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三年之後

花暝,完了。

藍光還是無法接受秦濟白雨,只快馬加鞭,将他們送去了秦棣之府上,說實話,他有些倦了,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和紫湘一起,安度餘生。

紫湘随藍光來到京城郊外的宅子,一進門,便聽到有人在唱歌,唱的卻是一首童謠,且聲調幼稚,像個孩子似的。

藍光苦澀一笑,“是她。”

自那天她在認出藍光後昏迷,醒來後便時而癡傻,時而瘋癫。

紫湘點點頭,徑自走進去幫她診脈。

然而,卻是許久不見動靜,藍光按捺不住進去瞧,屋裏,采薇正在酣睡,紫湘,不見蹤影。

桌上,放着一方藥箋,墨色尚未幹,顯然離去不久,藥箋之下,是一封信。

“棠華: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不告而別,實因不知如何道別。

我忘了告訴你,給烏葉的那份解藥藥量不足,并不能徹底解毒,這次出去,既是想一個人靜靜,也是為了尋找良藥,你不必來找我,解藥制成,我會去找你。

人生苦短,或許,我們都該試着放下過去。”

藍光放下信箋,看向酣睡的采薇。

放下過去……真的能放下嗎?

昭國483年,羅玉公主為驸馬誕下一女,取名秦素,小名婵娟。

三年後。

京城外,一個藍衣男子摘下鬥笠,仰頭望了望遼闊的天宇。

秦棣之照常出了府邸,往兵部去,忽而一陣狂風拂來,吹得轎子東倒西歪,大風平息之後,腳邊是一張紙,他撿一看,頓時魂飛魄散。

上頭,是她的畫像……

角落一行小字,筆鋒淩厲——今夜子時,府中靜待。

一擡眼,似乎看到一道藍影,仔細去看,卻又不見了蹤影。

當日,西邊白夜國犯邊的消息傳來,久病的聖上終于上朝,命大将軍韓荊為主将,秦棣之為副将,領兵二十萬赴邊關作戰。

是夜,秦棣之屏退左右,一人獨坐院中,桌上煮着茶,只帶客來。

他沒有等太久,藍衣人飄然而落,甚至連一絲聲響也無,秦棣之向他身後看去,卻并未看到期望之人。

“采薇……采薇呢?”

來者沒有出聲,仔細地打量着他。

他忍不住追問,“她還好嗎?”

這次,來者很快回答了他,“她不好,她不好,你又能如何呢?”

是啊……秦棣之苦澀地低下頭去,自從父母回來,向他說了事情始末,他便明白,采薇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那孩子,是他的,負她的,也是他……

三年來他總将流觞同羅玉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也是因為,唯有這樣,想起孩子時他的心裏才能好過一些。

“你敢跟我走嗎?”藍光靜靜地看着他,“你敢跟我走,我立刻帶你去見她。”

秦棣之猛得擡頭,似要答應,然後略加思索,他說:“馬上就要出征了。”

那人輕哼了一聲,似是輕蔑,“不跟我走,你會後悔的。”

他是絲毫不給人多餘的機會的,沒有回應立刻便要走。

這時,一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攔下了他,手中短劍,背上長劍,熟悉的黑發黑衣,昔日沉默的烏衣少年有了成熟的面容。

藍光微眯起眼,“秦流觞。”

流觞點頭,轉而向秦棣之道:“主上,你應該随他去。”

秦棣之目光游移,“我……”

流觞單膝跪地,“戰事,自交給流觞,我以性命發誓,一定會替主上打個勝仗。”

藍光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半響,秦棣之終于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流觞,等我回來!”

藍光微微側身,“你去準備行裝,我們馬上出發。”

秦棣之離去,庭院裏只剩了他與流觞二人。

沉吟片刻,藍光道:“恭喜你做了父親。”

流觞淡漠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還要多謝你。”

藍光便沉默下來,他尚未告訴過他解藥藥量不足的事,此刻他有了女兒,再告訴他真相,未免太殘忍了些。

然而,流觞上前一步,輕聲道:“解藥,并不能徹底清毒是麽?”

“你,發覺了?”

那毒,那樣厲害嗎?一半的藥量,只三年便露端倪?

面上一沉,他不答,流觞卻已得到了答案。

“我想,你絕不可能故意騙我。”他頓了頓,“藍光,絕不是那樣的人。”他目光平遠,望向天宇,“所以,你也無能為力的事,我不怪你。能有這三年,我已經很知足。”

“所以,你才要去戰場?”

流觞看向他,微不可查地一笑,“你的确了解我。”

藍光凝眸,“或許,你的毒,還有轉機。”

話音落地,秦棣之已準備好了行囊出現,流觞看他一眼,“一路珍重。”

“你也是。”棣之道。

藍光低了頭,“走吧。”

夜色裏,兩聲馬嘶響起,秦流觞目送他們走遠,回到羅玉房裏,看了她和女兒許久。

藍光猜中了一部分,卻不是全部,他哪裏知道,皇後已暗中派人找過他許多次,說的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若是公主與一個侍衛私通之事傳了出去,無疑是一個天大的笑柄。

那麽,最好的辦法,便是消滅隐患的源頭了。

只要他死了,這秘密永遠不會被揭穿。

并不是沒有想過逃走,但讓羅玉和婵娟擔驚受怕地度過後半生,他怎麽忍心,況且——他沒有那麽長的生命,可以去守護他們。

男兒知必死,當将熱血灑疆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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