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法海2

小青并不是一條喜歡修煉的蛇精，也不是一條喜歡被困在一個地方的蛇精。因為這兩條，自從把小青關進了雷峰塔裏之後，金山寺就熱鬧了不少，每天都會聽見小青特別有精神的聲音從雷峰塔裏傳出來，并且小青每天喊的話還有所不同。

起初小青喊的都是：“快點把我放出去，你這個壞和尚！”

後來基本上小青喊的內容還是這一句，不過期間會夾雜着，諸如，“燭臺倒了！”、“房梁好高！”、“門神不給我撞門！”等等詞句。

要知道這雷峰塔能夠鎮住許多妖精，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佛塔。這雷峰塔之中的許多菩薩、羅漢雕像，可都是有其分｜身在內。那些想要破塔而出的妖精，全都被雷峰塔裏的菩薩羅漢壓着，無法離開。

不過只要塔裏的妖精不作出想要離開雷峰塔範圍內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也沒有什麽事情，只是塔裏除了佛經就是佛經，到最後又許多妖精着實受不了寂寞，倒是把雷峰塔裏的佛經全都看了個遍。

小青被法海關進了雷峰塔的事情，法海并沒有刻意隐瞞，而在過去了三日之後，白素貞終于出現在金山寺外。

白素貞雖然是一條蛇精，可卻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只是跟小青的那種妖豔不同，白素貞正如同她的名字，是一個看起來格外秀外慧中的好女人。如果不是她的眼神沒有羞怯，行為大方坦蕩，只怕說她是哪家走出來的大家閨秀，都是沒有人會懷疑的。

對于小青的失蹤白素貞非常着急，可是再見到了戊煦之後，白素貞依舊表現的非常有禮，看得出她有些克制，但還是非常開門見山的向戊煦提出了，希望可以将小青從雷鋒塔裏放出來的意思。

面對白素貞的單刀直入，戊煦也非常幹脆的告訴白素貞，“不可。”

白素貞眉頭一皺，“法海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以普度衆生、斬妖除魔為己任，可是我和小青只是山林之中兩條一心向佛，願求三寶的小蛇而已，又有哪裏做錯了事情，需要法海大師将小青關在這雷鋒塔中？”

戊煦對于白素貞的質問只是微微勾唇，輕輕看了白素貞一眼，“聽說這青蛇是你的結拜姐妹，那對于青蛇的脾性想來你是格外清楚才是。”

說到小青的脾性，原本質問的白素貞神色微微一移。若是站在妖精的角度來說，小青也只不過是有些貪玩罷了，可若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說，小青有許多作為，都是非常不符合人類口中的孔孟之學，不應當是良家女子所為。可是小青的性情耿直、天真爛漫，她自己也有許多事情，又怎麽可能時時刻刻拘束着小青。

戊煦：“不過白施主也不需過于擔憂，此次也只是小小懲戒一番罷了，青施主很快就能從雷峰塔中出來。”

一聽戊煦不是要把小青一直壓在雷峰塔中，白素貞的神情松動了許多，言談之間也平和了下來。若非報恩，白素貞此時只怕也已經脫離凡塵，難得來一次金山寺，白素貞便與戊煦論起了佛法來。

只是這佛法說着說着，話題竟不知不覺轉到了白素貞報恩嫁給許仙的事情上來。

戊煦覺得，有恩報恩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妖精們報恩的手法有一些問題，這女妖精的恩人是個男的，便一定要嫁給凡人嗎？這樣的行為很容易毀掉自己的一身修為，沉淪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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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貞聽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最後也只是道：“法海大師也是紅塵之外的人，對于凡人也有許多不了解，凡人一生不過數十載，我伴其一生，也不過是轉眼之事，大師不用擔心。”

“端午節快到了。”戊煦沒有跟白素貞争辯，突然道，“你的家中可準備了雄黃酒？”

白素貞的面色微微一變，一雙溫雅的眼睛犀利了起來，直直的盯着戊煦。而戊煦卻只是垂眸道，“許仙許施主，我也是聽說過的，只是白施主，你這樣真的是報恩嗎？”

白素貞：“……”

戊煦：“白施主敢讓你的相公，知道你其實不是人嗎？”

院子裏的一片樹葉落在了戊煦和白素貞之間的石桌上，白素貞一下子站了起來，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人間自有真情，法海大師，您雖然已經是超脫紅塵之人，可是您也是一個凡人。我相信我的相公。”

說完，白素貞一甩袖子，直接騰身而起，飛到了天上直接消失不見。

而戊煦看着白素之前坐着的位置，輕輕的笑了一聲，“這是你所說的報恩，可到底許仙施主願意接受嗎？”從古至今所說的人妖殊途，并非只是一說。

若是原本的法海，在知道一個妖精跟人類成了夫妻，定然是要出手制止。因着這妖精若是與人類相處日久、日日同榻而眠，人身上的精氣，即使不是故意，也會漸漸被妖精吸食。

只是戊煦并不準備去做這一個拆散人家“恩愛夫妻”的惡人。

許仙的名聲他也是聽說過的。

聽說這許仙是一個教書先生，每日裏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與他的同僚們一同喝酒逛花樓。而自從娶了白素貞之後，雖然逛花樓的次數減少了，可是那一身養出來的毛病并沒有任何收斂，并且因為小青這個漂亮的小姨子存在，似乎對小青也頗有想法。

這樣的一個男人，戊煦并不認為白素貞能夠與許仙生活的幸福美滿。

有許多女妖精認為，報恩便要嫁給那個人。可是白素貞嫁給了這樣的許仙，戊煦每每想到，只是想要說一句，這真的是報恩嗎？

白素貞走了，而戊煦并沒有向小青隐瞞白素貞來找過她的事情，在知道戊煦與白素貞說到許仙的事情後。小青意外的并沒有發火，而是在沉默之後問戊煦，“和尚，你不認同姐姐的報恩，那你覺得，報恩應該是什麽樣的呢？”

小青：“我和姐姐都是妖精，姐姐她活的比我久，法力也比我高強。姐姐想要脫離紅塵，可是又總是跟我說，人間自有真情，說我不懂人世間的感情，可是我并不覺得現在的姐姐是開心的……姐姐還不如跟我一起回到山林裏面才開心快樂呢。”

雷峰塔裏的小青似乎在地上滾了一圈，聽着塔內的聲音，戊煦輕輕的笑，“報恩，便是雪中送炭吧。”

小青：“雪中送炭是什麽？人類好生奇怪，想到了許多讓人聽不懂的話，說話還都喜歡轉彎抹角的。”

戊煦聽着小青的抱怨，只是道，“你覺得，你的姐夫在端午節的時候，會不會買雄黃酒回去呢？”

小青：“……姐姐總是願意相信姐夫的。”

若是小青在外面，大概總是要鬧出一些什麽來，可是被關在這雷峰塔中，什麽都做不了的小青，反而看起來乖巧了許多。聽着戊煦這一段時間以來說的安歇，心中也略微有點擔心自己的姐姐。

時間過去的很快，端午節的時候，家家戶戶看起來都非常熱鬧。就連來金山寺拜佛的人都多了很多，香火鼎盛，佛有金身。

而戊煦所等待的許仙，也果然如同他所預料的那般，在端午節的第二天，便驚慌失措的沖進了金山寺中。

許仙長的非常清瘦，卻是一個俊美的男子，加上一身的書生氣，很得許多女子的喜愛。走在路上，也會有一些春心萌動的姑娘，向着他扔去花來。只是這個本應該看起來風度翩翩的書生，在沖進金山寺裏的時候，神情異常驚恐。

衣衫淩亂，神思不矚。他一直抓着殿外小和尚的手，不停的喊着，“快讓我見見主持，快讓我見主持！”

小和尚想要安撫他，卻被許仙帶的站都站不穩，最後也只得讓許仙到大殿裏等着，然後轉身就去向戊煦通報了這件事情。

在知道金山寺來了一個神情驚恐名為許仙的男子後，戊煦的心中有一種“果然”的感覺。最後，白素貞還是賭了這一把。

端午節買雄黃酒，是這裏的習俗，一為驅除蛇蟲，二位暖身健體，這并不是奇怪的事情，而白素貞最後還是沒有阻止許仙買這個酒，并且也真的喝了下去——戊煦并不能确定白素貞是否真的喝了雄黃酒顯出真身，但白素貞讓許仙看到了自己的真身卻應該是真的事情。

也許是白素貞提前有所準備，許仙這個凡人竟然沒有被吓破了膽，在第二天竟然還這麽有精神的直接跑到了金山寺來，戊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在許仙在金山寺中，抱着戊煦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自己的娘子竟然是一只妖精的事情，說完沒多久，白素貞也被通報來到了金山寺殿外。

一聽小和尚通寶說，外面有一位名為白素貞的女施主想要見一見戊煦。抱着戊煦大腿看起來特別慫的許仙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卻又因為腿軟再次栽坐到了地上。

可即使如此，許仙依舊死命拽着戊煦的衣角，顫抖着雙唇蒼白着一張臉說，“……就……就是那個女人，我的娘子，不……是妖精，就是那個妖精！妖精找來了！大師，大師快去把這個妖精收了吧！”

白素貞被小和尚引着走進大殿的時候，正好聽完許仙求着法海收了她的話語。白素貞的面上空白，而戊煦轉頭看着白素貞，微微笑着說，“你說，你是在報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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