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上路

全福一愣,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陸天景,“主子,那奴才再去一趟南市,問問那賣糕點的姑娘。”

陸天景溫潤的如玉面龐上現了一絲無奈,全福忠心勤懇,可腦子不時會短根筋,“算了,你仔細同我說說南市裏發生的事情,按照各州郡知府每年上的奏折,大周朝是民風淳樸、門不閉戶,每日裏歌舞升平的,可現實呢,我只在連州城逗留數日,就遇見如此惡劣的、恃強淩弱的行為。”

提起南市之事,全福義憤填膺,将從圍觀百姓那聽來的和他親眼見到的如實相告。

陸天景眉頭緊鎖,“原連州城廖知府真真是屍位素餐,既如此,絕不能便宜了百味樓掌櫃,全福,連州城新任知府張言昇明日上任,今日已到連州城了,過午時,你帶我的令牌去見他,令他以此事為戒,淨善民風。”

“是,主子。”全福躬身應下。

陸天景想起全福提到的大白鵝,滿臉興味,“想不到一只家禽能如此勇猛忠心,力鬥三惡人全力護主,怪道天祈兄會養只鵝在身邊,果然眼光精準,比之鷹隼雕鹞都不會差啊。”

……

葉聽瑤告別東家,回到鋪子整理一番,将大鎖的鑰匙交還随她一道過來的仆僮,便帶了阿呆背上包袱離開,晚上只尋一處客棧住下,雖說在鋪子再睡一晚不成問題,可白日有人來鬧過事,她也有擔心和顧忌。

出了南市,葉聽瑤選中的客棧恰好是陸天祈之前在連州城逗留時住的,只陸天祈住的是天字號房,葉聽瑤為了省錢,雖不至于去住那甚大通鋪,卻也只能挑一間相對便宜的地字號間。

看見幹淨松軟的床鋪,葉聽瑤整個人放松下來,這幾日她忙的跟陀螺似的,雖然很累,但好歹賺夠了進京的路費。

葉聽瑤喜滋滋地點了點錢,陸天祈留下的,賣糕點賺的,再加上今日掌櫃家退的,足足有十兩金和五十兩銀。念及這一路可能遇見小偷小摸,葉聽瑤狡兔三窟地将錢糧分三處藏放了。

收拾好後葉聽瑤向店小二要熱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洗好後抱阿呆早早在床鋪上躺下。

真真是累極了,不過片刻功夫,葉聽瑤的呼吸便勻細清淺,阿呆伸長脖子,警惕地看了看房門和格窗,安安靜靜地無一絲異樣,黑豆眼晃了晃,圓腦袋甩一甩,這才緩緩于葉聽瑤身邊卧下……

清冷的月光盈盈地照在葉聽瑤如雪臉龐上,許是做了甚美夢,葉聽瑤嬌豔的紅唇微微揚起,好似冰雪凝霧裏伸展輕放的淡墨寒梅。

月色為葉聽瑤的夢境鍍上一層銀色,也為窗下賞月人多添一抹愁緒……

陸天祈此刻披一身盤金紋雲錦袍服,手執雕梨花紋白玉杯盞,杯中清釀搖晃的月光,映在陸天祈腦海中,好似某人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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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妻再婚。

陸天祈仰首将清釀一飲而盡。

今日辰時末刻,他帶了莫家一行人緩緩進京,立即安排侍衛送莫家人去南郊莊子,同莫家人告別時,莫冬子說的話令他心生郁結,便是回到了穆親王府,他仍舊怏怏不樂。

莫冬子質問他,既然他是堂堂穆親王府世子,其手下侍衛能找到藏得那般隐秘的靜親王,為何就不能找到無家可歸的瑤瑤。

陸天祈面對莫冬子的憤怒是想反駁的,派侍衛布下天羅地網,那是對待罪犯的方式,而且莫瑤根本未失憶,怎會無家可歸,可話至嘴邊,他又堪堪咽下。

未失憶,是莫瑤和他之間的秘密。莫瑤是故意離開的,他也親自至籬莊尋過,自言問心無愧,根本不必在意腦子不開竅的莫冬子。

可不知為何,他控制不了內心不斷擴大的空洞,焦灼難言的煩悶猶如空洞裏的冰霜,迅速蔓延着幾乎将他整個人吞噬。

握在手中的白玉杯被捏成碎片頂在手心,割裂的疼痛和鮮紅的顏色,令陸天祈恢複一絲清明。

陸天祈晃了晃沉沉的腦袋,原來是醉了,難怪那般難受……

沐浴着晨曦葉聽瑤伸了個懶腰,再摸摸阿呆和錢都在,心滿意足地起身準備上路,她要乘早班船,否則沒辦法趕在申時前到桃縣,她租不起馬車,可也不想流落在荒郊野嶺或者睡在官道邊。

葉聽瑤對着銅鏡,嬌美的容顏哪怕蒙了面紗還是令她不放心,索性借來染料筆墨将自己點成個麻餅子,左看右看,葉聽瑤對這副不堪入目的容顏再滿意不過,又拿面紗蒙上。

葉聽瑤抱着阿呆一路小跑到碼頭,正瞧見船家撐船離岸,葉聽瑤慌忙一把抓住船家的撐船竿子,氣喘籲籲地說道,“船家,我要坐船。”

“不接了,你等下一趟船吧。”船夫擺擺手

葉聽瑤指着船不滿地說道,“你這船還空着呢,怎麽不讓上客了。”

“船被人包了,姑娘,你等下班吧,別妨礙老夫做生意。”船夫一個用力,想将撐杆抽回,葉聽瑤沒站穩,差點栽進河裏去。

阿呆見葉聽瑤似乎又被欺負,脖子挺直了,擺出一副要同人幹架的姿勢。葉聽瑤揉揉阿呆腦袋,将阿呆安撫下去,她自己也是頗為惱火的,聲音不免大了一些,“卯時末刻統共就這一班船,不讓乘船我們這些着急趕路的怎麽辦,要不船家你行行好,就讓我在船尾尋個位置坐了,船錢我照付,保證不打擾篷裏包船的客人。”

船夫煩不勝煩,卻也不能真将葉聽瑤推水裏了。

包下船的主仆二人正在烏篷船裏說話,仆僮嗓音細細,“這般早起主子可會困,若是趕路,為何不乘車馬呢,小的都已經安排好了。”

“你不懂,”溫潤儒雅的男子緩緩搖着墜綠松玉的白羽扇,“朝來新火起新煙,湖色春光淨客船。洞煙湖湖心晨時有霧氣缭繞,變化萬千,走水路既是捷徑又能欣賞到風景,何樂而不為呢。”

“主子高見。”仆從望着船外的湖光山色,确實美不勝收。

男子眉頭皺了皺,“外面怎那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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