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虞陶看着自己被搶走的水杯,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連可愛的卧蠶都被他瞪小了些,他不知道是應該搶回來捍衛自己對水杯的主權,還是應該謙讓一下給他水喝的人。不過他真的有點嫌棄啊!

喝了幾口,翟臨深才看到虞陶糾結的眼神,假裝咳嗽了一下,壓住尴尬,佯裝無事地道:“那個……我那個杯子沒洗幹淨。”

其實說來也奇怪,他平時是斷然不會用別人的杯子喝水的,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家人。但用虞陶的杯子卻這麽自然,毫無壓力,到底是自己的毒,還是虞陶有毒?

嗯,肯定是虞陶!

翟臨深将杯子還給虞陶,虞陶轉身去了洗手間——洗杯子。

翟臨深:“……”

老子都不嫌棄你,你居然敢嫌棄老子?!給你臉了是吧?!

虞陶拿着帶着水漬的幹淨的杯子回來,遞給翟臨深。

翟臨深不解。

虞陶聲音軟軟地道:“我還沒喝夠呢。”

意思是:你再給我接點。

翟臨深怒道:“你自己長不手啊?”摔壞了頭難道手也不好用嗎?

不過不爽歸不爽,翟臨深還是扯過杯子,給虞陶接了一杯。

虞陶倒沒說什麽,接過杯子喝了小半杯。

翟臨深看了一眼時間,“都這個點了,趕緊去吃飯吧。”

再晚,食堂都要關門了。

“好。”虞陶也有點餓了。

兩個人便拿着飯卡和鑰匙出了門。

博明高中的食堂收費很良心,葷菜兩元,素菜一元,主食五毛随便吃,不夠可以再續,面包、包子五毛一個,水果一元一盒,湯免費。品種雖不算太豐富,但味道還是不錯的,至少學生們沒抱怨過味道差這件事。

博明之所有這麽厚道,一方面是可觀的學費和住宿費足夠填補食堂的開銷,另一方面,市教育局離博明非常近,領導步行最多十分鐘就能過來,校長也不想萬一被抽查了惹麻煩,所以在學生的飲食上還是下了不少工夫的。

兩人到的時候,食堂只剩下西紅柿炒蛋和尖椒土豆絲了。

每樣打了兩份,主食是米飯,又拿了兩份海菜豆腐湯,兩個人坐到角落的位置開始吃飯。

抱着不讓學生吃冷飯的原則,這些都是用微波爐熱過的,還冒着熱氣,刺激着他們的食欲。

這個時間,食堂的人已經少了,只有幾堆還不想回去寫作業的人,聚在一起,喝着飲料閑聊。再就是剛忙完的老師,跟他們一樣只能吃那兩樣菜。

飯錢當然是虞陶付的,看着虞陶卡上近四位數的餘額,翟臨深真想狠宰他一頓,但奈何食堂不給力,兩個人加一起才花了五塊錢……想他什麽時候吃飯花過這麽點錢了?

虞陶吃得很認真,就像在吃什麽山珍海味一樣。翟臨深不知道虞陶一直這樣,還是失憶後才這樣的,不過看虞陶吃飯,也很能勾起他的食欲。

“深哥,這個時候才吃飯啊?早知道我給我帶點回去了。”向津傑走了過來。

“嗯,你這是了吃還是沒吃?”翟臨深也不欲多解釋,要讓向津傑知道自己全程獨自給虞陶搬寝室,他的臉往哪兒擱?

要知道,校霸的字典裏,可是沒有“助人為樂”這種事了。

“吃了,跟二班的打了一會兒籃球,準備買點面包就回去了。”向津傑樂呵着道。

別看向津傑對翟臨深态度挺好的,那是因為他們從小學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家境差不多,又都是學渣,關系一直特別好。如果沒有翟臨深,那校霸之位應該是向津傑的。

向津傑性格開朗,但也莽,火氣來了,就算在教育局門口他都敢打架。翟臨深跟他比,要機智一些,打架都是約犄角旮旯,打完還方便脫責。

向津傑瞥見虞陶,有些不解地小聲問:“你怎麽跟虞陶混一起了?”

他對虞陶的印象說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見面就要動手。講真,他也是被虞陶跟翟臨深打架時的氣勢震懾過的人,沒事也不願意惹虞陶。

翟臨深扒着飯,含糊地說道:“中午不是一個球把他砸醫院去了嗎?”

向津傑以為翟臨深是出于補償心态,大事化小,便理解地點點頭。

虞陶不認得向津傑了,也不想跟他說話,所以就一直吃着自己的,頭都沒擡。

向津傑知道虞陶這個人一向孤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等我作業抄好了給你拿過去。”

“好。”翟臨深擺擺手,有點巴不得他趕緊走的意思。

見虞陶一直沒說話,翟臨深一想,估計是因為不記得了,便道:“他是向津傑,也是咱們班的。”

“哦。”虞陶點點頭,“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當然,小學一年級就玩在一起了。”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怎麽打架呢,想來也是時光如梭。

虞陶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別讓他叫你哥。”

“為什麽?”他和向津傑同年,但生日比較向津傑大一點,這聲“哥”他也當得。

虞陶嗫嚅了半天,“我叫你哥哥,你別讓他叫了。我才不想跟他做兄弟。”

翟臨深一口湯嗆在了嗓子裏——這是什麽情況?虞陶真要從惡魔變天使了?他原以為虞陶在醫院說自己是他哥,是吓唬父母的。

不過虞陶現在這種語氣和聲音,叫他一聲哥哥,可比向津傑那個糙漢音叫起來舒服多了。

翟臨深咳了好一陣,看着一臉“你不答應我就要鬧情緒了”的虞陶,妥協道:“行吧,回頭我跟津傑說。”

虞陶滿意了,繼續低頭吃飯。

他們這個年紀,正處在吃得多、餓得快的時候。

翟臨深很有經驗,所以臨回去的時候,在食堂經營的超市裏買了些面包和牛奶,準備當宵夜吃。

現在老師還不至于占課,但給的作業是一點也沒少,似乎生怕他們有閑工夫出去玩。

回到寝室,翟臨深去洗澡。虞陶收整理着自己的東西,在記事的小本子裏看到了作業。

翟臨深沖着澡,心裏感慨着學校的熱水真不錯,就是浴室地方小了點,如果不好好開窗放出水蒸氣,時間久了會有一股黴味。

這個周末他也沒什麽事,也不準備回家,正考慮着怎麽打發時間。突然想到令人頭疼的作業,周末的愉快情緒也跟着減了半。不過再一想,虞陶失憶了,會不會從學霸變成學渣了?如果是那樣,以後虞陶可就沒臉拿不屑的眼神看他了!

擦着頭發出來,翟臨深就看到虞陶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老師發的卷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

翟臨深眉峰一挑,頗有些幸災樂禍地道:“不會寫就算了,反正你失憶了,老師也不會說你什麽。等津傑抄完了拿過來你跟着抄一遍就行了。”

上課不聽講倒沒老師會追究,畢竟他們這個年紀了,更多的是靠自覺,只要不影響他人就行。但作業是要做的,如果作業沒完成達到五次,就會被警告,再有一次就要背處分的。而且學校也會不定期檢查學生的作業情況,做錯了沒關系,沒做那就等着被校長叫去談心請家長吧。

“我會做啊。”虞陶轉頭看向他。

“你不是失憶了嗎?”

“我只是不記得人了,學的知識還記得啊。”

“……”翟臨深在心裏哼了一聲,失憶都失得這麽有水平,也是沒誰了。

不過翟臨深心裏還是會想,也許是虞陶覺得自己會,其實做出來的題全不對呢?那就更搞笑了。

抱着撿笑話的心态,翟臨深走了過去。

虞陶已經做完了一張英語卷子,先不說做得對不對,就字跡公正的樣子,就顯然是胸有成竹才答的。不用對答案,翟臨深都覺得虞陶是真沒忘記所學的知識——不愧是書呆子!

“你寫完借我抄抄。”翟臨深道。

“為什麽不自己寫?一個周末能寫完的。”虞陶一臉無辜,顯然已經不記得翟臨深的學習成績了。

翟臨深握了握手指,“哪那麽多費話,哥哥抄你作業不是應該的嗎?”

“哦……”虞陶也沒再反駁,繼續認真做卷子。

翟臨深翻出只筆,先拿過虞陶的英語卷開始抄,完全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他也就現在欺負欺負虞陶吧,等虞陶恢複記憶,恐怕一場血戰是不可避免了。反正都要打,那就繼續欺負吧。

當然,抄歸抄,他也不傻,知道有些題要選錯,才能不讓老師懷疑。

抄了一半,翟臨深擡頭看了一眼還在認真琢磨解題的虞陶,“去洗澡吧,洗完再寫。”

虞陶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八點半了。學校沒有熄燈時間,洗完澡出來寫也可以。

推開卷子,虞陶準備去拿睡衣,不經意瞄過翟臨深在抄的卷子。

“咦?”

“幹什麽?”翟臨深擡頭看他,這小傻子不會問他為什麽抄作業都抄不對吧?

虞陶笑了笑,說:“你的字寫得很漂亮啊。”

翟臨深愣了一下,初二之前,很多老師都表揚他的字寫得好。但初三開始,老師們開始更重視成績,字跡只要工整就好。所以虞陶這話倒讓他有種久違的熟悉,又有一些落寞。而對虞陶似乎也多了一點點友善。

“快去洗澡吧。”

“嗯,等會兒我把買回來的面包吃了,有點餓。”虞陶的确對要買宵夜備着這事沒有印象,好在翟臨深提醒他,不然他可能要餓肚子了。

“好。”

不多會兒,浴室響起了水聲。

翟臨深放下筆,起身拿起暖壺出了門。

買回來的牛奶,他平時插上吸管直接喝就行了。但虞陶今天撞了頭,還是別喝涼的了,用熱水燙一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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