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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吧你都不知道嗎?”孫主任沒想到現在小年輕的知識面還不如他一個老頭子,啧啧兩聲,壓低一點聲音,“就是同性戀酒吧,同性戀你知道吧?”

盛星河這才裝模作樣地拖長了聲音,“哦——那他家裏人知道這事兒麽,直接找他家裏人說不就完事兒了。”

“他沒有家人。”

盛星河微微一怔。

孫主任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其實這孩子挺可憐的,從小父母走得早,據說是交給姑姑一手帶大的,他姑姑是影視圈裏挺著名的女藝人,叫那個什麽……賀子馨,對,賀子馨。”

盛星河平常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對演藝圈的事情一概不知。

一查資料才知道,這位女士今年40歲,前些年和一位知名導演結婚,育有一子,孩子今年三歲。

個人經驗給盛星河的感覺是,賀子馨大概只是個挂牌姑姑,平常并不管這個侄子的死活。

果不其然,孫主任又說,“但是藝人嘛,總歸是很忙的,我估計也不怎麽管孩子,我們這邊沒法聯絡上。賀琦年這幾年的學雜費培訓費都是他自己交的,他平常不住校,晚上要出去打工。”

同樣是無依無靠的成長環境,讓盛星河産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但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周教練在操場上的那句玩笑話。

大半夜的能打什麽工。

無風不起浪,這事兒是應該好好查查清楚。

下午的訓練結束之後,盛星河就添加了所有人的微信,重點是想排查一下賀琦年同學的微信朋友圈,結果點進去一看,是一條糟心的橫線。

空空蕩蕩,沒有內容。

運動員普遍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動物,學不會旁敲側擊那一套,所以盛星河的調查方式十分的簡單粗暴,就是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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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後,賀琦年和隊友告別,獨自一人前往車庫方向,盛星河趕緊打電話問孫主任借了輛小電驢,準備在校門口堵着。

第一眼看到孫主任的小電驢時,他是拒絕的。

玫紅色的淑女電動車,頭盔上印有哆啦A夢的圖案,頂端插着根竹蜻蜓。

且不說這玩意兒是不是侵權了……

“這也太不符合您的人設了吧!”

孫主任端着茶杯嘿嘿一笑,“是我女兒的,她這陣減肥,改騎自行車了,我就借來用用,你別看它小,但是速度還挺快的,比開車方便。”

盛星河戴上頭盔之後,敢百分百确定,就算是十個賀琦年站在他跟前都認不出來了。

活了27年,還是第一次玩這種跟蹤游戲。

跟過家家似的,緊張神秘又刺激。

學校西門離車庫最近,盛星河推測賀琦年會從那邊出去,便躲在保衛室後邊的一片綠蔭樹下。

果然過了沒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鑽入視線。

賀琦年騎的是一輛黑白相間的山地車,速度不快,一只手攥着手機打電話,距離隔得太遠,盛星河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但看他緊皺的眉頭,估計不是什麽高興事。

車身越過校門,右拐駛向了延河路方向,盛星河擰了擰把手,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賀琦年的電話挂斷之後,車速立馬提了上去,在一個交叉路口,盛星河差點撞到一輛SUV。

司機按下車窗沖他破口大罵:“媽的,趕着去投胎啊!碰瓷碰到我這裏來了,不知死活。”

賀琦年回頭看了一眼,盛星河立馬垂下腦袋,等那輛SUV開過之後,他又跟了上去。

這種跟蹤的感覺還挺奇妙的,像是在抽絲剝繭地卸下一個人僞裝的外衣,探索他的真實面目。

而且奇怪的是,壞的,永遠比好的更有吸引力。

所有人都會對別人故意隐藏起來的那一面感到好奇。

所以盛星河也對賀琦年的故事産生了好奇。

像臺風過境似的,屬于不可抗力。

賀琦年最終在一家名叫“Rainbow”的酒吧門口停下了。

這個酒吧的門臉很小,只有一扇複古的木門,門上挂着個彩虹狀的牌子,寫着“休息中”。

賀琦年推門之後,盛星河便對着門口拍了張照。

看起來,打工這事兒是實錘了。

第一次跟蹤沒有經驗,下一步該幹什麽是個問題,盛星河上網搜了一下這家酒吧。

還是一家網紅店。

網上有不少關于這個gay吧的帖子,一般在晚上八點以後開始營業一直到淩晨四點。

女士一律不得入內。

帖子裏還有許多顧客發布出來的照片,燈紅酒綠的背景下是一張張迷醉享受的臉,有接吻,有擁抱,有赤裸着身軀跳貼面舞,煙霧缭繞。

舞臺上還有一個只穿着內褲的男人在表演着什麽,幾道翠綠色的激光照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地沉浸在這個近乎瘋狂的世界。

盛星河沒有再翻下去,退出了軟件。

他無法想象這個20歲的,青春洋溢的小孩會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盛星河:你在哪兒呢?】

他給賀琦年發了條信息,但是沒有收到回複。

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盛星河發了個視頻過去。

五秒後,被拒絕了。

???

他有理由懷疑某人是不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賀琦年:?】

【盛星河:你在哪兒?】

【賀琦年:幹嘛?】

【盛星河:不幹嘛,請你吃飯,聊聊天。】

【賀琦年:沒空。】

态度冷硬得像是中央空調,讓人感覺很不爽。

【賀琦年:下次吧。】

語氣稍有緩和,盛星河頓時覺得他也不是那麽的不可救藥。

【盛星河:實話跟你說吧,我知道你現在在哪兒,你出來,我們聊聊。】

這次沒有回複。

盛星河猜想他或許是生氣了,畢竟誰都不想被侵犯隐私,哪怕出發點是好的。

他急着想跟賀琦年解釋清楚,便把主任的小電驢停在一邊,敲了敲那扇木門。

說實在的,有些羞恥。

過去的那二十多年裏,他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是訓練,根本不懂得娛樂消遣,甚至都沒去KTV唱過歌,唯一的一次是朋友訂婚,他呆了幾分鐘就走了。

這扇木門後面的一切令他感到好奇又恐懼。

敲了好幾次,沒有人開門,他便嘗試着推了一下。

門沒鎖。

裏面是一條幽暗的,大約一米多寬的通道,走了沒幾步便是臺階。

他點開手電筒找了一下兩側的牆壁,都是一些赤裸着半身的肌肉猛男,牆角位置有好幾個監控攝像頭。

“賀琦年?”他試着喊了一聲。

由于注意力都在四周的牆面上,他的左腿差點踩空,身體向後仰了一下,好在他的柔韌性和反應速度都還不錯,穩住了身子和手機。

臺階下面就是酒吧的舞池,此刻空空如也,只有幾個穿制服的男人正坐在昏暗的角落裏聊天。

天花板上亮着幾盞白熾燈,盛星河關掉了手電筒。

有人聽見聲音,走了出來,“不好意思,還沒有營業……”

他的聲音在看清盛星河的那一霎那,收住了,改問道:“你是在找誰呀?”

盛星河看了他一眼,卷發,皮膚很白,看起來年紀很小,應該是這邊的服務生。

“我找賀琦年。”

“哦,小賀啊……”那個頭發卷卷的男生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他的……?”

盛星河舔了舔唇縫。

這個問題如果是在酒吧以外的任何一個地方提出來,他都會很坦然地說一句,是他的教練,但在這裏就有些微妙的尴尬。

“哥哥。”他選擇了一個不容易引起誤會又特別自然的關系。

“噢。”卷發男看了一眼四周,“他被人叫去了,現在沒在,我替你打個電話吧。”

盛星河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你找他幹嘛麽?”卷發男掏出手機問。

“……”盛星河想了想,“回家吃飯。”

卷發男笑了笑,顯然并不相信他的這個理由。

盛星河又問:“他在這兒打工是麽?”

“嗯……”卷發男猶豫了一會,“你還是自己問他吧。”

撥通電話之前,卷發男忽然挨到盛星河身邊問:“小哥哥,你多大啦?”

盛星河:“起碼比你大一輪,你成年了嗎?”

卷發男羞赧一笑,“我成年了,我可以要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盛星河這才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戒備地往邊上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不搞基的。”

卷發男有些失望地“噢”了一聲,不過很快又說:“就交個朋友也不行嗎?”

“我沒帶手機。”盛星河面不改色地扯謊。

還沒等卷毛撥通電話,舞池右側的一條安全通道裏忽然閃過一個高瘦的人影,他邊走邊吼了一句,“操!你他媽能不能別這麽陰魂不散地纏着我!”

這個時間,整個地下酒吧裏就放着一首慢搖的伴奏,這突兀吼聲刺破空氣,顯得有些撕心裂肺。

盛星河一下就聽出了賀琦年的聲音,很沉的低音炮。

他剛開始以為賀琦年是在吼他,但很快又有一個人影閃出來,跟在賀琦年身後,他就知道他是在對那個人說了。

這個gay吧有封閉式的包廂,盛星河眼看着兩人前後腳走了進去,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卷發男跟在他身後,拽了拽他胳膊,“你找他幹嘛呀?他們有事兒要說。”

盛星河對突如其來的肢體觸碰有些抗拒,皺着眉頭推開了他的胳膊。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門一下被推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氣球和一只巨大的蛋糕,上面插着兩根數字蠟燭:20。

賀琦年愣住了。

盛星河看清了另外一個男人的長相。

寸頭,單眼皮,面相不是什麽好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穿着一身不知道真假的名牌,小腹微微凸起,脖子裏挂着根同樣無法分辨出真假的大金鏈子。

大白天的,他身上居然還有濃重的酒氣,臉色很紅,喝多了,但不像是喝醉了。

很顯然,這蛋糕是買給賀琦年的。

金主給小奶狗慶生?

盛星河的腦海裏一下就鑽出來這個念頭。

“打擾到你們了?”

賀琦年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來,踹飛了腳邊的氣球,走過去,小聲嘟囔:“沒,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大金鏈子也扭頭瞪着他,吊兒郎當地問:“你誰啊?”

盛星河結合場地情況和賀琦年剛才在走廊那句話裏的憤怒與嫌棄,大致推測出了一個土老帽對小奶狗一見鐘情,糾纏不清,奮不顧身,試圖以身相許卻一直求而不得的現代耽美故事。

情節曲折離奇,跌宕起伏,充滿狗血,結局BE。

因為他從賀琦年的眼神裏讀到了厭惡。

深深的厭惡。

像是在看一條醜陋的……蚯蚓。

這種死纏爛打的情況盛星河見得多了,理智是建議他拎着賀琦年就走,不要摻和這種八卦事,但身體不受控制。

他沉了沉嗓子,仗義地挺身而出:“我是他監護人!”

大金鏈扭頭看向賀琦年,後者先是一愣,猛地點點頭:“對,我年輕的父親。”

盛星河、大金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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