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馬桂芬的镖(八)

櫻桃街的物價很貴,一盒普通的胭脂就要一兩銀子,別的東西動不動就是十幾兩的,馬桂芬被吓的咋舌,但也确實開心。

在古代能有一個這樣的逛街機會真的很不容易,櫻桃街物價高但從不擔心賣不出去,那些有錢的貴族小姐不會在意這個東西到底值多少銀子,甚至越貴的她們越覺得欣喜,只要保證她們玩的開心,她們樂意往外掏腰包。

顧西詞聽說,她們還覺得櫻桃街物價賤了,怕東家賠,就主動籌集了資金要給櫻桃街的店家做補貼。

成衣鋪子比胭脂鋪子還要熱鬧,各式各樣的成衣挂在鋪子裏,嫌麻煩的可以直接買成衣,不嫌麻煩的也可以挑了樣式然後讓師父訂做。

“這件寶藍色的裙子好看嗎?”顧西詞把衣服往林韻寒身上比了比,“都不怎麽見你穿白色以外的衣服,水靈靈的藍色也挺好看的。”

“也不全是白色的,我還有件黑色的騎馬裝。”林韻寒想了想說,“你喜歡什麽顏色?我都穿給你看。”

“你穿的我都喜歡。”顧西詞又拿了另一件鵝黃的衣服給林韻寒比劃了一下,“夫人長的像天上的仙女樣,穿什麽都好看。”

顧西詞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樣,林韻寒突然想湊上去驗證一下是不是如聽起來那般甜。

馬桂芬站在一件嫩黃色的裙子前發呆,從裙子的樣式和大小來看這是屬于七八歲小姑娘的。

“芬姐姐,今天你來不來我家玩?我哥哥不在家,沒有人陪我玩,我好無聊啊。”

“芬姐姐,我們一起去放風筝吧,不要叫上哥哥好不好,我們兩個去。”

“芬姐姐……我好喜歡你啊,就像你喜歡哥哥那樣。”

“芬姐姐……”

馬桂芬盯着眼前的裙子,好像看到一個小女孩向自己跑來,這個小女孩她記得,是林易的雙胞胎妹妹,平日裏特別喜歡她。

不過後來得病去了,好像是在林家搬來西湖後,據說是因為水土不服,然後生了一場大病就沒起來。

馬桂芬突然心痛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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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顧西詞餘光瞥見馬桂芬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裏,連忙走過去詢問。

“沒事。”馬桂芬在椅子上坐了好大一會才緩過來,“突然心慌,可能是早飯吃少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顧西詞看看外面,“我們先去吃午餐吧,估計也累了。”

櫻桃街各種鋪子都很多,酒樓卻只有這一家,整個酒樓外觀雅致輝煌、宏偉大氣。

要不是懷裏還揣着一千兩,顧西詞還真不敢進去。

整個酒樓占地面積非常大,因為女眷的特殊性,裏面并不是像一般的酒館一樣都坐在大堂裏,一進門就可以看到吃酒猜拳光膀子的客人。

整個酒樓全部設置的都是雅間,進門,侍女就會通過詢問人數來帶人去合适的雅間。

顧西詞她們人數少,就只選擇了一個小雅間,進入後,侍女會服侍你們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然後再讓你坐下來心情美美的點菜……

顧西詞看到菜的價格後就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服侍的人心情美美的了,不然大概客人還真不能接受這菜的價格,因為店裏僅僅是一盤簡單的涼菜都要五兩銀子。

顧西詞深刻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銀子不夠花。

看來以後她和顧海梁的目标要一樣了,就是努力賺錢。

林韻寒拿過菜單,很利落的點了幾個菜,侍女在一旁把菜名記下,然後把單子遞給林韻寒,“宮主請過目一下。”

林韻寒随便掃了一眼,“記我賬上就好。”

“是。”侍女行了一禮,然後緩緩退下。

顧西詞的下巴要掉到桌上,很用力的才收緊了,故作含蓄的開口:“她喊你宮主,莫不是你們認識?”

“上下屬關系而已。”林韻寒也很含蓄。

馬桂芬不知道太多,但也猜到了眼前的這個人特別特別有錢。這一頓飯估計得花不少銀子,“謝謝。”

“不客氣。”林韻寒笑,“你是昌盛镖局的客人,便是我的客人,即使客人便要好生招待。”

“是呀是呀,随便吃,反正宮主有錢。”顧西詞覺得自己有些酸酸的,這麽有錢的宮主,她怕是一輩子都攢不夠聘禮了,還好自己下手早,早早把人搶來做了壓寨夫人。

上菜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但這一會兒等待的過程也豐富多彩,顧客可以吃些點心,或者叫人來彈琴唱曲,若是想連喊人跳舞都是可以的,這裏可以滿足任何“合理”的需求。

入秋了,螃蟹開始肥美,林韻寒就點了一道黃油蟹,蟹的大小均勻,擺在白玉盤裏,蒸熟的蟹身顏色介于紅色與黃色之間,蟹蓋、蟹爪關節處均可透見黃色的油脂。肥美、新鮮,顧西詞感覺她的口水已經開始泛濫了。

螃蟹這種比較髒手的侍女會選擇幫忙去剝,但她們還沒動手,林韻寒就已經拿了一只,“我剝給你吃。”

蟹身被掀開,膏脂特別肥美,林韻寒用勺子舀了遞到顧西詞嘴邊,顧西詞四周看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然後飛快的一口含住了勺子。

林韻寒一本正經的收回勺子,然後又舀了一勺膏脂放到了自己嘴裏,“确實很鮮美。”

夫人太會撩,顧西詞感覺自己都要熟了。

馬桂芬低頭沒有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侍女眼觀鼻鼻觀心自然也是裝作看不見。

下午時的人要比上午時的人多,很多穿着富貴的小姐結伴而行,舉止是少見的天真爛漫和開心。

在裏面逛街就好像宛若夢境,一個美好的夢境。

開辟這條街的人,真的是足夠有心,也足夠商人。

“原來大家閨秀也可以如此逛街啊。”馬桂芬感慨一聲,“有錢真好,什麽都可以。”

“沒錢也可以啊,像我就兩袖清風還負債累累。”

馬桂芬噗嗤一笑,“顧小姐說笑了,你活的才是真自在讓人羨慕。”

“像我。”馬桂芬低垂了下眼睛自嘲了一下,“倒是時常被那些東西煩擾着,也沒有能力躲開。”

“要是我也有顧小姐那般魄力,當時定要學武去,才不管他們怎麽說。”

“若是你想,現在也可以。”林韻寒眼睛上下掃了她一眼,“身體柔韌性還行,就是體力太弱了,而且年紀也有些大了,不過練下來有個自保能力還是很容易的。”

“真的?!”馬桂芬有些激動。

林韻寒點點頭,“不過習武辛苦,非一日之功,你少不得下功夫,而且日後也要為清風閣無償工作五年,你可以考慮好再問我。”

馬桂芬手指攪緊了手帕,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帖子送到府裏要過一層一層的關卡,今天送過去的,明天能被林老爺看到就是很快的了。

馬桂芬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但等待的過程還是很焦慮的,以至于她一天會靠在窗戶邊或者到雲客居門口往外看很多遍。

“帖子過到林老爺手裏要很多時間。”顧西詞安慰,“不然一會兒我們親自去林府瞧瞧,或者讓侯大哥再送一封帖子過去。”

馬桂芬搖搖頭。

“小姐,我們打聽到,林公子每隔幾天就會去一個書館一趟,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能偶遇他呢。”張橫開口,“這光往門外眼巴巴的瞅着也不是個意思啊。”

侯生也跟着點點頭,馬小姐這幅要主動又不主動的樣子實在是愁死個人,要是大家閨秀都這個樣子,那還不如小姐這樣爽快的呢。

“那馬小姐你覺得呢?”顧西詞開口,“我覺得張叔的提議挺好的。”

馬桂芬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個書店的距離倒不是太遠,雲客居占了個好位置,到哪裏其實都近。

一行人是走着過去的,不過馬桂芬臉上遮了個面紗。

過路口右轉,馬桂芬突然停住,呆愣的站在路口一動不動,手指無意識的收緊挂着玉佩的紅繩。

顧西詞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個穿青衫的公子站在那裏,癡癡的望着馬桂芬。那公子長相很是清秀,腰間挂着的玉佩剛好可以和馬桂芬的合為一個。

“芬……”公子嘴巴動了動,聲音嗫嚅在嗓子裏。

顧西詞想要說話,林韻寒卻拉住了她。

馬桂芬呆愣的站了很久,兩個人誰都沒有動,末了她僵硬的轉過身體,眼淚流下來,“宮主,您帶我學武去吧,我能吃苦,您讓我工作幾年都可以,求你了。”

“他……”顧西詞錯愕的指了指林易,青衫公子站在那裏,一臉木然,剛才猛然流露出的感情又被強硬的收了回去,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真的已經考慮好了。”馬桂芬跪下沖林韻寒磕了一下頭,“請宮主收留。”

“怎麽給人跪下了,見到我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情誼或者欣喜嗎?”青衫公子走了過來嘲諷的冷笑一聲。

馬桂芬伏在地上淚流滿面,頭始終沒有擡起來。

青衫公子在她背後站了很久,然後冷漠的轉身走掉了,顧西詞看着他的背影卻讀出了一種失魂落魄。

他努力走的平穩腳步卻還是忍不住踉跄。

好像掩着極大的悲傷。

“林易的雙胞胎妹妹?”林老爺臉色大變,“她,她跟姨娘出去玩了,你去找林易玩吧,等她回來了我讓她去找你。”

“林哥哥,你妹妹怎麽總是不和你在一起啊,我從來都沒見你們在一起過。”

“嗯,我也不知道。”林易雙手托腮,“你是喜歡我妹妹還是喜歡我啊。”

“都喜歡。”馬桂芬一笑,剝了一個橘子掰了一半給他,“雙胞胎都長那麽像嗎?”

“當然了,小時候奶娘總是分不清楚我們。”林易模仿奶娘的口氣,“你是哥哥還是妹妹啊?”

“咯咯咯。”馬桂芬被逗的捧着肚子笑,“其實我也分不太清楚,林哥哥會怪我嗎?”

“當然不會。”

“林府要搬走?為什麽?”

“聖上已經應允了。”馬萬鵬搖搖頭,“他們今天就搬走,很急。”

“我不要他們走。”馬桂芬嚎啕大哭,“爹,林哥哥不要我了嗎?”

“怎麽會呢,別瞎想。”馬萬鵬擦擦馬桂芬的眼淚,“小姑娘家怎麽哭那麽醜呢。”

“嗝。”馬桂芬打了一個哭嗝,“我不管,林哥哥又不嫌棄。”

“林哥哥,是我啊!你別走!”馬桂芬追在馬車後面,被一根樹枝一拌然後整個人滾了幾圈撲到了河裏。

“芬姐姐?!”林易慌忙從馬車上跳下來,車夫沒有拉住他,一眨眼他就跳到了水裏。

夏天穿的極薄,他們的衣服沾了水又貼的極近……

馬桂芬突然驚醒,坐起來抱着膝蓋流淚。

“怎麽給人跪下了,見到我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情誼或者欣喜嗎?”

馬桂芬的拳頭一點點握緊,眼睛紅腫。

“混賬玩意!”馬萬鵬手重重一揮,心愛的硯臺掉在地上‘啪喀’一聲,“還繼續騙我們,我這就去找他們退親!”

“爹,不要……求爹不要退親……爹。”

“傻女兒啊,這女人和女人是沒有未來的,林家這是把你一輩子都毀了啊!”

“爹,我,我不想退親……”

“爺爺,你怎麽了?爹!”

“爹,你要去哪?北疆在哪裏?”

“爺爺,啊,再吃一口,這可是我親自給你熬的,熬了好幾個時辰呢。”

“小姐,你派去的人帶信回來了!”

“……重梳蟬鬓,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态……”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呵,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快來人啊,小姐跳水了!快來人啊,小姐跳水了!”

馬桂芬把臉埋在膝蓋裏,被子無聲的濕了一片。

小姑娘家怎麽哭那麽醜呢?爹,我現在哭的一點也不醜,梨花帶雨越發引人憐惜,只是……

卻再無人憐惜。

她怎麽還會特意找來自尋其辱。

“少爺,有人給你送了張帖子,說要你親啓。”下人捧着一張帖子過來。

“先放桌子上吧。”林易的身體搖搖欲晃,臉色蒼白的好像大病了一場。

“少爺,您?”

林易擺擺手示意人退下,進到裏屋身體再也控制不住地癱倒在床上。

心口堵成一團的痛。

為什麽她不是個男孩子?

憑什麽只有男人才可以給她幸福?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如此恨自己,連看都不願看自己一眼。

呵,他到底算個什麽,明明自己都同意退婚了,為什麽她還是不原諒自己?

“小姐,真的就這麽回去嗎?”侯生看看馬車,欲言又止。

“不然呢?”顧西詞反問,“镖已經完成了為什麽不走。”

“可是馬小姐還在馬車裏面。”

“哦,她現在是清風閣的人了。”林韻寒淡淡的說了一聲,“我跟西詞回家,只得先帶着她再回去一趟了,那趟镖已經走完了,尾款我墊付了。”

侯生還是不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其實顧西詞也不明白,但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自然是镖主說什麽就是什麽。

“易兒你怎麽了?小童說你昨天就沒吃飯。”林母推開林易的房門,見桌子上有張帖子,好奇的拿起。

“林公子親啓……”字跡娟秀,看起來像個女孩子寫的,而且莫名有些熟悉,林母沉思了一會拿着進了林易的房間。

林易躺在床上,眼睛閉着似乎還在睡。

“怎麽了?”林母在林易的床邊上坐下,試探着問:“昨個兒你一回來臉色就不對勁,莫不是見到了什麽人?”

“是不是遇到了馬家的那位小姐?”

“娘,為什麽我不是個男孩子?”林易聲音壓抑、沙啞帶着痛苦。

林母的身體一僵,緩慢的伸出手放在了林易身上,“對不起,是我和你爹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我沒有怪娘的意思……只是上天為什麽不讓我是個男孩子?我要是個男孩子,什麽事情都沒有了,現在一切都會很完美。”林易緊緊閉着眼睛,他不想為此流淚,但他痛苦的不行。

兩人都沉默着沒有說話,就算林易不說,林母也已經可以肯定是因為馬小姐。

只有她可以讓林易一蹶不振。

六年前剛到西湖,林易就成天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活過來了一點,見到馬家的人後又喪了下去,如今剛剛好起,又遇到了馬家的姑娘……孽啊,都是孽緣。

要早知如此,她絕不會同意丈夫隐瞞易兒身份。她情願丈夫再納一房妾,也不想讓易兒如此痛苦。

她做母親的心都要碎了。

“好易兒,都是娘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林母拿帕子擦擦眼淚,“馬姑娘現在過得如何?”

“我不知道,她連看都不想看我。”林易想笑一下,嘴角向上翹了幾次都沒翹起來。

她情願給人跪下,讓人帶她離開,也不願擡起頭好好看他一眼。

“怎麽會?”林母錯愕,“不是她送帖子邀你出去的嗎?”

“什麽帖子?”林易猛的睜開眼睛,裏面滿是血絲,“我是在路上遇到她的。”

“這個。”

林易猛的接過打開。

馬桂芬的狀态很不好,整個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顧西詞一行不得不立馬離開。

“夫人,你覺不覺得他們之間怪怪的?”

“他們是誰?”

“林公子和馬小姐啊。”顧西詞和林韻寒同乘一匹馬,遠遠的落在镖車後面,“我覺得他們之間有些什麽誤會。”

“是林小姐和馬小姐。”林韻寒淡淡的說,“這樣也好,人她見到了,也能死了一條心。”

“夫人知道?”

“嗯。”林韻寒點點頭,“馬小姐跳了水一次,怕是忘了很多事情,這下子想起來了也做了決定。”

“是嗎?”顧西詞撓撓頭,靠在林韻寒懷裏,“我覺得她還是沒做了決定,這哪像死了心的樣子,倒像是死掉了的樣子。”

林韻寒笑了一下,刮了刮顧西詞的鼻子,“現在死了過兩天還會活過來。”

“為什麽?”

“因為林公子也放不下,馬桂芬不好好的,他怎麽會安心,就像你不好好的,我就不會放心。”

“只有你在我懷裏言笑晏晏,我才安心。”

林易手抖着把帖子揣懷裏,站起來向外走去。

“你去哪?”林母忙問。

“雲客居。”林易步伐急促的向外走,身形有些踉跄,拐彎時太急,腰在桌子上撞了一下也顧不得疼痛。

“哎呦,林公子你怎麽才來。”店小二迎上去。

“馬桂芬呢?”

“她已經走了。”店小二嘆了一口氣,“那天在門口等了你好久,隔不了一刻鐘就要來看看。”

“在門口專門等我?”林易覺得自己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我還能騙你不成,他們辛苦的從郓縣來尋你。可是昨天下午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走了。不過有位大人讓我交給你一封信。”店小二從抽屜裏取出一封信交給林易,“那位大人說你一定會來,你果真來了,不過她說的是過兩天,你倒是快些。”

林易慌忙的拆開信,裏面是一些有關馬家的事情。

“民安二年九月,翰林院文書失竊,馬萬鵬雖免一死但被發配北疆終生不得回來。

民安二年十月,馬良辰重病在身,卧床不起,馬府失去掌事人亂成一團。

民安二年十一月,馬桂芬派人去西湖尋求林府的幫助。

民安二年十二月,尋人者獨身回來,馬桂芬跳河自盡未成。

民安四年五月,馬良辰去世,馬府破敗,馬桂芬離開。

民安四年十二月,馬桂芬進入牡丹苑彈琴。

民安六年四月,馬桂芬離開牡丹苑。

民安六年八月,馬桂芬進入梨花苑唱青衣。

民安七年七月,馬桂芬不堪被辱離開梨花苑暫庇在昌盛镖局。”

林易手微微顫抖,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

家道中落?生活艱苦?受人欺辱?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麽?

她怎麽會吃那麽多苦……

林易簡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怎麽都沒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着首飾都舊了。

回到林府,林易還不能平靜下來。

“民安二年十一月,馬桂芬派人去西湖尋求林府的幫助。民安二年十二月,尋人者獨身回來,馬桂芬跳河自盡未成。”這幾句話一字一句的敲打着他的心,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民安二年十一月,他見到了馬府的人,卻以為那人是來退親的,畢竟馬叔早就放出了話,于是他直接派人送出了一紙放妻書。

所以他到底做了些什麽。

“馬桂芬跳河自盡未成”林易指尖觸着這幾個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她派人來尋求他的幫助,他不僅把人拒之門外,還讓人帶去一紙放妻書。

也許馬桂芬從未想過退親,就算他是女孩子,她也原諒了自己,甚至決定依舊和自己結婚……而他?

怕是被誤以為怕被牽連的負心漢了吧。

一段姻緣就這樣折在了自己手中,林易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外面。

郓縣,他一定要去,就算芬姐姐再也不會原諒他了,他也要去,至少要把欺辱她的賤人給除掉……至少要保她生活安穩。

他不是個良人,負了她,不能給她愛情,至少從今以後能護她衣食無憂,能替她除去惡人。

“夫人,你知道一村為匪嗎?”

“怎麽了?”林韻寒手指靈活的操縱着手裏的匕首,把侯生打的野雞清理幹淨。

最愛白色和幹淨的宮主蹲在地上給她處理野雞,顧西詞開始覺得很不妥當,要自己來,可是林韻寒卻不願意,一定要她在一邊坐着。

“我做給你吃,壓寨夫人就要有個壓寨夫人的樣子。”

總之思想覺悟特別高。

林韻寒的刀鋒一直是淩厲寒冷的,她從來不出白刃,刀刀奪命。顧西詞有聽說過,畢竟清風閣宮主的名號,不見血也當不得,但此刻夫人蹲在地上認真給她處理野雞卻是如此可愛,沒有淩厲,只是溫婉。

“前面有個村,有人專門騙過往的人去他們村子,然後整個村子對進去的人打劫,他們把這作為一個正業,整個村子都是匪民。”

“哦,還有這事?”

顧西詞認真的點點頭,“雙拳難敵四手,他們手段卑鄙,夫人在外出門時可別被騙了,他們就喜歡夫人這種漂亮的姑娘。”

林韻寒嘴角勾起,眼睛彎了彎。她的武功,自是哪裏都不怕的,江湖上都怕她敬她來不及,只有西詞把她當個單純孩子似的擔心。

張橫已經知道了她們的關系,對侯生顧西詞也沒想過隐瞞。她從沒想過隐瞞,暫時隐瞞顧老爹他們,為的也是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林韻寒在一起,為的是可以讓她不用受委屈的得到爹娘的承認,為的是可以讓她随時走進昌盛镖局的大門。

她要一步一步,從外到內攻略整個昌盛镖局。

直到她在衆人面前可以面不改色的牽起她的手,直到家裏的餐桌上有她的位置,直到兩個人手拉着手親昵地去給爹娘請安。

她不要韻寒住客房,她要她光明正大的走向她的房間睡她的大床。

顧西詞坐的和林韻寒極近,火堆前似乎還不嫌熱乎。

和顧西詞一樣,林韻寒也是熟一層切一層,不過上次顧西詞是直接都切到油紙上給馬桂芬送過去,林韻寒是一邊切一邊估算着顧西詞吃沒吃完,等她差不多吃完了,就用刀尖再挑一塊吹吹遞給顧西詞吃。

兩個姑娘家比那些男女情人還膩歪的緊。

旁若無人、不知道害羞,張橫看着顧西詞恨鐵不成鋼的低下頭。能不能拿出清風閣宮主是你壓寨夫人的氣勢!

這才不是他們昌盛镖局兇殘彪悍的大小姐,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侯生往張橫那裏挪了挪,用胳膊肘搗了搗他。

“幹啥!”張橫正惱火呢,擡頭狠狠地兇了侯生一句。

“兇什麽兇。”侯生一拳砸在張橫肩膀上,“別以為你輩分長就能咋咋呼呼。”

張橫瞪眼,侯生也瞪他。

“你們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嗎?”顧西詞奇怪的問。

張橫冷哼一聲,抓着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娘的,你們能不能坐開點,大夏天的不熱嗎。”

侯生贊同的點點頭。

馬桂芬坐在一邊,沉思的看着她們。

顧西詞和林韻寒對視一眼,顧西詞又往她身邊擠了擠,“就不,這是我夫人,我就要挨得近。爹給娘夾菜時,你怎麽不說。”

“這老爺和夫人也沒這樣啊!”張橫手撕了一塊烤糊的雞皮遞到侯生嘴邊,“張嘴吃一口。”

侯生嫌棄的看他一眼,往一邊挪了挪。

林韻寒莞爾一笑,顧西詞抓了一把草丢給張橫,“去你的,真惡心,別學我們。”

張橫向下撇了撇嘴,“跟誰專門學樣。”

馬桂芬低頭木然的夾起一塊肉填到嘴裏,也沒嘗出滋味。

吃了飯一行又繼續趕路,顧西詞和林韻寒同騎一匹馬又落在後面。

侯生駕着馬車靠近了張橫一點,“喂,小姐和宮主是什麽關系?”

“夫人,夫人,沒聽見她喊嗎。”張橫毫不客氣的嗆了他一口。

“別開玩笑。”侯生皺眉,臉色很認真。

“鬼才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張橫臉色也不好看,“也不知道小姐和宮主怎麽想的,一個個都認真的不行。”

侯生随着張橫的目光往後看去,顧西詞靠在林韻寒懷裏笑的一臉開心。

他很少看小姐這樣笑,就像個孩子一樣。

“老爺那裏?”

“我不知道,清風閣宮主都來我們昌盛镖局做壓寨夫人了,還能怎麽辦。”張橫撇撇嘴,“小姐這樣除了宮主估計誰也降不了,不管嫁誰肯定都搞得人家雞飛狗亂不得安寧。”

侯生沒說話,一板一眼的趕着馬車。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并不小,馬桂芬在馬車裏聽的清清楚楚,雙手扯着帕子,睫毛低垂着挂着淚光。

她真的好羨慕顧西詞……

“娘,我要去找她。”林易把信和帖子遞給林母,“我到底是負了她。”

林母看了帖子沉默一會,抓住林易的手語重心長:“易兒,到底是我們虧欠了你。現在娘和爹已經看的很開了,我們只想要你開心幸福。既然你一直忘不了她不如這次去把她帶回來,娘給你們辦婚禮,咱們風風光光的娶她進門,把她交給別人照顧,別人不懂得她,哪有你知道心疼。”

“可是她一定恨死我了。”

“沒有愛哪有恨啊。”林母拍拍林易的手,“馬大人當年那麽生氣都沒來退婚,想必是芬兒一心堅持,她是愛你的,你莫要放棄。這女人的要求最簡單了,你一心是真的誠的,好生護着她,她會原諒你的。”

林母嘆了一口氣,“若是她計較放妻書的事,你懇請她不要介意,我們林家對外一直都是承認婚約的。算了,不如我和你爹親自随你去一趟,我們把芬兒請過來,好生的賠禮道歉。當年的事,确實是我們錯了。”

回來的時間有林韻寒陪着,過得特別快,趕路倒像是游山玩水。

“這一趟去的挺久的,怎麽樣?”劉管家走過來,“這位是?”

“林韻寒。”

“劉叔好。”林韻寒微微一笑行了一禮。

“使不得使不得。”劉管家忙回了一禮,“我一個無名無輩的人物哪當的宮主行禮。”

“劉叔不要這樣說,你是西詞的長輩,自是我的長輩,小輩給長輩行禮是應得的。”

“是啊,劉叔不要太客氣,你這是把韻寒當外人了。”顧西詞掀開馬車簾子扶馬桂芬下來。

“這?”劉管家看到馬桂芬一臉疑惑。

“镖是走完了,不過馬姑娘又有了新路子,現在跟着韻寒在清風閣做事呢。”

“那挺好。”

“爹和娘呢?我去帶韻寒給他們認識認識,上次爹大壽她沒空也沒得前來,她心裏一直挺過意不去的,這次一閑下來就連忙讓我帶她過來。”

“老爺和夫人在院子裏賞花呢,昨個裏剛買了很多菊花,準備中秋賞月用,這先看起來了。”

顧西詞點點頭,拉住林韻寒的手,“那我帶韻寒先去給爹娘報平安,然後再去歇息,劉叔,你安排人給馬小姐收拾個房間。”

“好嘞。”劉管家點點頭,想了想又說,“梨花苑的戲班子已經走了,王山峰後來去那裏找過幾次麻煩,不過我們給擺平了,現在廣盛镖局徹底和我們撕開臉了,前天他們和少爺在外面打了一次架,現在少爺還在祠堂抄心經反省呢。”

“我知道了。”顧西詞點點頭,“晚會兒我去看看他。”

“你也別罵他,實在是廣盛镖局的人太過分,王山峰帶人在外面沒少诋毀了我們昌盛镖局,好幾次都故意和我們對着幹。”劉管家厭惡的皺眉,“他們打不過我們的大镖師就專挑小镖師下手,現在都不敢讓那些小的單獨出門,生怕去了就被廣盛镖局的人盯上。”

“少爺打他們打的應該,你不在要是還沒少爺撐腰,王山峰得猖狂死,還真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可以随便捏。”

顧西詞點點頭,“我懂得,廣盛镖局留不得,他們心思不正,留着一定會出麻煩。不過爹罰哥抄心經一定是氣他沉不住氣,哥是個猛将,就是不愛動腦子。”

“可不,他一下子就中了王山峰的激将法,差點就被張捕快抓到牢裏去,要不是老爺快一步得到消息,怕他現在就在牢裏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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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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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