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全文最後一個虐梗
尼格瑞姆從上任的那天起,就并不打算只安心地做一個小鎮上的領主。
不聽話的仆人、不受重視的背景、唾手可得的權戒,他一步步布下引誘羅茲的陷阱,就是要揪出他背後的勢力,借此入侵無主之地。
他為此付出良多,并且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一擊必中,就像羅茲将他視為通往上流社會的唯一道路一樣,羅茲也是他奪取自由與權利的重要獵物!
但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他特意支開的小孩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尼格瑞姆驚在原地,而埃布爾剛擰斷手下那人的脖子,聽見他的呼喚後立刻回頭去看。
小孩兒身上髒兮兮的,嘴唇幹枯,臉頰蒼白,站起來後格外伶仃,只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還有從前的光澤,這會兒正直愣愣地盯着尼格瑞姆,絲毫不舍得移開視線,看上去簡直像一只和主人走丢了三天的小狗。
可小狗的主人現在并沒有将它抱起來哄一哄的心情,尼格瑞姆死死地盯着埃布爾,怒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埃布爾并不知道尼格瑞姆是在擔心他的安危,他只當對方是在生氣自己擅自違背不準出現在他面前的命令,聽到主人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說話,小孩兒哆嗦一下,立即害怕起來,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尼格瑞姆已經忍無可忍地再次問道:“我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把我的命令當做什麽了?!”
埃布爾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他哆嗦着跪在了地上,口中啞然無聲,眼淚卻先難以控制地從那雙綠色的眼睛裏滾落出來。
小孩兒哽咽着說道:“我,我錯了,主人,我不想離開您……我害怕,請您不要丢掉我,求您……”
埃布爾曾經天真地想過,就算有一天尼格瑞姆決定丢掉他,他也會自己找回來,但直到尼格瑞姆真的懲罰了他,小孩兒才發現自己根本應付不了這個,尼格瑞姆就是他的天,他的神,他的所有一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被尼格瑞姆丢棄,埃布爾那顆早已完全被他的主人掌控的心根本支撐不到他找回去。
只要被尼格瑞姆丢掉一次,他就會徹底死掉了。
埃布爾在一片死寂的書房中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偷偷地離開了書房,恰好遇到尼格瑞姆出門,便一路尾随着馬車到了這裏。
埃布爾一開始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看見羅茲和他身邊的那個劍士,小孩兒敏銳地察覺出狀況不對,立即躲藏了起來。
埃布爾的耳朵很靈敏,所以尼格瑞姆的話他全部都聽見了,也弄清楚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讓小孩兒手足無措的是,尼格瑞姆說艾倫會配合他,但他根本沒有在周圍找到艾倫存在的蹤跡!
埃布爾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實力太弱感知不到艾倫還是艾倫那邊真的出了問題,所以在尼格瑞姆被攻擊的時候,他的大腦什麽也沒法想,身體下意識地就沖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劍士的對手,但無論如何,他要保護尼格瑞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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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布爾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但他所做的那些建設在真正面對尼格瑞姆時根本不堪一擊,他是那樣害怕被抛棄,他的主人一旦對他發怒,他便什麽也做不了了。
埃布爾手上明明才剛剛取了一個人的性命,卻立即像個真正的小孩兒一樣哭了起來。
尼格瑞姆的怒氣有一部分來源于自己的計劃被打破,更多的卻是出自對埃布爾安危的擔憂,後者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應付眼下的情況,有艾倫在,他自己絕對不會出事,但埃布爾卻不一樣,如果遇到危險,艾倫很大概率不會去搭救他,尼格瑞姆完全無法想象,如果埃布爾就這樣死去了的話,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但小孩兒的眼淚終于讓尼格瑞姆冷靜了下來,事态已經發展成了現在的模樣,就算再如何去責怪埃布爾自作主張,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了。
尼格瑞姆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終于又慢慢恢複了平常的冷靜,他沖埃布爾低聲說道:“我從沒想過要丢掉你,也從沒有真的對你生過氣。”
尼格瑞姆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和不遠處的羅茲,慢慢地朝埃布爾伸出一只手,輕聲喚道:“埃布爾,到我這裏來。”
抽泣着的小孩兒聽到這話,心中懸着的大石終于落下了,他的眼淚止住了,幾乎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滿心滿眼裏只有原諒了自己的主人,他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想要站起來,去牽尼格瑞姆。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沒有任何命令和預告的,包圍着二人的所有人都猛地動了起來,甚至包括先前一直站在羅茲身邊的劍士,也朝尼格瑞姆和埃布爾這邊沖了過來!
尼格瑞姆的臉色立即變了,他一邊踉跄着往前移動,試圖去抓埃布爾,一邊大聲叫道:“艾倫!艾倫!!!”
然而尼格瑞姆聲嘶力竭的呼喚後,艾倫并沒有出現,小孩兒見狀,立刻清醒過來,放棄了去抓尼格瑞姆的手,轉頭對上那群來自無主之地的傭兵。
傭兵們手持武器,每一個都幾乎有兩個埃布爾粗壯,小孩兒卻是赤手空拳,四肢纖細,雖然知道小孩兒的實力與他的外表并不相符,但尼格瑞姆仍舊看得膽戰心驚,艾倫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按照約定出現,盡管他再不願意,現在也只能依靠埃布爾戰鬥了。
傭兵和埃布爾已經打成了一團,尼格瑞姆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添亂,便改變方向,一瘸一拐地盡量遠離戰鬥圈,試圖不要讓埃布爾為自己分心。
普通傭兵對埃布爾沒有任何威脅,他們的力量與速度都和小孩兒差得太多了,但那名劍士卻不一樣,尼格瑞姆剛剛站穩身體,一擡頭,便見到埃布爾正面挨了他一拳,手臂上顯出可怖的痕跡。
尼格瑞姆的心立刻揪緊了,他臉色蒼白地環顧四周,希望能看見艾倫的身影,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尼格瑞姆确信艾倫不會背叛自己,但他也完全無法弄懂,艾倫究竟為什麽一直不肯出現?他到底在等什麽?
因為那名劍士的存在,埃布爾在不停的受傷,但他并沒有因此亂了陣腳,他的每一次進攻都幹脆利落,目的性極強,尼格瑞姆很快就看出來了,埃布爾正在試圖殺掉所有的普通傭兵。
幾乎是一瞬間的,尼格瑞姆便瞬間明白了埃布爾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名劍士的對手,但埃布爾其實也并沒有想過要打敗這名劍士——他在為尼格瑞姆鋪路。
只要那些普通傭兵死完了,埃布爾再拖住這個劍士,就能為尼格瑞姆創造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逃跑機會。
小孩兒并沒有想過尼格瑞姆身為一個瘸子,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夠逃多久,也沒有想過自己究竟能為尼格瑞姆拖延多少時間,他只是拼盡全力地去試圖抓住唯一一個能讓尼格瑞姆得救的可能性。
但這樣忽視對手的行為終于惹怒了那個劍士,他的嘴角抽了抽,一拳揮開原本站在埃布爾身後的同伴,猛地伸手抓住了埃布爾那一頭光滑細軟的銀色長發,不等傷痕累累的小孩兒來得及反應,他便擰身甩手,一把将小孩兒瘦弱的身體掄飛起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埃布爾!!!”尼格瑞姆目眦欲裂,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卻因此差點摔倒在地。
真正的劍士和一個還未成為劍士的天賦者的區別立即呈現出來,那男人能夠被割斷脖子仍舊不死,埃布爾卻沒法抵抗這樣的傷害,上一刻還在拼盡全力戰鬥的小孩兒下一刻就趴在了地上,他的整個身體和頭部都遭到重擊,再沒有反抗的能力,他試着起身,卻只是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鮮血大股大股地從他口鼻中溢出,連眼神都要渙散了。
“埃布爾——”
“噓,”男人一腳踩上小孩兒已經軟下來的背,一手仍舊揪住他的頭發,強行将那張被泥水和鮮血弄髒的臉擡了起來,他沖尼格瑞姆笑了笑,說道:“小聲點,他現在的這種傷勢,可什麽都聽不見。”
尼格瑞姆喘着粗氣,死死地盯着他。
這時,一直躲在一旁的羅茲才探頭探腦地湊了過來,他仔細看了看地上的埃布爾,又欣賞般看了看尼格瑞姆的臉色,大笑着誇贊道:“您真是太厲害了!不愧是無主之地的劍士!”
那劍士倒沒有被這種話打動,只笑着說道:“拿錢辦事罷了,鎮長看,接下來怎麽辦?”
羅茲的眼睛在尼格瑞姆和埃布爾間來回轉了轉,突然雙手一拍,露出個興奮的笑容來:“啊,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羅茲啧啧道:“領主大人是個可憐人,不僅所有的仆人都背叛了他,現在連他的侍衛長也不出現了,我猜想,那位英武的大人恐怕已經發覺我将會是個更好的主人了……”羅茲笑嘻嘻地說道:“領主大人,您瞧瞧,現在只有一個小奴隸還對您忠心耿耿了呢!”
尼格瑞姆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冷靜下來,他強制自己不去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埃布爾,将目光放在了羅茲的身上。
羅茲笑眯眯地同他對視:“我原本是可以輕松地将你的戒指搶過來的,但是我現在覺得這樣做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領主大人,我想同您做一個交易。”羅茲咧開嘴,朝尼格瑞姆伸出手,說道:“用那枚戒指,換這個奴隸,怎麽樣?”
尼格瑞姆還沒有說話,被劍士踩在腳下的埃布爾卻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掙紮着嗚咽道:“不,不行……”
他還記得仆人們說過的那些話。
如果尼格瑞姆把戒指交出來,他就會失去所有的一切,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的主人身上。
埃布爾已經差不多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他根本沒有想過,就算尼格瑞姆不交出戒指,沒了他,尼格瑞姆也同樣是死路一條。
羅茲原本打算看一出主仆離心的好戲,叫尼格瑞姆連最後一個忠誠于他的人都失去,卻沒想到這小奴隸竟然寧願死也不願意叫尼格瑞姆為難,頓時心情不佳,就在他也跟着想踩上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埃布爾一腳的時候,尼格瑞姆平靜地說道:“好。”
羅茲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什麽?”
就連那個踩着埃布爾的劍士都不由得看向尼格瑞姆。
他們沒有聽錯吧?一枚能夠代表整個家族權利的權戒,換一個半死不活的奴隸?
尼格瑞姆重複了一遍:“我說,我答應你,我把戒指給你,你放了他。”
所有人都呆住了,萬萬沒想到尼格瑞姆竟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埃布爾趴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裏奔流而出,他抽噎着,說道:“不,不……”
他用出所有積攢起來的力量,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那劍士的腳放在他背上,略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再一用力,小孩兒便重新被踩了回去。
羅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未說話,卻見尼格瑞姆一把撸下自己左手上的綠寶石戒指,看也不看地随手朝他抛了過去,羅茲一驚,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忙不疊地伸出兩只手去接,仿佛那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他的命一樣。
羅茲太緊張了,那戒指擦着他的手落在了髒兮兮的地上,也映進了埃布爾的眼裏,矮胖的男人大罵一聲,立即将那戒指從地上撿了起來。
羅茲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放在手心擦拭幹淨,然而就在他試圖将那根本不合尺寸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手指時,異變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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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