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個認知令楚竹如墜冰窖,汗毛都一根根的立起來了。楚竹快速壓下驚恐的心跳,開口:「陳雨律,先放開蕭鳴。」

「小楚,他根本就是兇手!」陳雨律高聲呼喊:「不是我壓着他,他已經想沖去珍姨那裏,根本是想銷毀證據!」

「你冷……」

「放開他吧,陳先生。我不是為他說話,但他和珍姨是最熟的,他的反應我能理解。如果他有嫌疑的話,我們就在一旁盯着他吧。」李星澤打斷楚竹的話,他的聲調沒有因為眼前的事而受影響,依然是一貫冰冷,反而有嚴肅的感覺,令不自覺服從。

楚竹有些意外李星澤的立場,便開口試探:「我以為你會主張和陳雨律一起把蕭鳴綁起來,畢竟你昨天是跟蕭鳴水火不容。」

李星澤冷冷地掃了楚竹一眼,「我承認自己比較暴躁,生氣上來時更會口不擇言,但眼下發生這命案,我們應該保持冷靜。而且,對于看人,我還是比較有自信,蕭少的神情不似做假,有理由相信他不是兇手。」

楚竹沒有說話,心中卻是暗暗将對李星澤的認知由「火爆的老頭」改成「每天脾氣不同的古怪老頭」,這家夥的性情日日不同,莫不是更年期?老頭也會有更年期嗎?

陳雨律盯了盯李星澤,又瞄了瞄楚竹,見到楚竹不着痕跡的點點頭,才把壓着蕭鳴的力道松開,順道擱下沒有阻吓性的狠話:「你給我小心點!」

被松開的蕭鳴眼裏已經沒有陳雨律,他幾乎是整個人跌坐在範飛珍的面前,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眼簾,合上那空洞的眼睛。蕭鳴沒有哭,可他的神情比哭出來還難看。

「……先把珍姨搬回房吧,她也不想躺在地上這麽久……」煙如織見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範飛珍上,弱弱的道。

楚竹此時才留意到範飛珍倒下的位置,她是背靠房門,朝向樓梯往後倒,臉部定格在吃驚的表情,表示她認識兇手,走出房間後卻遭毒手,甚至是沒有想過兇手會對她下手。楚竹眼底一暗,認識的人?不就是眼下這幾個嗎?

煙如織的話沒有理會,楚竹慢慢的蹲到蕭鳴旁邊,輕聲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已經走了,你也不想她一直躺在地上吧?」

楚竹的話喚回了蕭鳴的神志,他悲痛的目光由範飛珍的臉投到楚竹上,氣若游絲的道:「你說得對……」

楚竹擡頭,對陳雨律道:「我和蕭鳴一起把珍姨抱回房,你沒意見吧?」

「小楚你這話甚麽意思?」陳雨律漲紅了臉:「我只是擔心小蕭會動手腳罷了,如果你們都不擔心,那我又能說甚麽?」

楚竹把這話當對方不反對了,他伸出手,摸了摸範飛珍房門的門把,發現居然沒有鎖上,皺皺眉,但也不打算對此說甚麽,反而站起來把門開了,對蕭鳴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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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鳴望着範飛珍,拍了拍她沒有溫度的手,低聲道:「珍姨,我們先把你搬回床上。」說罷,和楚竹一人一頭把她抱起來,移到房間裏。

楚竹扛着範飛珍的腳,臉上需說沒有表情,心中卻是在思索。她的屍體已是涼了,甚至呈微僵硬狀,可見她遇害已有一定時間。他小心翼翼的和蕭鳴把範飛珍放到床上,拍了拍蕭鳴的肩,正打算出去時,目光卻意外落在床角那。

那裏有甚麽小小的、白白的、薄薄的東西,給楚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楚竹眼皮一跳,但他還是本着一探究竟的精神,彎下腰,把東西撿起來。

果不其然,又是信封。

楚竹把它拆開,裏頭的小卡片印着他所熟悉的那首楚辭,然而那句「子胥谏而靡軀兮,比幹忠而剖心」卻被人用筆劃掉了。像想到甚麽,他忽然擡頭,然後在下一刻,一聲沉悶的巨響一一

他的頭與蕭鳴的頭相撞了。

楚竹悶哼一聲,忍不住咬牙罵道:「你沒事貼那麽近幹甚麽!」

同樣也是痛得表情扭曲的蕭鳴,語氣無辜得很:「我見你在看甚麽東西,所以就來看看嘛。」

楚竹眼角直抽,瞪了蕭鳴一眼,嘛甚麽嘛,以為這樣說他就會放過眼前這個不出聲,悄悄靠過來的家夥嗎?

「喂你們兩個,快出來……搞甚麽鬼?」陳雨律突然沖進來,剛好看到楚竹眼角噙着淚花,手按着頭,嬌羞的看着蕭鳴,而蕭鳴也是手揉着頭,眼眶紅回望着楚竹。

陳雨律忽然找不到話了,楚竹和蕭鳴好端端的搬個屍體,也要含情脈脈深情相望,這是甚麽回事?他們的感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他們需要這樣嗎?

這對到處發情的狗男男!

楚竹見陳雨律沉默了,就道:「有事?」

腦洞大開的陳雨律回過神來,想起入房間的目的,臉一下子變回緊張,語氣急速的道:「你們先出來,自己看看吧。」

說完他就轉身出去了,蕭鳴和楚竹對望了一眼,蕭鳴率先跟了出去,楚竹回頭看了範飛珍一眼,視線落在她胸口的刀上,眼底一暗,便離開了房間。

她不是比幹,對蕭鳴也不是忠,但一刀插在心口上,也就和剖心差不多的下場。

楚竹走出房門,就看見對面的電機房大門大開,除了蕭鳴,發現所有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特是煙如織,一副快要升天的樣子,當下就覺得事情并不簡單,連忙直奔主題:「甚麽回事?」

「你自己看看。」李星澤指了指他電機房某個位置,冷冷的解釋:「剛才打算倚在門邊等你們,結果門根本沒鎖上,差點就跌倒了。我打開門一看,發現有幾條電線被剪了。」

楚竹順着李星澤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幾條一看就知是人為剪斷的粗黑電線正無力的垂到地上。蕭鳴看到後是臉色一變,轉過身往後退了幾步,摸了摸雜物房的門把,而那門居然一推就開了。

「怎麽會所有門都沒鎖?不可能吧……」陳雨律的聲線忍不住顫抖。

反之李星澤還是一貫的冷靜:「先看看再說吧。」

這邊蕭鳴一入雜物房,一頭就鑽進了信號機的底下,幾個人在房門外怔忡不安看着,陳雨律甚至連呼吸聲也不自覺壓下,彷律這樣做會令情況變得不太惡劣。可惜,最終還是令他失望了,蕭鳴緩緩的爬出來,手上拿着一條斷開的電線,顯然是剛才電機房斷開的那條,向着衆人宣布一個壞消息:「是電機房那幾條電線,我都它拉過來了。」

「怎麽會這樣?那我們怎樣辦!不就走不了!」陳雨律這下完全是手足無措。

「四天後有船會來,這下船只是不會提前。」蕭鳴放下電線,淡淡的道。

陳雨律聽到這話不單沒有放心下來,反而追問:「那四天後船不來呢?」

楚竹睥了他一眼,反問:「你身邊的人發現你不見了不會報警?」

「煙小姐。」李星澤忽然道:「可以請你一個忙嗎?」

「呀?可以,可以。」煙如織沒想到會突然被點名,怔了怔才回應。

「三道門都沒有鎖,這絕不是偶然。蕭少,我想鎖匙應該是範飛珍保管吧?」李星澤把頭一側,看了看蕭鳴。

蕭鳴點頭示意,又補了句:「應該是不離身的。」

「很好。」李星澤繼續話題:「她遇害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想請在場的唯一女性去檢查一下,她身上的鎖匙,是不是不見了。如果你怕的話,雖然對範飛珍可能不禮貌,但還是要蕭少看看了,因為我懷疑,那就是她遇害的原因。」

先把人宰了,再奪去鎖匙把電線剪斷,這是李星澤沒說出口的暗示,但衆人都明白了。

「看甚麽看,昨天珍姨說小蕭有問題,她就遇害,這不是很明顯嗎?」陳雨律連忙反駁。

「我有甚麽問題?」蕭鳴理直氣壯的反問,只有楚竹看出他其實是心虛的。

「珍姨說你昨晚跑出去了!就是你把莫榆弄失蹤!然後把她滅口了!」陳雨律指着蕭鳴大喊。

「珍姨怎知道他昨晚出去了?你又怎會知道?」李星澤适時插了一句。

「是珍姨悄悄跟我說的,說在他床底藏了昨天穿的衣服,是濕的!」陳雨律大聲道。

「關于這個事,我也有聽過……」煙如織小聲的和應。

「那楚竹你知不知道?」李星澤眼睛危險的瞇起來,對于有消息沒有通知他,顯然是感到非常不滿。

楚竹這下陷入兩難,如果他回答知道,大概李星澤又會火冒三丈,如果他答不知道,陳雨律又會彈出來咒罵,畢竟是他把消息告訴自己的。而且,珍姨的死好像刺激了他,從眼下他比發火的李老頭更歇斯底裏便知,現在不宜忤逆他。不過,楚竹腦海快速的思量着,好像無論他 答知道或是不知道,陳雨律肯定是會要求上蕭鳴房間的,但那東西已被蕭鳴那傻瓜毀屍滅硛……

昨晚他又忘記問蕭鳴怎麽處理了,咳,應該是說玩大了便鴕鳥似的睡了。

這下怎麽辦呢?

正當楚竹思索着怎樣開口時,蕭鳴冷哼一聲:「我和楚竹在浴室做了甚麽,需要你們這般關心嗎?」

楚竹的思路馬上被堵住了。

這家夥……在說甚麽?

陳雨律睜大眼,目光在蕭鳴和楚竹之間來回移動,整張臉只容得下一個神情:你們第一晚已經好上了?

煙如織掃了這二人一眼,臉上的表情和陳雨律的大同小異,只有李星澤冷冷的盯了他們倆一眼,又不關心的望向其他地方。

楚竹淡定接受着三人的目光洗禮,眼角的餘光卻瞄到蕭鳴正不着痕跡朝自己擠眉弄眼,一副「這下可以堵住他們的嘴吧?」的樣子。

堵住甚麽?應堵上的是你黃色的思想吧?這是甚麽爛理由!看那腦補二人組的眼神就他們在想那些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

任何與可以打馬賽克的事,系統都會來摻一腳:「我用我的節操打賭,他們肯定是在想沒有脫衣的濕身浴室PLAY,先哔——再哔——最後來個哔哔哔——噢,說得太黃所以被封了。」

楚竹表示他家系統根本沒有節操可以拿出來賭,賭約取消。

陳雨律鼓起勇氣反駁:「……你拿這些事當借口……以為我們就會放過你?」

「那你要等一會,我上去把襯衣拿出來大家看看。不過,衣服上面會有甚麽,你們可別介意了。」蕭鳴俊目意有所指的望着陳雨律。

「夠了!這個話題先到此為止!」李星澤大喝一聲,停止了那二人無意義的鬥嘴,「先去看看範飛珍的鎖匙在不在!煙小姐你行嗎?」

煙如織顯然被李星澤的突然發難吓了一跳,在看到他額頭凸起的青筋,點頭如搗蒜的答應:「沒問題,沒問題。」

「慢着,李先生。」楚竹開口阻止,「有件事我想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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