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林公子的镖(九)

拿到了書,顧海梁趕緊回到了房間,把門關上确保不會有人來煩擾後,把燭火撥亮,然後端正的在桌子前坐下,以一種神聖的心态打開了書。

翻開第一頁,一簾大紅的床幔,俗氣的脂粉氣撲面而來,顧海梁心一沉,又翻開了一頁,然後出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只穿了一件底褲,女的只穿了一個肚兜……顧海梁手一抖,心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匆匆把書翻了一遍,後面滿頁的都是纏在一起的男女。

圖片的尺度露骨大膽,可謂是動作繁多,若是仔細的看,就會發現圖片的畫工不好,人物不太像甚至有些扭曲,但是現在被顧海梁粗粗一翻,卻栩栩如生,各種動作連在一起好像一部大片,不太清楚的地方被腦子一過就連上了。

顧海梁臉色爆紅匆忙把書合上,在房間裏站起,覺得哪裏也不是,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在房間裏反反複複走了兩圈,怎麽都燥熱的很,顧海梁想出去吹吹風。

左護法從宮主房間裏退出來,姿态端莊如一朵高山雪蓮,她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小時候就像一個老大人,清風閣裏的好多人都怕她,長大後就更顯得有些冰冰冷冷的高不可攀。

顧海梁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左護法要走過來,滿心的燥熱突然被一陣清爽取代,連空氣都變得清新怡人。

看到她,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有些憨厚的笑容裏是很明顯都能看出來的開心。

左護法嘴角微微挑了一絲很難察覺的弧度。

顧海梁有些緊張和不好意思,絞盡腦汁在左護法即将走過去的時刻終于想到了一個話題,“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左護法停了一下,“你吃了嗎?”

“我也沒有。”顧海梁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深吸一口氣,“我們一起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

顧海梁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被拒絕,甚至心裏已經開始懊悔自己剛才的問題,努力的開始想被拒絕後要怎麽體貼的回答。但是左護法居然答應了,而且似乎還微微笑了一下。

顧海梁一下呆愣在地,滿腦子的不可置信和炸開的煙花,砰砰砰的五顏六色炸的人有些眩暈。

左護法上挑的嘴角又放下,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

果然不行嗎?她笑起來太奇怪也太吓人了。

“你,你剛才是不是笑了一下?”顧海梁微微顫抖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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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護法木着臉沒有表情。

剛才的好像只是幻覺,顧海梁有些失落的說,“剛才我好像看到你笑了一下,就像……”

顧海梁皺着眉想去想一個比喻,但怎麽都沒辦法去形容剛才那一瞬間的驚豔。

“像什麽?”左護法問。

顧海梁憋紅了臉,然後終于憋出來一句,“像我喜歡的人……不不不,你不笑,我也……”

我也……我也喜歡,不過後兩個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顧海梁簡直想給自己一拳,怎麽能如此唐突和冒失。

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一起吃飯的機會就這樣被自己搞砸了。

左護法眼睛裏有了一絲笑意,八尺有餘的大漢子低着頭卻好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讓人不忍心責怪他的冒昧唐突。

“不是說去吃飯?”

“啊?對,對,去吃飯。”顧海梁連忙關上門,然後趕快跟上左護法的步伐。

識路是身為镖師的一項重要技能,這幾天顧海梁到處跑,為的就是把西湖大街小巷摸清,他知道好幾家有特色的餐館,但是私心想和左護法呆的時間長點,所以一路對好幾家味美的餐館都視而不見,只想着再去找下一家。

左護法和顧海梁并排走着,對顧海梁有些幹澀的話題也沒有瞧不起,很認真的回答,氛圍還是有些和諧,顧海梁也逐漸放開了一些。

要是和左護法一起走,顧海梁怎麽走都不覺得累,但是左護法今天風塵仆仆的趕來,顧海梁害怕她累着,于是雖然不情願還是選了一家被顧西詞稱贊有情調的餐館停了下來。

顧海梁雖然面對左護法有時候羞澀一些但頭腦還是夠用的,至少晚餐選的地方還是很合适的。

這家餐館環境很清雅而且裏面也不雜亂,是一些雅客或者江湖上的女俠常去的地方,紅袖進去還能看到幾個帶着寶劍女俠打扮的姑娘。

桌子和桌子中間是有屏風隔開的,顧海梁和左護法找了一處空桌坐下,店小二手腳麻利的遞上菜單,“這位公子和女俠是想吃點什麽?我們店裏的招牌素菜有豆腐釀酒花、翡翠玉白菜、小炒琥珀豆……”

顧海梁聽完店小二的一長串報菜然後問左護法:“有合你口味的嗎?”

“翡翠玉白菜、紅棗烏雞湯。”左護法說了兩個菜名,這家店裏菜的名字起的稀奇,很多聽名字真想不出是什麽菜,就随便說了兩個能知道是什麽的菜。

顧海梁點點頭,又加了兩樣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立馬去招呼廚師讓他們趕快做菜。

“官人,可要進來喝兩壺小酒?”醉香樓的老板正站在門口招客,看到張橫後把手伸到了另一邊。

自從花船那一夜後,張橫幾乎就成了醉香樓的黑客,去的四個姑娘在湖上吹了不少風,回來就感染了風寒,光給她們治病就花了不少銀子。姑娘們生病了就不能繼續招待客人,婉翠她們也要算的醉鄉樓的一等招牌,一天不來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銀子,到最後一兩銀子沒賺到反而還賠了不少錢。

“姐姐,招呼客人呀。”張橫嬉皮笑臉的一笑。

“去去去,瘟神。”老鸨擺手,“上次姑娘們跟你們出去,回來一趟就病了,花了我不少銀子,你們連看都不看一眼。既然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現在還回來作甚,莫不是又要坑我們一次不成。”

“姐姐又說笑了。”張橫掏出顧海梁給他的那袋銀子,“我來你這裏吃酒,順帶給姑娘們賠個罪。”

老鸨回過頭瞅了張橫一眼,手掂了掂他的銀子,臉色變了個樣,讓人如沐春風,“官人可莫不要像上次一樣了,姑娘們體弱吹不得風。”

“我曉得,今日裏不去畫船,我就在你們這兒吃酒。”

“成,官人裏面請。”老鸨把人迎進去,“秀兒,你去喊小翠過來,讓她好好打扮打扮精心伺候官人吃酒。”

“是。”被喊做秀兒的人行了一禮,“奴婢這就去喊婉翠姐姐。”

醉香樓裏面坐滿了吃酒的客人,姑娘們嬌滴滴的貼在身上,張橫看着就渾身一麻舒服的不行。

“小姐,他進裏面去了。”仆從趕緊回來彙報。

花顏守在巷口,重重的一哼,“臭男人就是臭男人,就知道他不會幹什麽好事情。”

“那小姐我們回去吧。”仆從看了看裏面花花綠綠的一條街,到處都是坦胸漏乳的女人,小姐站在這裏影響真的挺不好。

“回去?幹嘛要回去。”花顏往街口一站,“等他出來我要好好羞辱他。”

“小姐你別往那站。”仆從着急,“我們先回去,在客棧裏等他也行啊。這裏人多不安全,他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出來,要是不出來我們也不能一直等着是不?”

花顏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她膽子大,“那我們直接進去給他揪出來,走镖不是有規矩說出門在外不許嫖娼,他犯了戒。”

“小姐。”仆從一萬個不贊成,極力阻攔。他們小姐什麽都好,就是喜歡争強好勝,什麽都要勝人家一頭才開心。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仆從哪能管得了花顏,要回去找人也來不及了,花顏等也不等他的就往裏面走,仆從一着急只能跟着花顏進去。

剛一進去,站在門口接客的姑娘就有好幾個想要拉住仆從的袖子,“官人,進來玩玩吧,保準讓你得到想不到的快樂。”

“小姐。”仆從奪回袖子,膽戰心驚的追上花顏,堅持不懈的勸說,“我們趕快回去吧,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

花顏剛進來新鮮勁還沒過去,哪裏願意離開,一個勁的往裏走,“你說剛才他進去了哪個地方?”

“我哪知道。”仆從被姑娘們的拉扯弄的臉紅。

“喲,小姑娘去幹什麽?”一個肥膩的老男人擋住花顏,眼睛裏色眯眯猥瑣的很,“要不要跟我去裏面坐坐?”

他眼神往一邊一示意,跟他來的下人立馬散開把花顏和她的仆從圍了起來,“晚上一個人寂寞的很,來,爺帶你去吃酒劃船,讓你快樂似神仙。”

花顏手放在腰間的笛子上,眼睛微微眯起正準備動手,然後旁邊樓裏一陣混亂,張橫掙紮着從裏面被人趕了出來。

老鸨叉着腰罵罵咧咧的從裏面出來,“沒錢還來這裏做什麽,拿石頭充當銀子是想坑死老娘嗎?你個瘟神滾滾滾。”

“不是,姐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明明給你的銀子怎麽能是石頭。”張橫慌慌張張的解釋。

“你還不承認是吧。”老鸨打開銀袋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裏面全都是一顆顆石子,然後把手心裏的石子舉起來給四周人看,“姑娘們都看好他這張臉了,莫不要再被這幅人模狗樣騙了。這人就是一瘟神,上次我們的姑娘跟他出去,回來就病了,請郎中花了好些銀子才好,今個兒這人又拿石子當銀子,現在還不承認。”

張橫想要解釋,但這事情怎麽都說不清楚,這袋子裏的明明是銀子怎麽就變成石子了?

四周竊竊私語對張橫指指點點,怕是以後張橫都要成為整條街的黑名單。

多留多丢人,張橫心裏罵了一聲準備回去,一轉身看到花顏看着他笑的不行。

老鸨也一下看到了那個肥膩的老男人,這是個有錢的熟客,老鸨立馬嬌笑着迎了上去,“官人好久不見你來我們醉香樓了,小紅等你都不知道偷偷流了幾次淚了。”

肥膩老男人摸了一把老鸨敷滿脂粉的小臉,“明個兒我就去,今天爺有了另一位姑娘。”

老鸨也識趣,“那官人明天一定要記得來,不然小紅又要傷心了。”

張橫是想和花顏犟幾句,但很快發現她周邊的形式不對,幾個看起來像是練家子的人圍着她。

肥膩男人摸完老鸨的臉,然後一揮手,幾個練家子立馬就把花顏堵在了中間。

雖然張橫不太喜歡花顏的脾性,也不知道她怎麽來這裏了,但是他和花顏也算相識一場,自然不能看着她吃虧,于是立馬沖了進去,三下兩下的就鑽進了包圍圈。

花顏和張橫都是真正的練家子,肥膩男人帶的那幾個人确實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這條街的人幾乎都是這個肥膩男人一方的,攔住他們不讓他們走。

張橫和花顏最後狼狽的踩着人頭從屋頂跑了出去。

跑遠了,确定看不到那條街了,張橫把花顏的仆從放到地上,一臉欲哭無淚,好了,這有名的一條街從此以後真的是和他無緣了。

“大小姐,你去哪不成,怎麽偏偏來這種地方。”想想剛才的混亂,張橫都心有餘悸。

剛剛經歷了一場危險刺激的逃脫,花顏的儀表有些亂,她伸手從容不迫的整了整,“我樂意,哼。”

“成成成,你樂意。”酒沒喝成,還搞的一團亂,張镖師感覺滿身疲憊,“我回客棧了,你回不回,不回再出危險我可不管了。”

“剛才我也沒讓你管,沒有你我照樣可以。”花顏按了按自己腰間的笛子。

“是是是,你可以,下次出門還是帶個能逃跑的仆從吧,要不是我健壯還真扛不了。”

仆從白着臉,彎着腰想吐吐不出來,“小姐,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太危險了,回去我不知要怎麽和老爺交代。”

張橫說走就走,仆從眼巴巴的看着花顏,花顏瞪他一眼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就知道拿老爺壓她,等她回去看怎麽告他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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