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馬桂芬的镖(六)

“還吃嗎?”一炷香後,林韻寒挑起顧西詞的下巴,筷子夾了一塊西湖醋魚遞到她嘴邊。

“太酸了。”顧西詞眼裏有些怕。

“這可是我聽說你帶了姑娘包了個畫船後特意給你做的。”林韻寒輕笑一聲。

“夫人吃醋了?”

“是啊,不知道我和那些姑娘們誰更漂亮。”

“自然是夫人!”顧西詞舉雙手發誓,“我就想聽個曲,絕對沒做什麽。”

“你要是做了什麽,我就把你這雙手剁了。”林韻寒扣住顧西詞的手,和她十指相握,“人家日思夜想你,你卻和小姑娘在外聽歌唱曲。”

“夫人,口說無憑,既然你說你那麽想我,那你可還記得我最近一次給你撐傘的時間和情景嗎?”顧西詞試探着問,撐傘之人始終是她心裏的一個疙瘩,不是怕,而是因為看不見的敵人更可怕,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要怎麽超過她。

“兩年前的九月十八,一片薔薇的院子裏,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兩年前……顧西詞皺眉,她來這裏已經十年有餘,“撐傘”事件,她一直以為那是宮主和顧西詞小時候的事情,現在看起來情況更糟糕,因為林韻寒很可能是認錯了人。

林韻寒可能把別的女人當成了她。

一想到會有一個隐藏起來的情敵,顧西詞就頭皮發麻全身緊張,“那你怎麽遇到的我?”

“我有一個師姐,争強好勝,最愛和我比拼。”

林韻寒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老宮主去世後,把擔子交到了我身上,師姐心裏不服,又被奸人蠱惑,就聯合了宮裏的一派人暗殺我。我如此信她,疏于防備,從宮裏狼狽的逃出……”

這是清風閣的醜事,林韻寒準備一輩子爛死在肚子裏,但面對顧西詞她卻可以輕易開口,那些猙獰的傷疤她并不排斥打開給顧西詞看,因為讓傷口愈合的人就是她,她最信任了。

雷從天空劈下,天地似乎都在搖搖欲墜,她從裏面狼狽的逃出來,一會就全身濕透了,跑了很遠很遠她還能聽到裏面武器碰撞的铮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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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她們蓄謀已久,她留在宮裏的人壓根就不是她們的對手,從小伴在她身邊的侍女把她推開,然後就再也沒站起來。

“當時的雷聲很響,一道雷閃過,我看到師姐手持着劍在林子裏等着我,她的頭發滴着水,我看不清她的臉色。我喊了聲師姐……她拿劍抵在了我的心口。”

“然後我把她殺掉了……”

血順着劍尖一直流到手上,然後鞋子上也是血,到處都是血,四周卻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然後我就看到了你。”林韻寒微微一笑,“下雨天你卻還在院子裏拔草,雨水把你手上的泥土沖掉,然後又有新的泥土粘上去,我的心就突然靜下來了。”

小小的、粉粉的薔薇花瓣沾了雨水,很多被打落到泥土裏,然後貼在了顧西詞手上,她就站在欄杆外面看她一點一點把雜草拔幹淨……

而現在,一切終于都過去。

她再也不怕雷雨夜。

顧西詞心一擰,她沒想到當時還發生了這些事情,清風閣的宮主,過得也是這般辛苦。而且林韻寒當時到的很可能是她現代的家,那時她父母去世,她一度消沉,在院子裏栽了很多薔薇花……因為它的花語是“愛的思念”。

可是林韻寒怎麽會去往她的世界?

“那第一次呢?”顧西詞急迫的問,林韻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好像是十幾年前,我才三四歲的樣子,師父命令我練武,天很熱,我堅持不下來,又渴又累,師父卻不讓我停下,我就在院子裏蹲馬步,一直蹲一直蹲,然後你就出現了,打了一把有些奇怪的傘,還給我喝水。”

這事她記得,當時她和父母在外面郊游,她不聽話就跑迷了路,見到一個穿着厚厚衣服的人半蹲在那裏動也不動,就很奇怪,當時也沒有別人,自己也很害怕,就主動過去和她說話……

原來給林韻寒撐傘的人一直都是她……天吶!這是怎麽回事?誰來告訴她?

“怎麽了?”林韻寒奇怪的問顧西詞。

“你有沒有覺得我那時的穿着或者發型有些奇怪?”

“好像吧。”林韻寒摸摸顧西詞的頭發,“長得挺快的。”

“那你怎麽認出來的?這些年我就沒變樣?”

林韻寒嘴角翹起有一絲得意,“你拿傘時,左手手腕上有一顆紅痣就會露出來,特別圓,我一看就記得。”

顧西詞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突然笑了一下,“原來你來找過我這麽多次。”

你去找了我那麽多次,這次換我來找你了,顧西詞摁着林韻寒的手,把她壓在榻上,狠狠地親吻。

“素馨花發暗香飄,一支斜簪插軟鞘。寶馬未歸新月上,紅羅帳裏鬧春宵……”

詞曲纏纏綿綿一斷一停的再次傳到畫船裏,顧西詞壓着林韻寒從嘴巴一路啃下去。

可惜美色總是有人不願如意。

顧西詞剛親到稍下一點的地方,畫船的門就被咣咣的拍響。

張橫:“公子你們好了沒?外面風太大了,姑娘們都冷的不行。”

顧西詞擡頭怒吼一聲:“姑娘們冷你不會把人摟在懷裏嗎!你個傻逼!”

林韻寒噗嗤一笑。

旖旎的氛圍頃刻間消失殆盡。

顧西詞脫下自己的的外衫給林韻寒裹上,臉色陰郁的給張橫打開畫船的門,晚上湖上的風确實很大,姑娘們精心打理的頭發都被吹散了,瑟瑟發抖的擠在一起,見顧西詞把門打開了,立馬激動的望過去。

“公子,你的外衫。”張橫欲言又止。

林韻寒裹着顧西詞的外衫從裏面出來,“張镖師,好久不見。”

“宮主!”張橫瞪大眼睛,看看顧西詞又看看林韻寒,總覺得有些什麽不對勁。

顧西詞狠狠的瞪了張橫一眼,張橫看看顧西詞白衫上的胭脂印,又看看宮主脖子上明顯紅痕,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打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不對,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三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四個姑娘縮在船頭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小……公子,你?”張橫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正式給你介紹下,這是我的夫人林韻寒。”

林韻寒點點頭微笑。

“這。”張橫感覺自己有些手足無措,雖然他也不能想象小姐嫁給別人相夫教子的樣子,但是這喜歡一個女人也未免有些太……雖然她們看起來“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張橫眉毛皺起,顧西詞也不逼他,讓他慢慢消化這個事實,扯了扯外衫的領口給林韻寒罩好,“湖上風大,別着了涼,還有夫人這身衣服,以後只可在只有我們兩人時穿。”

“好。”林韻寒手握住顧西詞的手,“我給你暖暖手。”

張橫覺得自己跟那四個姑娘一樣,在船上待着真是礙事。

“外面涼,我們還是進去吧。”

可以進去了!四個姑娘耳朵一動,立馬跟着進了去,然後很有眼色的找了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吹啦彈唱老實本分的不行,生怕再被趕出去。

顧西詞和林韻寒坐在一邊椅子上,張橫坐在另一邊,聽着小曲一時都沒有人開口。

不過顧西詞和林韻寒那時不時對一下的視線,不知道都傳達了多少柔情蜜意,張橫一擡眼一不小心看到了,一擡眼又一不小心看到了……覺得自己在這裏坐如針氈。

“公子,這事老爺知道不?”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以後會知道的。”顧西詞看着林韻寒一笑,指甲扣了扣她的掌心,林韻寒眯了眯眼睛,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攢在手心裏。

“那老爺他……”

“除了夫人我也不會娶別人,不是她嫁給誰我也不會幸福。”顧西詞扣住林韻寒的手,兩個手握起來相合的不行,大概天生就應該扣在一起。

“而且我覺得夫人和我般配的很,難道你不這樣覺得?”顧西詞斜睨了張橫一眼。

“配的很,配的很。”張橫連連點頭,清風閣的宮主,這能不配嗎?!

這也不敢說不配呀!

“你這樣覺得,我就放心了,爹和你相熟想必也不會反對。”

“公子。”張橫急了,“這你說願意了,人家宮主還不一定同意,這女孩子。”

“我自是願意的。”林韻寒打斷張橫的話,“若是我不願,還能有誰強迫了我不成?至于他們,我說得,就不會有人反對。”

“這,宮主這不太妥當。”

“怎麽不妥當?清風閣的宮主給你們家當壓寨夫人還不夠妥當?”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林韻寒的氣勢壓的他胸悶,半晌破罐子破摔的開口,“妥當,清風閣宮主怎麽都妥當。”

顧西詞和林韻寒相視一笑,“張叔,不論你們怎麽說,我們肯定是會在一起的,爹和娘那裏我會去說,到時希望你可以幫忙勸說着點。”

畫船沒有徹夜通歡,顧西詞他們的這艘船早早的就滅了花燈,林韻寒跟着顧西詞回了雲客居。

“你怎麽回來那麽早?”侯生奇怪的看着張橫,“莫不是那玩意不行了?”

“去去去,去你的。”張橫煩躁的擺擺手,“你的那玩意才不行了。”

“那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張橫端碗猛幹了一大口,以為是酒,卻發現是無滋味的水,訴說的興致也一下子都沒有了,鞋一脫往床上一躺合衣就睡了。

侯生不知道這是鬧的哪一出,就吹滅了蠟燭也躺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确實是一輛假火車,哈哈哈,都怪張橫搶了我的駕駛座。

goodnight~

修夠三千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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