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肩膀的力量

舒鸾看了看手表，已經半夜了。

坐在床側，舒鸾晃了晃頭給自己提神。雖然他經常失眠睡不着，但失眠那依舊是躺在床上休閑發呆，而現在必須得高度集中精神。

“嗚……”

床上的男孩緩緩轉醒。

舒鸾沒有停下手中用濕布給他擦拭身體和額頭的動作，只是輕聲道：“還想吐嗎？”

“唔……”男孩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

舒鸾随即取過了一旁的袋子挂在他的颚下，這孩子今晚一直吐，吐了後又暈過去，渾身一片滾燙，情況不算好。

但男孩深吸幾口氣後就緩下來了，沒有吐，只是啜泣了起來。

“疼……哥哥，疼……”

舒鸾道：“哥哥很累，睡着了。你哪裏疼？”

“背疼。難受，冷……”

“很快就會過去了。”舒鸾将渾身發熱卻不停喊冷的男孩擁入懷中。

男孩拼命往舒鸾懷裏蹭，軟聲道：“我想蓋被子。”

“不行，你忍忍好不好？醫生很快就來了。”舒鸾用濕毛巾給他擦臉。

“不要擦，冷！嗚……冷……”

“好，不擦。”舒鸾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他發頂摩挲。

醫生怎麽還沒來？

舒鸾微微蹙眉，呆呆地看着房門。

很久了……

舒鸾心中沒底，甚至開始懷疑，還會有人來嗎？如果沒有人來，沒有藥，沒有醫生，那男孩怎麽辦……

房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和懷中虛弱的孩子。

“……別撓！”

舒鸾抓住了男孩伸出的，想要作亂的手。男孩現在情況不樂觀，若是水痘被撓破了就怕會感染。

男孩舉着左手，雙眼紅腫道：“癢。”

“吹吹就不癢了。”

舒鸾輕輕握住了男孩的手，朝他的手背上吹氣。

“你忍一下。”

“會有醫生來嗎？”

舒鸾斬釘截鐵道：“會。等醫生來了，你就不疼了。”

“我有點暈，背還很疼。”男孩委屈巴巴重複道：“冷。”

舒鸾道：“你想不想聽勇敢王子的故事？”

男孩一愣，問道：“那是什麽？”

“勇敢王子很勇敢，他住在一個高高的城堡裏，有龍圍繞着他的城堡……”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男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舒鸾沒有停歇地給他物理降溫，體溫倒是沒有再上升了。

“鸾鸾。”

舒鸾一愣，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窗，就見蔣昊站在屋外。

……蔣昊？

蔣昊擡腳從窗戶跨進了房內道：“敲門你聽不見，我只好這樣了。”

蔣昊躍了進來後才将窗外一個大包給拉入房內。

舒鸾道：“醫生呢？”

“克裏斯在給這村裏的一個少女動手術走不開，其他人也很忙，沒一個能來的，畢竟要耗一個晚上呢。所以最後決定讓在這附近值班出巡的醫生過來幫忙，正好那個醫生結束了他的任務，準備回總部了。我不過是替後勤跑這一趟送藥和點滴。”

蔣昊取出了一盒藥，拆開包裝道：“別擔心，那個醫生距離這裏不遠，我想他半個小時內能到。”

蔣昊來之前醫生已經告訴他要先吃哪些藥，什麽藥又應對什麽情況的了，因此這會兒讓男孩服了藥後，男孩總算舒服了些。

舒鸾看了看蔣昊額角的汗水，想起蔣昊剛出現在窗外時胸口大幅度起伏的樣子道：“你跑着來的？”

“沒有，看到你我激動還不成？”蔣昊捏了捏舒鸾的臉頰。

舒鸾哄着孩子吃藥的當兒蔣昊也沒閑着，将大包裏的藥物都拿出來分類，擺好了打點滴的架子和挂吊瓶。

“大哥哥……”男孩昏昏欲睡，手卻死死地拉着舒鸾的衣角道：“你不要走。”

“我不走。”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醫生來了。蔣昊于是取出了一瓶水遞到舒鸾嘴邊道：“看你累得。”

舒鸾看了瓶子裏晶瑩透澈的水和蔣昊一眼，之前沒覺得，但現在喉間卻是一片幹燥熱辣。

由于實在是渴，舒鸾也沒有別扭還是客氣了，低頭就着瓶口乖乖地啄了起來。

舒鸾喝夠了後，蔣昊将瓶子收好，又取出餅幹掰碎了喂舒鸾道：“你一個人在這邊，真是擔心死我了。”

不知道為什麽，蔣昊一來舒鸾覺得自己頓時不累了，擔憂、壓力等情緒消失殆盡，甚至有種輕松的感覺。

看着睡着了還緊緊抱着舒鸾的男孩，蔣昊笑道：“你哄小孩和照顧病人還挺有一手。”

舒鸾道：“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病了很久，不過我沒有成功挽回她。”

蔣昊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道：“吃嗎？或者你還要不要餅幹？”

“不要。”

“多吃些。你今晚沒吃到什麽東西，待會兒又要胃疼了。”

“你管我。”

蔣昊說得沒錯，醫生很快就到了。

一個看着瘦弱的女醫生提着藥箱趕來，然後便給孩子吊點滴和急救。

舒鸾見孩子熟睡了，便和蔣昊到外頭透透氣，将戰場留給雖然外表纖細但充滿了力量的醫生。

兩人坐在外頭的階梯上，舒鸾輕聲道：“今晚謝謝你能來。”

“我随叫随到。”蔣昊行了個标準的軍禮道：“為鸾鸾獻上心髒！”

舒鸾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嘶……”蔣昊捂住了臉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哎呀……認識你到現在，你還是第一次對我笑，我容易嗎我。”

舒鸾癟了癟嘴。

兩人正說着話，卻聽見裏頭傳來一陣小孩凄厲的哭聲。

舒鸾與蔣昊一驚，下意識地起身往裏沖去。

“舒！你快來！”

舒鸾進了房間後卻發現什麽事都沒發生，只是男孩不停地哭叫。

“大哥哥……你不要走！”

男孩看到醫生手裏的針筒，吓得渾身發顫。

舒鸾于是随即上前抱住了男孩道：“我沒有走，你乖乖聽醫生的話。”

“我不要生病，難受。”

“嗯吶，聽醫生的話就不難受了，你伸出手讓醫生給你打針好不好？”

“……會疼嗎？”男孩面上是滿滿的害怕。

“不會。”舒鸾道：“我給你繼續說勇敢王子的故事，說完了就好了。”

“哦……”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奔波了一天到處給人看病還要忍受各種負面情緒的女醫生像是解脫了一般，匍匐在一旁的桌子上睡了。

“有事就把我搖醒。”豪邁的巴西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道：“叫不醒直接給我扇幾巴掌！”

蔣昊笑道：“醫生快休息吧，明天還要忙碌呢，這裏交給我們就好。”

“謝謝你們啊，真的很努力呢……”說着，女醫生便慢慢睡了過去。

舒鸾因為得抱着孩子，還要給他擦拭身體降溫，所以不能睡。

蔣昊在一旁幫他換水。

好不容易體溫降下後，舒鸾才有機會休息。

看着抱着孩子昏昏欲睡的人，蔣昊坐在舒鸾身後拉開了外套，将人給囊入自己懷中。

被溫暖的外套圈在身後人的臂彎裏，舒鸾一愣，蹙眉道：“你做什麽。”

“你靠着我睡。”

蔣昊的胸膛很結實，懷抱也很溫暖。

“鸾鸾，睡吧，我會看着孩子的。今天已經過去了……”

“嗯。”

看了看外頭天色，已經快要淩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