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本章可跳,流水賬

游芒的家庭不太好, 從她懂事起, 她就知道, 她必須得比一般人更加努力。

父親是個酒鬼, 在某一個晚上凍死在街頭;據鄰居的閑言閑語,游芒的母親是當了別人的小三, 跟着野男人跑了。

父親的喪事是親戚幫忙辦的,整個葬禮游芒都顯得傻傻呆呆的, 親戚覺得她腦子不靈光, 又是個女孩兒, 也不愛搭理她。

再後來就是游芒一個人住,因為她還有親人, 所以沒有被帶到孤兒院。但是她的親人也是偶爾才來一次, 一開始一個隔兩天,再後來就是一個星期……直到最後就不來了,幹脆當她這個人死了。

為了上得起學, 游芒頂着烈日,在班主任的指點下, 到處去跑部門, 開證明, 申請免學費、助學費。因為不認識路,她在太陽底下走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甚至有了縱身車流,從此一了百了的想法。

她忘記自己是怎麽打消這個想法的,只記得自己無奈用路邊的公用電話給班主任打電話, 對方說讓她慢慢來,趕不及就下午給她請假。

游芒在路邊臺階坐下,坐到腦袋發熱,整個人都像是要中暑暈過去一般,最後咬牙起身,接着走。一遍一遍問別人這個部門在哪裏,這條路怎麽走,申請怎麽寫。

等重新回到學校,把證明一樣一樣補齊時,游芒忽然覺得,經過這一天,她再也不會輕易尋死,她一定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又或者是那年中考考了全市第一,小姨叫她過去吃年夜飯。游芒沒有去,小姨罵她白眼狼。

游芒是不理解的,她說她還要去打工,不然學費沒個着落。

小姨一下就像是啞火的炮仗,沒聲音了。後來,小姨就再也沒聯系過她。

游芒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揣摩小姨是怎麽想的,因為她很忙,忙着打工,忙着學習。她在書上看到過一段話:大家都要跳龍門,但你們是鯉魚,我是在土裏長大的泥鳅。你們修行五百年可以躍龍門,可是我需要修一千年先變成鯉魚,再修五百年才可以躍龍門,可是一旦失敗,你們打回原形變成了鯉魚,而我卻被打成了泥鳅。

所以游芒很努力。

因為成績好的原因,受到老師的偏愛,倒是沒有受過什麽欺負。可自從進了樹德以後,她的優秀似乎就變成了一種罪過,當然,也有她沒家的原因。

在外打工的幾年,她深深明白錢和權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是鬥不過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這世上不是所有都“公平”,所謂的公平規則,是由高層人士制定的,中層和底層學會順從即可。

和這些人講公平,就像是在講笑話,惹人發笑。

這和她打工經歷是差不多的,客人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會是員工。

所以她忍,她想着沒關系,就當是她那酒鬼老爸在打她就行了。

沒什麽過不去的,等高中畢業了就好,又或者她可能會在畢業前先一步死掉。

那天也是和平常沒什麽區別,她被王思琪幾個人拉着往實驗樓那邊的廁所進去,結果就遇到了那個似乎不管在哪裏都閃閃發光的人。

對方臉上的笑容溫和,幫她解圍。

對方溫聲細語地告訴她,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就來學生會找她。

游芒這才注意到,這個人不僅會發光,還很好看。

最後她還是沒有去,她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再說了,非親非故的的,對方怎麽會一直幫她?就連和她是親人的小姨都不愛管她。

所以她繼續忍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尋那個人。

她忍不住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呢?對方既長得好看,成績又好,還受那麽多人追捧。她和班上那幾個人不一樣。

直到後來有天晚上,她夢見了秋樹。

夢裏有一張大床,對方笑着躺在柔軟的床上,身上穿的衣服很薄,對方還伸手叫自己的名字:“游芒,你過來。”

那天的夢裏,游芒把秋樹壓在床上欺負了一整晚。

醒來後,游芒有點懵。

她還是忍不住去看秋樹,忍不住去想這個人,接着她開始看相關的書籍,最終知道了自己是個lesbian。

高二的時候,學校忽然将晨間操改成了跳舞,叫什麽華爾茲。

游芒知道,不會有人和她跳的,她也覺得無所謂了。

結果那天,她照舊站在了第一個,接着就看到秋樹和另外幾個人,還有個老師一起走了過來。

不知道秋樹說了什麽,另外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接着對方的目光在周圍巡視,最後朝自己伸手招了招:“同學,麻煩你過來一下。”

游芒沒動,她以為秋樹是在叫別人。

秋樹見她沒動也不生氣,臉上還是那可愛的笑容,對方直接朝着她走過來,伸手拉住了游芒的手,語氣很可愛地說:“同學,麻煩你和我一起跳一遍。”

直到對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游芒才反應過來,她連忙低聲說:“我不會。”

秋樹笑了起來,不是那種嘲笑,而是溫暖的、可愛的笑,她說:“沒關系,我教你。這個不難的。”

秋樹很遷就游芒,游芒都覺得,這跳舞也沒什麽難的。

但從頭到尾,游芒都不敢去看秋樹。秋樹反而像是想起什麽,笑着問她:“我們是不是見過?怎麽覺得你很眼熟。”

游芒心裏一緊,她說不出自己怎麽想的,既希望對方能認出自己,又不希望對方認出自己。

如果,如果秋樹認出自己,她要怎麽回答才好?比如為什麽後來都不找她,又或者其他什麽的,游芒腦子裏一片亂,結果秋樹根本就沒有想起她是誰。

游芒心想,也是,都過了這麽久,對方不知道也挺正常的。

等到高三的時候,秋樹出國了。

而王思琪等人也更加過分了,游芒心想,還好我還能忍住。

再忍一忍,還有一年就畢業了。

這就跟下載軟件,結果進度條一直停留在99.9%,游芒也是,高三那年她被學校勸退了。

王思琪越發過分了,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游芒喜歡秋樹的,她把這件事告訴了高二的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沒有勇氣去跟秋樹表白,所以一直針對喜歡秋樹的人。但是這個學校的人并不是随便她能揉捏的,于是游芒就成了發洩的那個點。

對方拿着刀想要劃她臉,嘴裏還在說着惡毒的話,你很難把那些話和她表現出來的柔弱樣子聯系在一起。

看着對方顯得有些癫狂的模樣,游芒忍不住想,她平時看着秋樹的眼神是不是也是這樣?

這世界上喜歡秋樹的人那麽多,她們不過都是愛而不得的人。

游芒認命了,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不太好,就跟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秋樹是她仰望的那顆星星,可那顆星星并不會注意到腳底下的蝼蟻,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秋樹的關注。

游芒幾乎都沒有反抗,就像是電視劇裏最常見被霸淩的學生一樣,也像後世那些視頻裏只能哭着無法反抗的人,而看着視頻/電視劇的觀衆們則會打字問她:為什麽不反抗?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抓着帶頭的人死命揍。

然而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是你想就會變簡單的。也不是生下來就所有事情都會,更多的人是由前人一步一步教導下來的。

沒有人告訴游芒,被這些人欺負該怎麽反抗,她只能根據自己不多的經驗去學會應對,以沉默應對。

有時候也會想,她也只是個17歲的高中生,也只是個半大孩子,生活為什麽對她這麽糟糕。

當然,你看着這個災難的時候會說“哇,要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受不了”,實際上真落到自己身上了,她總得會有個反應。游芒就是這樣,慢慢就學會了怎麽應對這些事。

說回來,那次被學妹針對,游芒沒有死,只是胸口那裏被癫狂的對方劃得到處都是傷口和血——這家夥想劃她臉的,只是被人阻止了。

那個人游芒一開始不認識,後來才注意到,原來是秋樹的同班同學兼好友,叫葉靜。

葉靜那天就像是天降正義一樣,游芒看得出對方其實不想找麻煩的。

葉靜皺着眉看着岳潇潇,顯然岳潇潇也認識葉靜,她握着刀心态有點崩。葉靜說:“你們這是幹什麽?再這樣我就報給學校了。”

岳潇潇是不怕的,反正她家有錢,也能擺平,但是葉靜是秋樹的好友,她不想自己在秋樹那裏有個不好的印象,于是嗫喏着說:“我們就是說說話。”

葉靜也不知道相不相信,她讓游芒先走,游芒起身整理衣服和書籍,結果從書裏面掉出一張從校刊上剪下來的照片,照片上是秋樹。

游芒忽然明白過來,怪不得王思琪能猜到她喜歡秋樹。因為她的一些行為太明顯了。

這張照片也刺激到岳潇潇,岳潇潇瘋了,抓着小刀就過來。

葉靜在旁邊阻止,擔心岳潇潇太瘋狂劃傷自己,所以動作間很受阻,游芒被割了不少刀,還是有人喊了一聲“會長過來了”,游芒才撿回一條命。

游芒一個人去的醫務室,又去的醫院,醫藥費是岳潇潇家裏出的,她也沒說不要。在游芒心裏,這是她應該拿的。

對游芒來說,身體絕對不能垮。

身體一垮,就沒辦法打工,沒辦法打工,學費和生活費就沒有。

高三,游芒聽人說秋樹要出國了,于是她給秋樹寄了個明信片過去。

地址是在教務室看到秋樹的檔案記下的。

明信片一直沒有收到回複,游芒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個什麽答案,大概就和那個癫狂的學妹一樣,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再去試一試。

當然,結果也沒有讓她失望,秋樹沒有回她。

也許,是沒有收到吧。游芒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實在不行,等自己再優秀一點,再優秀一點,總能和對方做個朋友之類的。

游芒更努力了,班主任讓她去參加全國比賽,她報名了,然後被那個學妹給想辦法撸下來了。

因為對方長期找麻煩,她都知道這個學妹叫岳潇潇。岳潇潇,本來還挺好聽的一個名字,但她現在是越來越反感了,只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遇到任何姓岳的或者叫潇潇的人。

本來以為能安安心心考完高考,然後上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大學,結果在臨近高考前,她被學校勸退了。

這次王思琪他們玩的花樣更大了。

拿着手機對準她拍,像是扇耳光踢腿這些都不算什麽了,這次不知道哪兒來的主意,想要扒她衣服,拍裸-照。

當她看到稍後趕來的岳潇潇時,她就明白了,這是岳潇潇出的主意。

挨打沒關系,但是照片這些肯定是不行的。哪怕她沒有手機也明白這些人想幹什麽。

有了這一次,以後會越來越過分。

游芒想,這些人是不打算讓她畢業的,他們都是想要她死,只有她死了,這些人才會滿意。

不,也可能不會滿意,他們會覺得很無趣,打算再找一個人來代替游芒。

所以這次游芒反抗了,她甚至抓着王思琪的頭發揍了個爽,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爽。當然,她身上的傷比王思琪重多了,因為他們是好幾個人打她一個。

還好游芒力氣很大,一個接一個地挨個揍過去,她邊揍邊想,這些年挨得打全都白挨了,這次肯定會被開除。

但是這兩年打她的人,她一定要打回來。

仿佛這樣,以前那個隐忍“懦弱”的自己才不會一直占據自己身體的主人格,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最後是岳潇潇,她一邊揍對方,一手掐着岳潇潇的下巴,大概是有着情敵的因素,她說得話,刀刀紮岳潇潇的心,紮得對方痛哭流涕。

等老師趕過來,他們這一群人都很狼狽,游芒也很狼狽,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抓成條了。

不知道是誰給了她件外套穿。

游芒披着外套的時候,她在想,原來并不是沒有人知道她被長期霸淩的事,只是大家沒有說。

去到教導處,參與的人全部挨了批評。但最後事情的起因變成了游芒尋釁滋事。游芒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去反問:我一個人怎麽挑釁他們七八個人的?

游芒什麽也沒說,直接接受了這個決定。

好在班主任幫她周旋,從開除變成了勸退,并且幫她聯系了另一個高中。班主任摸摸她的腦袋,說:“那邊氣氛好。以後有什麽事就跟我說,我會幫你。”

這兩年班主任不是沒幫過她,但是一個班主任能有多大能力?

游芒對班主任鞠躬,說了聲謝謝。

然後告別了這個學校,這個有秋樹的學校。

高三關鍵時期轉學,對很多人來說會有些不适應,甚至可能直接影響到高考發揮。對于游芒來說,影響是有的,但是一定會努力克服。

不過到底是受了影響,高考沒有發揮出她的所有水平,但好歹是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大學生活開始,沒有想象中的輕松。她得打工賺學費、生活費,總之,她在新的寝室裏依舊不合群。

因為早出晚歸,室友說她影響到大家休息了,游芒就動作放得更輕,可對方還是說她動作大。

直到有天晚上,她用鑰匙開門,發現門推不開。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找錯了寝室門,結果發現只是被人堵住了,也可能是反鎖了。

總之,她進不去就是。

她就在走廊那裏蹲着過了一晚上。一直等到早上室友們開門,她們看到蹲在邊上的游芒,沒有絲毫的內疚,反而是拿着書說說笑笑地看也不看游芒一眼,就去上課了。

游芒這才進得寝室。之後她打工的地方商量能不能調班早點回去,領班似乎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直接罵了句不想幹就別幹。

游芒沒辦法,在被室友關門外幾次後,她幹脆換了個打工的地方,離學校遠了點,但是包住。只偶爾回趟宿舍。

大概是幸運女神終于眷顧了她,又或者是她苦盡甘來,她被一個星探發現,去拍了雜志,生活一下好了起來。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受到一家雜志的鐘愛,只要有活就會找她。甚至在接了個手機的廣告硬照後,雜志那邊還直接送了她一部手機,說是這樣方便聯系。

後來雜志這邊的幾個小姐姐知道她的情況後,還說過幫她出頭,游芒給拒絕了,她還是有點息事寧人又或者幹脆叫慫的态度。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游芒被那幾個雷厲風行的小姐姐所影響到,在她回到寝室,發現自己的床鋪被那幾個室友拿來放雜物後,她終于繼高中那次,迎來了第二次的硬氣。

她把床鋪上的東西直接全往地上扔,在室友尖叫着罵她是不是瘋了的時候,更是直接往樓下扔——還好下面是草坪,不會砸到人。

看到那些東西一樣接一樣得摔個粉碎,她心裏簡直別提多痛快了!怪不得很多人只顧自己,因為這太太太TM爽了!

接着,她和室友幾個人幹起來了。

游芒,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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