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林公子的镖(二)

十五的晚上還算平靜,十六的早晨就鬧翻了天。

縣衙門口圍了一堆人,三更半夜的,縣太爺還沒睡醒就被鳴冤的鼓給喊醒。

“門前圍的何人,前來所為何事?”衙役把大門打開,一幹民衆湧了進來,跪在地上大哭。

“求大人給小民做主。”

“大人小民心裏苦啊。”

“肅靜。”縣太爺一拍驚堂木,衙役立馬喊,“威武。”

“從這裏挨個說所為何事。”縣太爺指着一個瘦弱的老漢。

老漢抹了一把臉,“小民姓李叫狗剩,家住黃瓜村,有一個閨女叫春花,春花模樣生的好,旁邊的媒人都說以後一定能尋個好婆家。”

“三個月前,閨女還高高興興的去地裏給我送飯,回去突然就喝藥了,我拍門拍不開,等人把門翹開了,春花屍體都涼透了。”李狗剩風吹日曬下滿臉的皺紋裏刻滿了悲傷,“以前我怕壞了我閨女的名聲,讓她地底下也不能安寧,有苦心裏卻不能說,前個兒知道王山峰這個畜生被抓起來,高興的老漢一晚上都睡不着,暗嘆老天有眼、縣太爺治理有方,春花地底下見王山峰得了報應,一定也會瞑目的。”

“可是昨天晚上老漢我又聽說,這畜生因為證據不足要被放出來,大人啊,你不能讓這畜生再出來禍害我們姑娘了,小民我一大早晨就趕過來了,就怕晚了一步,讓這畜生再出來禍害人。村裏鎮裏不止我一個姑娘被禍害,大人,還有別的姑娘,不過大家都顧及姑娘的名聲不能說出來,我姑娘已經死了,不怕這些虛的,狗剩我今天拼了老命也要給姑娘掙個明白出來。”

“小民我叫李二麻,是狗剩的鄰居,事發那天是我撬開的春花房門,門撬開後,人躺在地上嘴巴裏吐的都是白沫子。三個月前,春花去給狗剩送飯,走的正是王山峰他們走镖的那條路,他見色起意,見周圍只有她一個姑娘家,就把人拖到了玉米地。”

“你胡說,不許血口噴人!”王老爺急匆匆的走進來,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大人啊,峰兒他是被冤枉的,這些人是想要加害于峰兒啊。”

李狗剩一看到王老爺,怒上心頭,“就是你教出了那個畜生,縱着他,慣着他,讓他害了那麽多人!”

下面的人一下子沸騰起來,縣太爺不得不再拍一下驚堂木,“肅靜!”

“威武……”

“求大人為小民做主!”一個婦人哭道,“我叫李蓮,是城東頭的一個寡婦,王福說我跟他好,就帶我兒子去廣勝镖局學武,以後讓他出人頭地。我信了他們的邪,一心想讓兒子混出個名堂,誰想廣勝镖局的人壓根就不把我兒子當人看,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兒子了,派人一打聽,才知道我兒子早就不在了廣勝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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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兒子也沒了,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麽怕的了,求大人為小民做主。”

“你,你不守婦道,于人茍合居然還有臉說!”王老爺怒瞪李蓮,氣的手指發抖。

“我怎麽沒有臉說,我呸。”李蓮呸了王老爺一臉,“我不僅要說,我還要咒你們廣勝镖局的人都下地獄,咒王福不得好死,你們的心都被狗吃了,每日裏我都想撕爛你們的臉!”

“你,刁民!不要臉!”

李蓮撲過去就要抓王老爺,被人架住後,不甘的掙紮,“你還我兒子!”

接下來的幾個也都是指控廣勝镖局的,原先的縣太爺收了廣勝镖局的銀子,壓根就不為民辦事,敢舉報的不僅犯罪的抓不起來自己還要挨板子招廣勝镖局的記恨。

就這樣縱容着,縱容着,王山峰他們就越來越過分,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王老爺不知道,也沒多加約束,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不換縣太爺,沒有這段日子的這些事情,或許還真能給他們猖狂下去,可是這偏偏換了新縣太爺,王山峰調戲人還調戲到了鐵板上,這一下子就被人給抓到了牢裏去。

人抓進去了,給了人希望,要說再把人放出來,還是因為沒有證據這個理由,他們可不依,就急匆匆的趕來作證了。

縣太爺本就沒打算放過王山峰他們,這下這麽多人又來告狀,立馬就命人把王山峰他們帶了出來。

“老爺!”王福被人押到堂前,見到王老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要不是有人押着立馬就要撲過去。

“王福,峰兒哪?”王老爺眼含熱淚,向後夠着頭看,他的峰兒呦,不知道怎麽樣了。

“少爺他。”王福嘆了口氣,“一會您自己看吧。”

“峰兒他怎麽了?”王老爺焦急的問。

正說着,王山峰被人拖了出來,面色慘白,仿若将死之人。

“峰兒!你怎麽了?”王老爺想要撲過去,卻被衙役給擋開了。

“爹?”王山峰聽到王老爺的聲音,突然大力掙紮起來,狀若癫狂,“爹,你來救我了是不是?那個賤人他傷了我的命根子,我們派人去殺了他,把他的切下來賠給孩兒好不好?”

“大膽,大堂之上還不忘殺人,王山峰,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縣太爺用力一拍桌子,“你們看看,要指認的可是這幾個人。”

“就是他們!求大人給我們做主!”

“做什麽主?”王福終于反應過來一些狀況。

“王山峰調戲民女,害死黃瓜村李狗剩的閨女春花,王福威逼寡婦李蓮,殺害她兒子李明,餘下的幾人平日裏也是無惡不作,到處為非作歹,弄的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這,這,縣太爺,冤枉啊!”王福跪下,把頭磕的嘎嘣響。

“王福,你個沒種的軟蹄子,你有膽做沒膽說嗎!今個我也不怕丢人,你問問外面的百姓,幾個沒見你進過我家門?明兒好生生的就被你們坑過去騙了,你不教他學武功,盡日裏的讓他刷馬桶,還動不動就又打又罵,簡直不把他當人看!”

李蓮激動的站起來,走過去狠狠的踹了王福兩腳,“鄉親們,你們誰把兒子送到他們家習武去了,回去都好好問問,看看身上有沒有傷痕,這些人都是畜生,從不把你們的孩子當人看!”

人群一陣騷動,小孩子皮,大人忙的時候管不了,就會把孩子送到镖局習武。既能讓孩子學一樣本事,還省的他們到處亂跑惹麻煩,李蓮這樣一說,大人們都驚恐起來,紛紛說覺得自己孩子身上怪怪的地方,然後指着王老爺指指點點起來,有的甚至開始破口大罵。

民憤很可怕,衙役們不得不擋住門,以防他們沖進來。

李狗剩他們的站出來,似乎給了那些受害者勇氣,一上午外面的鼓響聲不斷。

所謂牆倒衆人推,到最後鄉親們都覺得自己曾在廣勝镖局那裏吃過虧,連哪天廣勝镖局的镖車好像壓了他們地裏的麥苗,都有人出來擊鼓鳴冤。

廣勝镖局能和昌盛镖局對着在郓州開了幾十年,王老爺自是有些本事,只是到晚年了,有些糊塗了,見眼前的情況後,猛然清醒,兩行眼淚落下來。

廣勝镖局完了,徹底完了。

他晚年得子,因此對王山峰就多有寵溺,從小到大,想方設法把最好的捧到他眼前,只要他要的,沒有不給的,卻沒想到釀成了今天的大禍。

他愧對王家的祖宗啊,百年基業,就這樣毀在了他手中。

……

顧西詞沒有去看,卻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況。

聽說王老爺跪在地上向鄉親們道歉,卻只收到了一堆鄙夷的垃圾。

她為王老爺的結局而感到悲痛,但卻不憐憫,到如今這個地步,都是他們一步一步自己作的。

每行裏都有每行注重的規矩,走镖重要的就是“道”,廣勝镖局的“道”既然已經毀了,就不會再有好結局。

只可惜王家的絕學王家槍法,她還沒有徹底學會。

“發什麽呆呢?”顧西詞催促了一下,“你還要再做五十個青蛙跳。”

林易剛剛練了手臂肌肉回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聞言立馬又蹲下開始青蛙跳。

馬桂芬在房間裏背心經,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眼睛控制不住往外看,耳朵也不斷聽外面的動靜。

好不容易跳完五十個青蛙跳,林易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顧小姐,飛過院牆不是用輕功嗎?怎麽我每日裏都在這青蛙跳?”

顧西詞坐在椅子上,剝一個葡萄遞到林韻寒嘴邊,待林韻寒吃了,才顧得上回答,“自是要用的上一些輕功的,等你的彈跳力好些了,過兩天,我會教你一些輕功的基礎步伐,內力你是不能練了,到時候我借你用點湊合下就行了。”

“為什麽不能練?”林易疑惑。

“武功都是有師承的,好的壞的都講究一個傳承,是不能随意外傳的,這是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機密。要是哪天這個門派的內門功夫滿大街都會,那這個門派就亡了。”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顧西詞也不怕講給林易聽。若是他以為能用一張銀票就學到內門功夫,才真是傻了。

林易聽了,沉思了一會,“那怎麽才能學到內門功夫?”

“拜師,然後上門派弟子的傳承譜,祭拜過門派師祖後就能學了。”

“那我能拜你為師嗎?”林易眼睛閃閃發光的看着顧西詞。

顧西詞挑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行,年紀大了,資質也平平,不是練武的料子。”

林易一下子失望起來。

顧西詞又說:“不過做個外門挂名弟子還是可以的,外門弟子要學的功夫就夠你學的了。”

“師父,請受徒弟一拜!”林易激動的跳起,立馬就給顧西詞行了個拜師禮。

林易不貪不挑爽快,倒也和顧西詞心意,加上他的家門背景,确實是個做外門弟子的合适人選,于是兩人就過了拜師禮。

至此顧西詞正式收了自己的第一個徒弟,雖然是外門弟子,但也把顧海梁他們羨慕的不行。

消息傳的嗖快,半天,就有好幾波人來酸。

第一個當然就是顧海梁,畢竟拜師禮他就在旁邊,整個人一副妹妹居然比哥哥先收了徒弟而且徒弟家還是個厲害的當官的妹妹好厲(不)害(孝)模樣。

顧海梁一臉怨念強裝歡喜:“有徒弟了真好,以後就有人幫你分擔了。”

內心:你,你,你!你居然背棄我先找了徒弟!不是說好了一起嗎?妹妹有了徒弟是不是就不愛哥哥了?好難受,想哭。

然後是得到消息的王強,喝的醉醺醺的剛從水路通镖局的人那裏回來,一聽說顧西詞有徒弟了,立馬就跑過來說要試探一下徒弟的資質,看看是哪路奇才,畢竟顧西詞的天賦是一頂一的好,大家都以為天才的弟子也要是天才。

然後看到林易後,一腔熱血被澆平了,垂頭喪氣的趴在張橫身上,覺得自己醉的實在是太厲害了,怎麽都想不明白顧西詞怎麽收了個天資平平的徒弟,然後又得知顧西詞收的這個徒弟是林大人的孩子,林大人就是那個把縣太爺訓斥的不敢哼一聲的人,于是态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看顧西詞的目光就酸的不行了。

王強谄媚微笑:“恭喜小姐,有徒弟也不要忘了師叔們,要讓小徒弟看到同門友誼,以後辦事多關照關照哈,王強以後就靠您照顧了。”

內心:怎麽什麽好事都被小姐趕上了!嗚嗚嗚,師叔們的出頭日看起來更難了,小姐威武。

當然也有很開心一點都不酸的,比如那幫小镖師就很開心,畢竟有比他們輩分小的了,以後他們就有師侄了,瞬間覺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了,腰背一個個都挺上了天。

他們還派人送來了關照禮,不過是一些很簡單的東西,杯子什麽的,雖然不值錢但也是一片心意,林易受寵若驚都收了。

同門之誼,這是林易以前沒經歷過的,他雖沒被鎖在閨房,但也被性別諸多限制,提心吊膽的整天這個做不得那個做不得,于人總是五分疏離,确實沒見過這麽熱情的狀況,一顆心都是暖的。

在這些人眼裏沒有性別,他就是他,可以是男是女,可以習武或者做任何事情。

林易突然知道了為什麽芬姐姐喜歡這裏。

不過,師父好嚴厲……

顧西詞:“成為我的弟子後,習武更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從此以後你是門派的一部分,武功的好壞是衡量一個門派的重要标準。”

“你是官家子女,不用和別人打鬥,但是該會的必須要會,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用抱着桂芬從院子裏飛到院子外作為标準。你既是我門弟子,就要按照弟子規約束自己,我們規矩不多,就是不能站着挨打。我不指望着你去打敗別人,但是也絕不能毫無反抗之力的受人欺辱。”

“從此以後,你會有一個門派作為後盾,但也肩負着一個門派的責任。”

林韻寒補充:“若你以後去的地方,西詞不在也沒有昌盛镖局的人,那麽你只需派人送信到雲客居,我會看在夫人的面子幫你一把的。”

“既然是夫人的弟子,就沒有讓人欺負的道理。”

“嗯。”顧西詞點頭,突然又回頭,“夫……夫人,你還和雲客居有關系?”

林韻寒一向的含蓄微笑,“只不過往裏面投了些錢而已。”

全國連鎖酒店……顧西詞小心翼翼的給大佬低頭,“夫人,你還有什麽産業?”

林韻寒沉思了一下,“記不清了,只是衣食住行都投了點。”

顧西詞:“……夫人,現在求你包養還來得及嗎?”

林韻寒驚訝擡眉,“不是你包養我嗎?”

顧西詞含淚點頭,“是,是我包養夫人。”

壓寨夫人比自己有錢有勢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作者有話要說:  裏子寫了個萌段子~哎嘛,激動的立馬就要拿出來分享一下~

【打死打死全部都打死】

暴躁女王×憂國憂民清冷宰相

宰相:“哎,蒙将軍說巴拉巴拉巴拉,你的意思呢?”

女王只顧得看宰相的顏,哪還記得她在說什麽,幹脆兩眼一瞪,兇殘又霸道的說:“打死打死都打死,讓宰相憂心的人不需要存在。”

宰相:“女王殿下,你這樣會被稱為暴君的……”

女王:“哼,孤何時在乎過他人言論?”

孤在乎的從來只有宰相一人。

宰相輕笑:“不過殿下放心,只要臣還在一天,就不會讓外人有機會言女王一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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