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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覺待我很好,送我書籍筆墨,教我如何使用槍支器械,他話不多,但也喜歡開些玩笑,常用一些我沒見過的東西捉弄我。
我一笑置之,并未生氣,只是車隊裏有人如法炮制時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車隊慢慢成長,對付行屍潮也有了經驗,一路走來接納了不少幸存者,偶然救下的還有些權貴,也有作戰能力出色的異能人士。
我出手的次數慢慢減少,宋一覺大概察覺到我不太喜歡殺人,每每料理暴徒兇匪都命人一槍解決。
我便只做壓陣之用,偶爾教導幾個擅長刀劍的後輩,他們倒是喜歡與我打鬥,不過我還是需要定期出去殺些妖物,不常有時間。
有次晚間,宋一覺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去問秦笙,他也只說宋一覺去了某處,具體地址語焉不詳,做什麽也一概不知,我在樹上等了大半夜,才看到他。
他有些狼狽,身上受了些傷,見到我頗有幾分
尴尬的意味,左右見他無事,我便沒有追問。
第二天秦笙給我送來幾件長衫,寬袍廣袖,質地精良,就是有些舊,我瞧他一臉古怪,斂眉沉思,沒想出什麽所以然。
衣服倒是換上了,不過習慣簡裝再着長袍,總覺得周遭打量的視線多了幾分。
怪哉。
便是那次之後,我和宋一覺登上一處高峰探查,在山頂喝了些酒,在這之前我不知道我酒品不好,後來仔細想想,他是被我壓着的,我制住了他,做那些事的時候他清醒着,看起來有些疼。
也許過于親近便是一場荒唐的緣由。
那場比鬥以我二人傷重告終,他轉身離開,我便遠遠跟着他。
我與宋一覺原本算是朋友,但自那時起他便不再理我,或者見了我也是冷冰冰的。
我既不明白對他的想法,但終歸是做錯了事,便混在車隊裏,秦笙和秦滔都來問過我,哪裏得罪了宋一覺,我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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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笙告訴我有天晚上看到宋一覺拿着刀站在我房門前,把他吓了個半死。
我聽後長長的沉默,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當面致歉,總被他冷冷的打斷,我實在是怕了他言辭刻薄,句句戳心。
每每說的我驚怒交加,心口刺痛。
越往南,車隊行走的便越艱難,我出手的次數慢慢多起來,太多的平民,末世的行屍越來越厲害,怪物也層出不窮。
我常離開車隊,暗中解決幾只妖物,有時在殺死怪物的地方往往遇到新奇的東西,我悄悄放到宋一覺的房間,但不一會就被扔出來。
于是我輾轉交給秦笙,他再交給宋一覺,果然,便不見東西再被扔出來了。
宋一覺有時會離開車隊,我悄悄跟着,見他無甚危險便去了更危險的地方,或是與妖物纏鬥,或是尋覓吃食,總好過無事可做。
但我并非金剛不壞之軀,偶然受傷也是常事,只是宋一覺的疏離太明顯,受傷在他眼前晃總有博取同情之嫌。
畢竟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怪物變得厲害,我在外養傷的日子也多了起來。
有一次與行屍打鬥受的傷重了些,又剛巧碰上一場罕見的大雨,我折騰的實在狼狽,便推遲了回去的時間,等我養好了傷回到車隊,發現車隊裏多了一個漂亮女子。
我本不在意這些,但這個姑娘太張揚了,總是跟着宋一覺,宋一覺對她也不同。
我很困惑,因為這一次我沒有出現在車隊,而是悄無聲息的放下東西後離去。
寶莳很漂亮,明豔不可方物的漂亮,她出身高貴,實力出挑,很多喜歡她。
可寶莳不在乎,整個車隊裏,她看得順眼的只有宋一覺一個人。
她覺得這個人明明很年輕,卻如此出類拔萃,時局動蕩,朝不保夕,唯有看到宋一覺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安心。
但寶莳很別扭,她不說,只是變着法的挑釁,在宋一覺冷淡的視線看過來時又心滿意足,他只看着我,多好。
很多人都那麽覺得,寶莳也感覺宋一覺對待她是不一樣的,很縱容,只要她不出格。
但車隊裏的核心幾人都不太喜歡她,經常湊到一起叽叽咕咕。
寶莳想方設法的和其中一個人混熟,那個斯斯文文的小個子也只是顯得不那麽排斥冷淡。
你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寶莳不高興的問,小個子哼了一聲,早跟你說過,你不要總是纏着老大,老大是有伴兒的人,你這樣子算什麽?
寶莳簡直莫名其妙,宋大哥什麽時候有伴了,你在瞎說什麽啊!
宋一覺從來獨來獨往,身邊幹淨得連個跳蚤都沒有,什麽時候鑽出來個伴兒啊?
小個子瞪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麽,一個英姿飒爽的女人叼着煙,打着哈欠走過來,懶洋洋的說,總之你就不要打什麽主意,宋頭這顆大樹可不是你能靠着乘涼的。
女人冷笑着吐出一個眼圈,拍拍寶莳的肩膀,年輕人不要有太多想法。
寶莳氣得吃不下飯,這些人簡直太過分了,她恨不得立刻飛到宋一覺身邊問他,你真的有伴兒了?
可惜宋一覺前天外出了,誰也見不到。
寶莳于是沉心靜氣,拿出十二分的耐心,自己尋找答案。
但她沒想到,答案來的那麽快。
那天下着瓢潑大雨,車隊剛剛經歷了一次屍潮,停在山谷裏休整。
宋一覺就出現在雨幕中,抱着一個衣着古怪的人,滴滴答答的血水從指縫溢出,他的神情淡漠,臉色被雨水澆得泛白,明明看起來那麽冷靜的模樣,卻讓寶莳讀出了一點倉皇無措的味道。
我姓顧,行二,名珣,表字毓朗。
我睡了一個人,跟了他一年,之後我決定離開他,離開之後我去了一處雲霧缭繞的高大雪山。
山巅寒風刺骨,冰雕玉樹,蠟染梅花,我很喜歡。
幼時修行的姬陵雪山上便開滿了梅花,四季不衰,家師總在月圓之夜帶我提燈賞梅,考教我的學問。
天啓七年,九月初八,師逝于南疆,我一十六歲,出姬陵,收斂家師遺骨,葬于姬陵雪山梅林深處,之後我下山尋仇。
此時正值天下民不聊生之際。
我遇到的人,或許之以重利,或道之以情理,或懾之以性命,以為我所用,假借身份,卧薪嘗膽,游走各路諸侯間,七年布局,棋定一着,終掀起驚濤駭浪。
雍朝百年基業毀于一旦,大廈将傾,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天啓帝的首級是我親手取下,皇宮焚于一片烈火,我亦沒能走出。
雪落無痕,寂靜安然。
我在山巅打坐參悟,不覺日夜,聽聞山中有異響,思量片刻便尋聲而去。
我曾聽宋一覺的心腹坦言,車隊将一路向北,出中原腹地,至西南某處建立基地。
此處乃必經之路,若山中有妖物作祟,車隊行進時将必有所折損,我踏雪而行,從山巅下落,至山腰,沿途所見焦土片片,草木衰敗,無一絲生機可言。
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陣陣,暴雨傾盆而下,那異動愈發明顯,與雷聲和鳴,周遭亦有細小電光閃動。
應是有異寶出世,我不禁循聲而去。
山窟陰森幽暗,中有靈泉,靈泉中開着一對并蒂蓮花,泉底盤亘着一條青鱗巨蟒,額頭有電弧微閃,隐隐有化蛟之象。
在山岩上有一只八目魔蛛,通體黑色,體型龐大,與青鱗巨蟒争鋒相對。
那并生蓮花開次第,光華流轉,絕非凡品。
我心中微動,悄悄隐沒,自山岩攀上窟頂,蟄伏于暗處靜候時機,待蓮花凋落,青鱗巨蟒已從泉底探出頭,魔蛛也從山岩滑下。
二獸戰至一處,我從窟頂落下,劍尖輕挑,将蓮子收入囊中。
不過瞬息之間,靈泉枯萎,山石崩塌,黑暗中蛇瞳陰碧,蛛目赤紅,皆向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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