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流血

奧瑟多的仆人确實只知道安娜出了門, 并且行蹤保密, 尤其是對小帕馮尼, 只有安娜最親近的女仆們才知道自己的小姐其實是去私會休諾丁伯爵手下的精靈了。

其實貴族家的夫人小姐有那麽一兩個情人都是相當正常的事情,只是小帕馮尼恐怕不會這麽想, 接到仆人的消息後,女仆們頓時驚慌失措,唯恐事情暴露。

她們想提前通風報信,但安娜每一次和精靈會面的地點只有當天跟随她的女仆才知道, 留在家中的女仆全都沒有半點信息, 當下除了出門撞運氣外, 也只能在心中祈禱王都這麽大, 小帕馮尼碰不上小姐和精靈了。

女仆們換上最樸素不起眼的衣服,陸陸續續地從宅邸後門溜了出去, 艾米麗也是衆多女仆中的一個。

艾米麗今年只有十三歲, 從小就長在安娜身邊,在她看來,安娜是一位非常和善的主人,端莊自持, 從不苛待仆人, 簡直是世上最好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喜愛小姐,她為安娜和精靈之間的幽會賣了不少力氣。

她親眼見過安娜為了和小帕馮尼之間的婚約傷心難過,也親耳聽過小帕馮尼那些混賬事,在這樣一段無望又無法擺脫的婚約裏, 如果能有精靈給小姐帶來快樂,那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所以她一定不能叫小帕馮尼破壞了小姐的快樂。

其他女仆出去尋找安娜多多少少是因為擔心自己會因為主人的不貞而送掉性命,但艾米麗則是完全為了安娜着想,這個小女孩兒還沒有到能考慮太多的年紀。

她卯足了勁兒,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飛奔,她記得自己陪同小姐和精靈一起去過的地方,其中有幾個精靈非常喜歡,也許小姐會陪他再去一次。

城北沒什麽風景,于是她跑遍了城西和城南,連腳板磨出了水泡都沒有停下來,她咬着牙,拎着裙角,再一次跑向城東。

馬魯斯一開始就往城東去了,但艾米麗太着急了,沒有聽清仆人的話,其他女仆倒是有一大半去了城東,但她們不像艾米麗那樣對安娜上心,只能無頭蒼蠅一般亂轉,別說安娜和精靈了,連馬魯斯都沒有撞見。

事實上,安娜和弗瑪确實在城東,城東非常偏僻的平民住區長着一棵大榕樹,這棵樹是弗瑪無意間發現的,他和安娜來過好幾次。

“它總讓我想起邊際森林,”弗瑪說道:“那兒有很多這樣高大的樹,我有對你說過我住在樹洞裏嗎?”

安娜笑盈盈地看着精靈,說道:“你說過,那個樹洞非常大,裏面所有的家具都是你親手做的,精靈的手藝,對嗎?”

弗瑪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說道:“看來我的确想念家鄉了,竟然已經對你說過這麽多遍了嗎?希望沒有讓你覺得厭煩。”

安娜搖了搖頭,深情地看着弗瑪,說道:“從你嘴裏吐出的話,無論多少遍都不會叫我厭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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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瑪聽到這話,白皙的臉上出現些許難為情的紅暈,看得安娜目眩神迷,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弗瑪心中一動,攬住安娜的身體,和她交換了一個親吻,低聲說道:“我真想帶你回邊際森林去看一看,那裏有最美麗的鳥兒,最可愛的動物,最甜的果子……”

安娜輕聲接道:“還有我最愛的你。”

弗瑪為這甜言蜜語情不自禁地再次吻了吻她的嘴唇。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弗瑪發現,和先前那位小姐相比,眼前的安娜明顯才是他心目中想要的那個女主角,高貴、理智、冷靜,但又有足夠熱切的愛,天吶,她是那麽的完美!不論安娜怎麽想,他是真的有帶她離開的想法了,他雖然給不了安娜貴族規格的錦衣玉食,但他也不缺錢花,只不過安娜是奧瑟多家的小姐,一位公爵的女兒,他也不知道領主大人是否真的有那個情面能帶走安娜。

安娜望着精靈英俊的臉,她能看出對方眼中湧動的情緒,但只有她才知道眼前這一片甜蜜之下的苦澀。

很顯然,休諾丁并沒有告知精靈她和小帕馮尼之間的關系,而精靈對她那樣坦誠,她卻卑鄙地隐瞞了自己的婚約……哪怕現在想象得再美好,安娜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去看一看精靈所說的那座森林,不論是小帕馮尼,還是整個奧瑟多,都像荊棘一樣捆住她的手腳,除了王都,她什麽地方都不能去,待到小休諾丁要離開王都的時候,就是她要和精靈分別的時候了。

安娜眷戀地摩挲着精靈的臉龐,輕聲問道:“你能為了我……”

留下來嗎?

這句話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精靈不能,就像她也無法為了對方離開一樣,最終她只能說道:“你能為了我表演一下你的箭術嗎?我見過,你那樣厲害。”

弗瑪聞言,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松開抱着我的手。”

安娜抛開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噘着嘴撒嬌道:“怎麽?我抱着你你就射不準了?我就不松手!”

兩個全心全意地沉浸到了這一刻的愛戀當中,全然沒有意識到正有人在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靠近。

艾米麗喘得像條小狗,但她沒有停下腳步,她知道,就在不遠處那條街的拐角,那片偏僻的空地上有一棵大榕樹,那是精靈發現的幽會地點,小姐很喜歡,說不定她們就在那裏,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她得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趕在小帕馮尼前面找到她的小姐和精靈。

安娜撒嬌可不常見,弗瑪愣了一下,幹脆一個旋身從背後将她抱住了,随後取下背上的長弓,握着安娜細軟的小手,握住了弓身與弓弦。

再快一點,艾米麗對自己道,馬上就要到了,只要轉過這個拐角——

弗瑪剛剛搭上箭,還沒來得及帶着安娜拉弦,便猛然聽見一聲暴喝。

“你們在幹什麽!”

弗瑪和安娜同時轉過頭去,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安娜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馬魯斯·帕馮尼!

馬魯斯帶着自己的人手,難以置信地看着親密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想象,他廢了那麽大的力氣,跑遍了整個城東,滿心都是想要向自己的未婚妻獻媚,好不容易找到對方,她竟然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那個人還是他死對頭的手下!!!

馬魯斯被打擊得有那麽一瞬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是真心喜歡安娜的,但對方臉上那和自己相處時從未露出過的歡快笑容,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安娜其他根本不愛他!也根本不會接受他!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自我安慰,全部都是笑話!

有那麽一刻,馬魯斯眼裏幾乎要出現淚水,但很快,這份傷心便被被背叛的憤怒所取代,安娜·奧瑟多!她怎麽敢?!她怎麽敢!!!

根本用不着聽兩個人的解釋,一切都擺在面前,馬魯斯怒吼一聲,抽出随從的劍,揮舞着朝二人跑去。

弗瑪眉頭一皺,幹脆就着自己和安娜手上這支箭,直接射在馬魯斯揮舞的劍身上,雖然沒有直接傷害到馬魯斯,巨大的力量還是将劍身彈到了馬魯斯臉上,馬魯斯整個人也跟着被掀翻在地,滑稽又悲慘。

因為尼格瑞姆,弗瑪對馬魯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見他這麽狼狽,當下便嗤笑一聲,朝安娜道:“這一箭如何?”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聽見安娜對自己的誇贊,卻沒想到安娜不僅沉默不語,身體還細微地顫抖起來。

弗瑪一愣,松開握着她的手,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安娜捂着臉,不叫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淚水和絕望,馬魯斯卻是一個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又哭又笑地指着弗瑪道:“你還不知道?你怎麽能不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安娜·奧瑟多!是我馬魯斯·帕馮尼的未婚妻!!!”

弗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艾米麗捂着嘴巴躲在牆角,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她來遲了,她還是來遲了!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

尼格瑞姆接到消息的時候驚了一下。

“弗瑪和小帕馮尼的人在城東起了沖突?”

管事點了點頭。

雖然原因暫時還不知道,但小帕馮尼受了傷,手下的侍衛也都死完了,事态非常嚴重。

尼格瑞姆皺眉道:“弗瑪呢?”

管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回來呢。”

尼格瑞姆嘆了口氣。

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您接下來要做什麽嗎?弗瑪先生很有可能是因為您和小帕馮尼之間的關系而和對方動手的。”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眼,心說,這關我什麽事?但是一想,等等,好像也不能說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但無論如何,真實理由是不能告訴管事的,尼格瑞姆只能擺了擺手,叫他先離開了。

埃布爾今天難得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所以好好地站在尼格瑞姆身後,見他很是頭疼的樣子,不由關切地問道:“您還好嗎?”

說實話,不好。

尼格瑞姆無奈道:“我還以為奧瑟多家那位小姐多麽有本事,怎麽連偷情這點事都辦不利索,還被小帕馮尼給撞見了……”

埃布爾一下子抓住了重點:“偷情?!”

尼格瑞姆點了點頭,埃布爾最近不正常得很,不知道精靈的事情也正常,正要跟他把事情講一講,便聽見埃布爾在那裏喃喃道:“主人要和我偷情嗎?等等,那不就是主人背叛了我嗎?不對呀,但是偷情的人也是我自己呀……”

尼格瑞姆:“……滾。”

尼格瑞姆說:“你給我滾。”

埃布爾又去面壁思過了,尼格瑞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知道弗瑪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會一次性殺死那麽多人,小帕馮尼身邊那些侍衛全部死亡,極有可能是帕馮尼家自己在滅口,再加上管事所說的話并沒有傳遍整個王都,而是小部分人才知道的信息,這麽一看,帕馮尼和奧瑟多應該都是想要把消息隐瞞下來。

這樣一來,他們倒是沒可能揪着那麽多條人命來找尼格瑞姆的麻煩了,不過一樣的,尼格瑞姆也沒法做什麽文章,雖然弗瑪不知道,但和有婚約的小姐幽會這件事,說出去仍舊不怎麽好聽。

按照尼格瑞姆的推測,沖突肯定是起了,但因為弗瑪沒有及時回到宅邸來,恐怕精靈并沒有占到什麽便宜,而是被逼得逃走了,連在大劍士手下都可以活那麽長時間,尼格瑞姆還真不擔心精靈會受什麽太嚴重的傷,就是不知道那位安娜小姐現在如何了。

尼格瑞姆的推測并沒有錯,在把一切扯明後,弗瑪和馬魯斯手下的人起了沖突。

弗瑪一開始是覺得有點不對,但想想安娜要嫁的人是馬魯斯這種人,便瞬間明白了安娜的想法,而且他們本來就跟馬魯斯不對付,大劍士都挖了牆角,還差一個未婚妻麽?更何況悔婚私奔這種事在精靈眼中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浪漫和壯烈,所以弗瑪很快就原諒了安娜的隐瞞,轉而專心致志地對付起馬魯斯手下的人來。

但尼格瑞姆曾經叮囑過弗瑪不要輕易在王都鬧出人命來,所以精靈在戰鬥時難免束手束腳,更兼馬魯斯學乖後身邊帶的都是高手,竟然叫精靈在戰鬥中處于下風了。

不過這問題倒也不大,打不過,跑還是跑得了的,弗瑪本想帶安娜一起走,卻不料被對方拒絕了,忙亂當中還被砍了一劍,最後沒有辦法,只得暫時放下安娜,一個人逃走了。

安娜不和精靈一起走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奧瑟多家族。

奧瑟多現在還不能惹惱帕馮尼家,雖然她已經做了會讓帕馮尼家憤怒的事,但留下來尚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一走了之,奧瑟多家之後恐怕會非常艱難。

而且說實話,精靈帶着她又能走到哪裏去呢?無非是去找小休諾丁,小休諾丁的确不怕和帕馮尼作對,但同樣的,他不能在這件事上和帕馮尼作對。

精靈不懂,安娜卻看得通透,小休諾丁從外地來到王都,根基不穩,現在勢頭強盛除了本身有手段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處于受害者的位置上,從不落人口舌,但如果安娜跟着精靈走了,包庇手下和有婚約的貴族小姐偷情這件事便會讓小休諾丁瞬間成為衆矢之的,不僅是帕馮尼,奧瑟多也不能放過他,而王都中無數對他蠢蠢欲動的人更是會立即跳出來,到時候不論小休諾丁再有本事,也毫無疑問會被他們兩個人拖下水。

安娜其實無所謂小休諾丁死活,但小休諾丁就是精靈背後最大的靠山,他出了事,精靈不可能再在王都存活下去,想逃回邊際森林都是千難萬難。

她只能留下來,賭一把小帕馮尼不敢殺她。

她賭對了,但馬魯斯不是看在奧瑟多的面子上不敢殺她,他那麽渾,勁頭上來了,別說安娜,安娜她哥奧瑟多公爵在面前他都敢捅,但他畢竟喜歡了安娜那麽久,怎麽願意,又怎麽舍得殺了她呢。

但安娜不死,卻不意味着別人也可以不死,跟着安娜出來的女仆便被馬魯斯當着安娜的面斬斷四肢,折磨致死,安娜哭得幾乎暈厥,卻并不能再叫馬魯斯有任何憐惜之心,被馬魯斯揪着胳膊帶回了奧瑟多家。

緊接着,安娜身邊那些出門找她無果又回到宅邸中的女仆全部被處死了,幫助安娜欺瞞過馬魯斯的仆人們也被處死了,一切都在奧瑟多家的大廳進行,血流了一地,奧瑟多公爵臉色鐵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固然怪妹妹糊塗,做出錯事,又被人發現,但他原本也不喜歡馬魯斯,心中更多的情緒還是對這位小帕馮尼的憤怒。

在奧瑟多家的大廳,當着他的面兒,殺奧瑟多家的仆人!簡直是把他的臉皮踩在地上摩擦!但他還偏偏一句話都不能說,只能任由馬魯斯完成這強盜一般的行徑。

奧瑟多家的女眷都吓得臉色蒼白,不少當場昏過去的,小一點兒的小姐想要尖叫,卻被乳母硬生生捂住口鼻,生怕她被帕馮尼家的瘋子看見,平白丢了性命。

等一切結束之後,奧瑟多家的大廳已經被濃郁的血腥味占領,鮮血塗滿了整片地板,幾乎要湮出一片水窪來。

奧瑟多公爵氣得直發抖,他呢牙齒咯咯作響,僵硬地說道:“一切不聽話的人都被解決了,您該滿意了吧?”

馬魯斯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他當然不滿意。

因為從前的休諾丁,他一直對奧瑟多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仰,甚至對方開始有沒落跡象時,他都對奧瑟多家的人格外尊敬,但現在把臉皮撕開,當着奧瑟多公爵的面兒殺了這麽多人後,他發現奧瑟多其實也不過如此,跟其他巴結他們家的小貴族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至于安娜·奧瑟多,他還喜歡對方,但那種喜歡裏的讨好和尊敬沒有了,安娜·奧瑟多現在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花瓶,而這花瓶不完美了,在他看來都是奧瑟多家的人的錯,除了安娜·奧瑟多,其他所有人都該死才對!

奧瑟多公爵見他不說話,便道:“安娜做出了這樣的事來,我們家也十分愧疚,想來您也不願意和這樣一個不貞的女人結婚,不如婚約就這麽作罷吧,之後我們也會獻上賠禮,一定叫您和帕馮尼公爵滿意。”

奧瑟多公爵這是沒辦法了,當初婚約就是老奧瑟多公爵定下的,他本來也不看好,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仆人都死了,小帕馮尼又瘋成這樣,他總不能還看着自己的妹妹跳進帕馮尼這個火坑裏去吧,不過是些錢財,舍了還能再賺,至于嫁不嫁人的,其他貴族家也不是沒有一輩子不婚的小姐,都無所謂了,趕緊先把妹妹撈出來再說吧!

奧瑟多原本以為小帕馮尼受了這等屈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卻沒料到對方冷笑一聲,說道:“接觸婚約?休想!安娜·奧瑟多她這輩子就休想從我手中逃出去!我一定要娶她!她如果再做出什麽丢我臉面的事,你們便等着吧,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是這些無足輕重的下人了!”

這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奧瑟多公爵差點沒忍住把自己的手套扔他臉上去,但沒辦法,他們家現在不受王寵,權勢壓根兒沒辦法跟帕馮尼家比,最後也只能青紫着臉看着小帕馮尼耀武揚威地揚長而去。

馬魯斯前腳走,奧瑟多家後腳便爆發出一陣哭嚎,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仆人們流着眼淚收拾着同伴們的屍體,奧瑟多公爵徑直去了安娜的房間,二話不說給了她一耳光。

安娜本就哭得幾乎失去意識,再被一打,當時便昏厥過去,再醒來時也沒有任何人伺候,仍舊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奧瑟多公爵又氣又悲地告訴安娜,即便這樣,小帕馮尼也不願解除和她的婚約,之後還是好好收了心思,想辦法讨好小帕馮尼吧。

安娜原本只是悲痛和絕望,聽到這話,卻差點從窗戶跳下去,奧瑟多公爵也沒辦法,只能把妹妹攔下,又把窗戶和門都鎖了,不叫她尋死。

安娜呆呆地坐在窗邊,她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悲傷,她憎恨自己,憎恨小帕馮尼,甚至憎恨已經過世的老公爵,為什麽命運非要這樣折磨她,非要逼她嫁給一個混蛋,逼她愛上一個不會有結果的人,她看着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精靈,不由得流下淚來。

唯一能讓安娜有所安慰的是,半夜的時候,奧瑟多公爵将一個人放進了她的房間,那是十三歲的小女仆艾米麗,她因為目睹了一切,知道小帕馮尼到奧瑟多家後會清算,所以一直藏在外面,這才躲過一劫。

但她又是那樣牽挂自己的小姐,所以一直等到半夜,又偷偷地溜回來了。

奧瑟多公爵本來連帶着她也要懲罰,但看她對安娜實在是忠心耿耿,連丢命都不顧也要回來,當下也只能長嘆一口氣,告訴她不能再由着小姐胡鬧後把她放進了安娜的房間。

安娜悲喜交加,抱着艾米麗一直流淚到天亮,只叫小女孩兒也心疼得無以複加。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幫助小姐了嗎?艾米麗絕望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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