”艾利克斯擠了擠眼睛。

“很遺憾，我目前對我的男友非常專一，”江清遠歪了歪頭，身子也自然地傾斜向唐曜昀的那一邊，叼走了點綴在他酒杯上的櫻桃，笑得暧昧，“你說是嗎，my princess？”最後那兩個單詞特意被他加重了音調，似乎是想要特意暗示他們的關系。

看到他們這樣親密的動作，很多暗自注意着這邊的人都不約而同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唐曜昀斜睨他一眼，低頭喝下一口口感香甜的酒，沒有搭茬。

這讓艾利克斯頓覺尴尬，擺着手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太對不起了，我不知道你們請原諒我剛才的失言，你們很般配。”當着現任男友的面談論朋友與前任的甜蜜過去，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沒事。”唐曜昀淡定自若地回複，“你去做事吧，不用管我們。”以艾利克斯這種一根筋的性子，如果不趕緊打發走，多跟江清遠說幾句恐怕他學生時期的事全都能被套出來。

艾利克斯以為是小情侶想要單獨相處談情說愛，便很是理解地點點頭去了吧臺的另一邊。

他們坐的位置離門口很近，酒吧裏少不了抽煙的人，再往裏一點的話就能聞到那彌散在空氣中的煙味。江清遠撐着下巴看着高腳杯裏顏色亮麗的雞尾酒，雖然還是能聞到少許煙草燃燒的氣味，但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心情還是挺愉快的。

“我是真的很想跟你談戀愛的，用我所剩不多的人格擔保，這個是實話。”江清遠說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眼睛依然盯着沉在酒杯中央的那個火紅的櫻桃，“你相不相信？”

唐曜昀想了想，以一個看起來毫不相幹的問題作為回答：“知道倉央嘉措嗎？”

江清遠挑眉：“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那個？”

“對，但不是這一句。”他又喝下一口甜美而略帶辛辣的酒水，不緊不慢地繼續道，“一個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過一生？這個比較實際。”

“确實，不過比起詩歌和哲理，我還是對你更感興趣。”

“那是因為你對我抱有了多餘的期待，而我不認為這份期待能夠實現。”唐曜昀一針見血地說道，“心理學上稱你這種情況為喚醒水平過低，即難以體會到愉快滿足等正面情緒。你嘗試過很多東西，但都不能長時間使你感到興奮，所以你在期待我能給你帶來這種感覺。”

面上的笑意不變，江清遠認同地點了點頭：“分析得很棒，可是我哪有這麽簡單就能分析透徹？所以我來糾正一下，我在期待的是你兌現你的承諾啊，難道你忘了那天跟我立下的愛的誓言了嗎？真讨厭啊，負心漢！”

“”他深呼吸了一下，盡量讓自己不去看那張嬌羞得非常做作的臉，才将将按下把手裏的酒倒在這個戲精頭上的意向，“你指哪一天？”

“就是你說要讓我愛上你的那一次啊。”江戲精笑眯眯地提醒。

“哦。”唐曜昀想了想，伸手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一邊用手指劃着屏幕，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道，“艾利克斯說的前男友、我的初戀情人、造成我脖子上的傷疤的人，還有在你之前第一個把舌頭伸進我嘴裏還活得很好的前輩，都是溫涼。”

江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