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言之尚早

熱乎乎的山藥粥香味撲鼻，采薇半倚在床上，看着他仔細地碗起一勺，吹涼了湊到她嘴邊，樣子很像自己生病時爹爹喂她吃藥的樣子。

只是，每當此時，爹的眉頭總是皺着，而他面目祥和。

香粥入口，細碎的山藥丁清爽柔滑，溫順地一口口咽下，他時不時為她擦去唇邊的痕跡。

白雨和秦濟站在門外頭，皆是一臉欣慰的神情。

忽然白雨說：“老頭，你怎麽從來不給喂我吃東西？”

秦濟看了她一眼，“別那麽肉麻好不好。”

她一下橫眉，戳了戳他，“你呀，那叫風情！”繼而又是羨豔又是委屈道：“可憐我嫁給你，當牛做馬，做飯生娃，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秦濟滿頭黑線，剛想反駁雖然你做飯生娃，但當牛做馬的絕對是我，棣之已經喂完了粥，走了出來。

“爹，娘。”他随意地打了個招呼。

白羽追在他後頭，“兒子兒子，你跟娘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

“采薇啊，你打算什麽時候向她求親？”

秦棣之停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娘，你說什麽呢？”

白雨憤憤的，“別給你娘我裝糊塗，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那什麽。我和你爹，還等着喝媳婦茶呢！”

“沒錯，兒子，年輕人啊，尤其是男子漢，主動點沒什麽不好。”

棣之沉默了，許久，才說：“現在說這些，怕是太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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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大喜，“你這麽說，就是有這個心思咯？”

棣之無奈，“我可什麽都沒說。”

她哈哈大笑起來，豪情萬丈地拍了拍他，“兒子，只要你有意，娘去幫你開口也沒問題！”

“別。”棣之趕緊阻止了她，猶豫片刻，“其實，我還沒想清楚。”

“這有什麽好想的，你喜歡她，就要膽大心細向前沖，你爹我當年，那也是千辛萬苦，不畏艱險，好不容易，才抱得你娘歸。”

兩人立即作勢摟在一起，以證明秦濟說的極對。

棣之無奈搖頭，“總之，你們什麽都別做。”

無論怎麽催逼，他再也不肯多說一句，獨自往山洞去了。

自有了這個山洞，這就好像成了他的避風港，坐在溫泉邊，看着泉水潺潺流瀉，他的心卻有些亂。

要說對采薇全無好感，那是謊話，可要說娶她，他覺得還太早，且不說采薇年紀還小，關鍵是采薇始終不肯提及的來歷讓他有些別扭，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對于她，除了知道她叫陸采薇，其他的幾乎是一無所知。

難道只因為對她動心，就真的要下那麽大的賭注？

互許此生，共赴白首。

言之尚早。

采薇自然不知道他此刻所想的，她靜靜倚在床上，口中還殘留着山藥粥的味道。

盛着回青骨灰的瓷瓶就放在枕邊，她打開臨走前老金頭塞給她的包袱，不禁猜想裏頭裝的什麽？會不會有那個盛着翠玉簫的盒子？會不會有父親留給她的書信？

然而，她所猜想的，并沒有出現。

幾許銀兩，并一副卷軸，還有，就是當日被龜奴收繳去的那支落錢簪。

——若有一天，你遇到一個認得它的人……

她搖搖頭，會不會遇到這個人，還是個未知數。

将落錢簪和銀兩收入懷中，打開卷軸來，卻是父親房裏挂着的那副——乘風縱遇疾風摧，豈與燕雀相嗟喳。

落款，大約就是她的娘親了吧。

她撫摸着那個小小的落款，心中有些悵然，既然生了自己，為什麽又不要她？若是她能回來，那麽父親或許就不會死了。

将卷軸推展到底，竟掉出一張紙條來，她拾起一看，筆跡勁瘦，是回青的字，上頭寫的是：汝母所留，切勿恨之。

難道父親早已想見了今日的局面？

她嘆了口氣，仔細地卷起紙條，放進盛着回青骨灰的青瓷瓶裏。

生前沒有相伴，就用這小小字條來代替吧。

相對于母親這個陌生的字眼，父親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

理完了所以東西，她剛将卷軸收進包袱裏，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

想要喊進，卻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啞巴了，就沒有做聲，果然又敲了兩下，門打開了，白雨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什麽，冒着騰騰熱氣，香味撲鼻。

“采薇啊，我給你炖了點兒雞湯，快趁熱喝哦。”

采薇一愣，自己不是才吃過山藥粥沒多久嗎？況且，現在也未到飯點吧。

“額，我知道你剛才吃過了，但是棣之是棣之，我是我，你不吃點兒我做的東西，我會覺得自己沒照顧好你的。”她笑着，将湯碗遞到了采薇面前。

秦濟從門外探出頭來，“采薇，吃不下千萬別勉強啊！”

話說完，他也端了個碗進來，“來，雞湯太膩，還是喝我的當歸紅棗老鴨湯吧！”

“別喝他的，老鴨屬涼的，不适合你。”

“都說了我放了紅棗了！”

“放再多也不如雞湯好！”

“雞湯太膩，還容易發胖！”

“女孩子就是要豐滿！”

……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劍拔弩張火藥味劇增。

采薇趕緊攔在了他們中間。

“采薇，喝我的！”

兩人異口同聲，又是對視一眼，“喝我的！”

采薇無奈，只能端起兩只碗來，一邊兒一口，咕嘟咕嘟，喝得誠惶誠恐。

滿意地收到了空碗，二老俱是笑眯眯道：“你好好休息。”

而後向着對方用力地“哼”了一聲，拍屁股離去。

采薇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打了個飽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