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這樣就很好

更新時間2015-7-23 12:27:24 字數：4140

顧詩晴的不理不睬讓陸霆磊感覺渾身難受，大概是一個星期之後，他主動和顧詩晴說起了話。

“喂，你最近怎麽了？都不理我了！”

顧詩晴沒有回他話，一直低頭做自己的事。

“喂，我做錯什麽了？你說出來，我道歉好不好。”

“沒事，跟你沒有關系。”

陸霆磊的話被嗆了回去，談話終被顧詩晴冷得像冰塊的語氣終止。

晚自習，顧詩晴經過強烈的思想掙紮，最終還是打算做一個交代。她拿起筆寫了一封信給陸霆磊:

陸霆磊，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所以今天語氣不太好。其實，我真的很感激老天，讓我遇見你，讓你成為我的朋友。在我們認識的時間裏，我比以前開心了許多，我的生活也不再單單是認真學習了，我感覺我的性格都發生了變化。我真心把你當朋友了，而你沒有。你和範家嘉的事，你一點也沒有向我透露過，我好郁悶，也好難過。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也不知道為何，最近變得如此多愁善感。現在的我失去了原來的灑脫，經常為了小事難過。每次難過的時候，我總是用哭泣來發洩，但我告訴自己，這次不能哭，不管有多難過，都不能為這沒有緣由的感受哭泣。對不起，請你最近不要再和我說話了，給我點時間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可以嗎？沒準哪一天，我想通了，我們可能還可以像原來那麽快樂！

晚自習結束時，顧詩晴親眼看見陸霆磊把她的信看完，撕碎，扔進垃圾桶。

看着他将紙撕成碎片，顧詩晴沒有辦法承受，轉身沖出了教室。她沒有哭，她告訴自己不能這麽沒有出息，她唯有将拳頭握緊些。

天黑成了墨色，風肆虐地刮着。

一個人低頭走在去寝室的路上，頭發被吹得如群魔亂舞，她不去理會，也沒有伸手去捋一下。

突然，她的手被人拉起，強大的力量迫使她朝操場奔過去。顧詩晴感覺到了是陸霆磊，因為在這個學校的男生中，她只碰過他的手，氣憤讓她想甩開他的手，卻終究沒忍心。

“好了，這裏沒人，難過就大聲哭出來吧！”陸霆磊還有些喘粗氣。

“我為什麽要哭？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難過了？這麽晚了，你拉我過來幹什麽？”語氣裏滿滿的責備。

“你的信裏，你說了你很難過，至少心情有不好吧！哭吧，發洩完就好了。”

“我不要，我很好！”

“嗯，那就當我多事吧！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我和範家嘉真的沒有什麽，真的只是一般同學……”

還未等陸霆磊說完，顧詩晴就接了話“騙人，那秋游那天你們怎麽……”

“怎麽什麽？”

“沒什麽！”顧詩晴轉過身，不看他。

陸霆磊突然想到了什麽，“怎麽和她撐一把傘是吧？”語調為調侃，伴着些得意。

“我……”

“啊呀，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麽的。那天她的傘壞掉了，叫我和她撐一把傘，我總不好叫她淋雨吧，那我成什麽人了啦？”

“真的？”

“我怎麽會騙你呢？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陸霆磊突然很嚴肅。

顧詩晴轉過來，面對他，“真的阿？”

陸霆磊沒有說話，露出牙齒笑了。她也笑了，眼睛裏的陰翳忽的消散了。

誤會解除之後，顧詩晴和陸霆磊的關系又變回了先前的狀态。

雖然自從秋游事件之後，顧詩晴看清了自己對陸霆磊的感情，但兩個人還是沒有戳破這一層關系，依舊維持着普通同學的關系。雖然沒有你侬我侬，區分你和我的界限卻淡退了許多。

兩個人，都作為這所省重點高中的重點班的好學生，是怎麽也不敢違反校規，去觸碰老師明文規定的“高壓線”的。

每天說說笑笑，課間小吵小鬧，對于顧詩晴來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或許，當他們畢業，她會告訴他她的想法。但現在，他選擇做好學生，那她願意尊重他的選擇。

愉快的日子總會過得很快，眨眼間，秋去冬來，大地脫掉了金色的衣裝，等待着它又厚又暖的白色禮服，把充滿活力的一面都冰封起來。

日歷上的數字從10月變成11月，空氣已經冷得讓人有點受不了。于是，教室裏後門口的飲水機裏的熱水成了同學們争相哄搶的東西。每次下課，最壯觀而又普遍的場景，就是一大群人不約而同地湧向飲水機。

或許是教室裏冷冰冰的習題冊太沒有人情味了，穿再多的衣服都會瑟瑟發抖。這是被高考毒害的一代，明明是風華正茂，卻過着黯然失色的生活，青春年少的身體裏裝着一顆疲憊的心！

陸霆磊成了顧詩晴的禦用“搶水師”。

搶過來的水不一定用來喝，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用來暖手了。

用陸霆磊搶來的水暖手，顧詩晴心裏也變得溫暖了；而陸霆磊也搶水搶得自得其樂。

偶爾有時候，陸霆磊會幫許薇倒熱水，或者會和範家嘉打打鬧鬧。顧詩晴看到，心裏就會很不舒服，她也盡力克制自己，但每次都會被陸霆磊察覺到她的不開心，然後被他幽默的話語逗樂。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她不知道什麽是最合适的态度，不敢走得太近，也不願離得太遠，不敢任性，也不敢執着。他逗她開心的好話，就算有時候有點“糖衣炮彈”的意味，她也不辨地全然接受。

11月22日，是顧詩晴爺爺的祭日。

從小，她和爺爺的關系最好。在她最早的記憶中，她總是會騎到爺爺的二郎腿上。“馬啦啦，馬啦啦……”是爺爺逗她的“號子”聲，也是充滿在她幼年時期的溫暖歌謠。

每每臨近他的祭日，她就會接連不斷地做着同一個夢。在夢裏，爺爺病重，家裏人卻不肯送他去醫院，她就背着人高馬大的爺爺一步一步艱辛地走在去醫院的路上，她從白天走到天黑，又從黑天走到天明，卻怎麽也走不到醫院。她無助，她嚎啕大哭……

每次做夢之後，她都是哭醒的。

其實她早已記不清爺爺去世時的細節了，只是這個夢就像橡皮膠，足足纏了她八年。揮之不去，但她很感激，正是這個夢，讓她依舊記得當年和爺爺相處的那種感覺，溫馨、暖人。

每年的這一天，顧詩晴都會一個人默默地待在沒人的地方，悄悄地緬懷已經離她而去很久的爺爺。

但高中的學習實在是太忙了，起床好像都只是為解各種各樣的理科題。晚自習結束，幾乎累倒的她還是堅持去操場跟天上的爺爺說說話。

晚上沒有人去操場，所以操場上不會安燈。顧詩晴畢竟是個女孩子，心裏不免有些害怕。

一擡頭，就是陸霆磊那能給她無限安全感的後背。

“陸霆磊，你陪我去一下操場好嗎？我想去逛逛！”

大概他也是累壞了，畢竟解複雜的理科題目會讓人煩躁不安，語氣有些不耐煩，“不好吧，都這麽晚了，我不想去，我想回去休息了！”

其實顧詩晴聽出了他的不耐煩，但她隐藏了她的一點點生氣和失落，懇求到“你陪我去嘛，我真的有點事！”

“到底有什麽事嗎？我好累，能不能改天啊？”

“可是……”顧詩晴只是想讓他陪她一會，并不想告訴他實情，她不想收取出于憐憫的安慰。

“可是什麽？明天我一定陪你去好吧！我真的很累了，讓我回去吧，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

“今天是我爺爺的祭日！”冷冷地丢下一句，顧詩晴轉身跑了出去，獨留陸霆磊愣在原地。

顧詩晴失落的心情反而讓她不那麽害怕了，一口氣跑到了操場上。

“爺爺，我好想你啊！”她對着天空大喊。

說不清是對爺爺的思念，還是為剛剛和陸霆磊吵的架，顧詩晴已淚流滿面。起先的時候，她還試着用袖口拭去流滿臉頰的淚水，而到後來，袖口也濕透了，她便不去理會不斷落下的淚水，任其肆意滴在已經枯槁的草上，“滴答，滴答……”把她的心情奏成哀怨的歌。

不知過了多久，顧詩晴凝固的表情被眼睛的不适打破了。流了太多眼淚的眼睛開始出現稍微的刺痛感，她用力閉上眼睛，像要把所有的眼淚都擠掉。

平複了心情，再次睜開眼的一刻，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其周圍飛舞。

她擡起頭仔細看。

啊，是孔明燈！剛剛還漆黑的夜空，這時已被十餘盞孔明燈照得通亮。她看向天上的眼的餘光瞥到了一個人影，就算看不清輪廓，她還是認出了對方就是陸霆磊。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一切都印在了她的心裏。她相信，就算把陸霆磊藏在一萬個人中間，只要能夠居高臨下，她也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陸霆磊就像一個技藝高超的魔術師，只在瞬間就變出了許許多多的孔明燈。後來，她問過他很多遍：這些孔明燈哪裏來的？但他每次都回答地一樣：秘密！

順風而上的孔明燈不僅照亮了半邊天空，也照亮了她的心。如果這些孔明燈代表了對爺爺的思念，那麽她希望布滿整個夜空；如果代表他對她的關心，那麽她希望亮光與火焰永遠不要熄滅……

牽過手的少年才對得起青春，哪怕結局不是期待的那樣！

她開始期盼高考快快到來，束縛着他倆關系的高中生活快快過去。

天氣就愈發冷了。每天都有人，不知道在哪裏聽來的野派天氣預報，嚷嚷着要下雪了。

但雪花是太皮的少女，和人們打着賭，遲遲未下。

周四的體育課，天氣冷得将身壯如牛的體育老師都凍得不敢出門，将課改在體育館上。

乒乓球，羽毛球……所有人玩得不亦樂乎。半節課下來，顧詩晴感覺後背已是汗涔涔的。

于是，她拉着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的陸霆磊出去逛操場。陸霆磊會陪她打球，但他不是她的“私人物品”，許薇，範家嘉，都會纏着他。他的好脾氣不允許他拒絕任何人，他只敢對顧詩晴表現地更偏心一點罷了……

“哎呀，別人都在裏面玩，我們出去幹什麽呀！外面多冷啊？”雖然嘴裏說着不樂意，腳還是跟着顧詩晴往外邁。

當兩個人跨出體育館的大門，兩個人驚呆了。

天下起了鵝毛大雪，那一片片白,洋洋灑灑地向下落,時而左右搖擺，時而急速下降，宛如靈活而自由的舞者在翩翩而舞。

操場還是原來紅色橡膠的顏色，雪還沒有積起來，只是在邊邊角角的地方積了一些。

擡頭間，滿眼的白色，令顧詩晴喜出望外，“喂，快看啊，好漂亮！”

“看到了！”看着高興到快要跳起來的她，有點小孩子氣，陸霆磊流露出無奈的語氣，“不就是一場雪嗎？每年冬天都可以看見啊，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嗎？”而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是上翹的。

“不理你！”顧詩晴果斷跑出了遮蔽的屋檐，滿懷喜悅地将自己投身到那一片雪白之中，語氣像是撒嬌，沒有一絲絲對陸霆磊的生氣。

她越跑越遠，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這一片白色才肯罷休，她實在是太喜歡這一個白茫茫的世界了。在這個世界裏，好像單純地只剩下美好。沒有了來自學習的壓力，沒有了來自朋友的嫉妒，只剩下家庭的溫暖，只剩下充滿義氣的友情，只剩下他和自己……

“喂，別跑啦，衣服要濕啦，快回來！”陸霆磊跟随着她的腳步，邊跑邊朝她喊，滿眼是白色的雪花和在雪中奔跑的她。

聽到了他的呼叫和腳步聲，她更舍不得停下腳步了，她多想就這樣被他追着，一直一直……

這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地格外大。等到下課的時候，滿操場已經豎立起了大大小小的雪人，和布滿了雪球滾過的痕跡。它們被許許多多喜愛這一份白色的人創造，承載了形形色色的友誼和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