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白夜鬼夷
等到醒來的時候,藍光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狹窄的山洞,所幸并不濕冷,他身上的傷口被布條粗粗包紮過了,血跡直滲到最外面的一層,他盡力平穩地支撐起身子——潮生劍就在手邊,但采薇并不在洞裏。
想要發喊,卻咳出了滿口血腥氣,喉嚨裏幹得像要冒火。
外頭傳來悉索的聲響,他屏住呼吸,握住了潮生劍。
洞口的光線明滅了一下,帶着歡喜的聲音傳來,“你終于醒啦。”——是采薇的聲音,他放松下來,重新躺好,“你沒死。”
“呸呸呸。”她連啐了幾下,眉飛色舞地走進來,“好不容易大難不死,別再說什麽死不死啦。”
她矮下身來,用沾濕了的布條為他擦拭面頰,一臉等着被誇獎的表情,“師父,你知道嗎?我們差點兒真的死了,多虧了關鍵時刻我大發神威,想你一樣飛了起來……哦不!是會用輕功了!”
“嗯。”他淡淡笑了,沒有說出是自己傳給了她功力,“多虧了你。”
沒想到這一着,竟歪打正着,救了自己。
“你一點兒也不驚訝?”她感嘆一聲,“我這才覺得,我從前不練武真是浪費了。”
他捂着傷口坐起來,“我昏迷了多久?”
“一整個日夜了。”
沉吟片刻,藍光道:“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為什麽?難道他們還會下來找你不成?”
他苦笑,如果他們成心想要找他,下一個懸崖又有什麽難的,安全起見,三日之內,他們必須離開這裏。
看他蹙眉不語的模樣,采薇計上心頭,跑到外頭,轉眼捧了一大堆野果野菜進來,“你餓不餓?我找了些野果野菜,這兩天我光吃野果了,既然你醒了,我就給你做點野菜湯吧?”
“不。”他稍稍平穩一下胸前的痛楚,“煙易引敵,就吃野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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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好吧。”她略一思忖,“借你的劍切一切果子?”
他失聲一笑,這家夥,難道真以為他脆弱到了這個地步了嗎?直接拿過了她手中的果子,仔細瞧了瞧,幸而不是毒果。
“哦!對了!”她恍然大悟,将一個野果舉在他面前,一臉認真的模樣,“差點忘了你喜歡吃一個看一個。”
本來是想笑話她的,但猛然瞧見她手上一道道的小口子,他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果子有些酸澀,他卻吃了一個又一個。轉眼就将她尋來的果子吃盡了。
“沒了,我再去找找。”她急急忙忙向外走。
“喂!”藍光叫住了她。
“怎麽?”她停在那兒,等着他說話。
他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小心些。”
她極為燦爛地笑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大冰塊說些暖心的話呢。
夜晚,藍光躺着,火堆劈啪作響。
采薇守着火堆,時不時得往裏加些柴枝,看他閉目養神,雲淡風輕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問:“那夥人為什麽要殺你?”
“嗯?”他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沉默了一時,他說:“你可知道白夜國?”
“白夜?是那個白晝如夜,夜如白晝的國家嗎?”
他點頭,“沒想到你還知道白夜國。”
“我原也不甚了解,還是棣之告訴我的。”她聳了聳肩,似是想起了秦棣之,“他曾說起,白夜國的人,以夜為日,晝伏夜出……這麽說,是白夜國的人要殺你?
他視線平眺,思緒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白夜的人,是天生的殺手……”他靜靜地陳述,“世上只有他們,能在夜晚精神奕奕,他們在黑暗中的行動,就像我們在白天行動一般自如,白夜的殺手組織,叫做白露。可是白露,卻始終比不過昭國的花暝。”
“你是殺手?”她看他的眼神忽而有些不同。
“沒錯,我是個殺手。”他有些無力地笑了笑,“有什麽人想殺麽?我幫你。”
她的腦海浮現出沾血的折扇,但僅僅是一個轉念,她搖了搖頭,“我沒有想殺的人。”
“我只知道他們是白露的人,卻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殺我……其實,他們也未必知道為什麽。”上級發布的命令,下級只需要遵循就好。
但紫湘,應該是知道的吧。
想起她動手時那雙美麗的眸子,他唯有一絲欣慰的是,至少看到了她隐隐的淚,那麽,無論出于什麽原因要殺他,在她心中,總是有些不願的吧。
那麽,這樣便夠了,自此以後,他如她所願,去做一個亡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必再出現再花暝,不必去會見花主。那一切疑問,便随風散去吧。
只是,百毒丸的毒,還有兩個月就要發作了。
他看向火光映照下的采薇,這兩個月,陪伴他的人大約便是她了吧。
有些計劃,尚未實施,便要擱淺。
他閉上眼睛,輕聲道:“早些休息。”
“嗯。”采薇應着,望向外頭高懸的那一輪圓月,千裏共婵娟,不知京城中,棣之是否和她同樣賞着月色,心中挂記着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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