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刺殺來的猝不及防,醉了酒的世家子弟以及女眷們酒被驚醒了大半。
仗着夜色濃厚,看不清面孔。這群怕死的世家子弟你推我搡的,全然沒有先前酒宴上的兄友弟恭,驚慌起來,更是半點沒顧忌上下尊卑。仿佛一群羔羊撞見下山覓食的狼群,又慌又亂,逃竄起來橫沖直撞,毫無章法。
這般反而方便了刺客的行動。
顯然這群刺客是沖着太子來的。
淬了毒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十來個黑衣人原地躍起,沖着申屠淵飛撲而去。
武器劃過虛空,武器碰撞,與打鬥聲交織在一起,令人頭皮發麻。這個時候不得不感慨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非當衆遇到那等醜事,護衛與宮侍早已将申屠淵團團圍住。此時這群突然沖出來的黑衣人必定分分鐘殺進重圍,申屠淵必定小命危矣。
夏淳心裏震驚自己機智,扭頭就看到樹下那抹白影子飛身而來。
清悅铮铮的劍破空聲在耳邊響起,周卿玉平穩清淡的氣息不見絲毫紊亂,身影已如一道白光在夏淳的眼前飛掠而過。轉眼,便已至黑衣人群之中。
皎潔的月色下,山林的樹木陰森如鬼魅。
一身白衣的周卿玉身姿宛若游龍,快而輕盈。忽然一劍隔斷一人喉嚨,他轉身又刺破一人胸膛。混亂之中,因着不知事兒的世家子弟礙手礙腳,禁衛軍們投鼠忌器,實戰得十分憋屈。一來一回,倒是給了黑衣人可乘之機。
“分散開來,背着林子跑。”周卿玉的嗓音平穩清遠,他一腳踏地,矯健得仿佛竹林翩跹的白鶴。手腕轉動,劍花在月光下絢麗得令人咋舌。
刺殺只在一瞬間,一聲箭矢破空聲傳來,周卿玉厲聲道:“先護送太子回營!”
正與兩人激烈纏鬥的副統領霄雲反手一刺,躲開攻擊。只見黑洞洞的半山忽然下起了箭雨,嗖嗖地直奔面門而來。意識到事态嚴重,他不再戀戰,躍起便直奔申屠淵的方向而去:“少傅放心,屬下定當護太子安危。”
霄雲護着申屠淵等人一走,斷後的禁衛便被帶走大半。周卿玉武藝再好,也比不過專門取人性命的刺客狠辣刁鑽。他自幼練的是君子劍,強身健體足夠,殺人失了火候。初初人多之時不顯,人數去了大半,周卿玉的劣勢便顯了出來。
夏淳躲在石頭後面,直勾勾地鎖定了黑衣人中的白影,尋找沖出去的契機。
黑暗中,箭矢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突然一聲銳器紮入血肉的聲響響起,周卿玉後背中了一箭。他游走的身子漸漸開始遲鈍,身影晃動,胳膊又被劃了一道。
夏淳心口一緊,擡頭驚覺沒逃掉的人死了大半,黑衣人也只剩兩個。
然而隐藏在樹林黑衣人沖出來,至少五個人。此地的禁衛軍不出一手指數,且只能在前方牽制。那沖出來的黑衣人将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丢,抽出腰後的匕首,直奔周卿玉而來:“太子叫他逃了,殺了周卿玉也一樣!”
攻擊毫不講理,且目标明确,就是周卿玉。
周卿玉後背被血染了半身,背脊依舊挺直。但夏淳莫名感受到他腳步踉跄。躲閃之間,巨大的石頭後緩緩地伸出了一只手。她一點一點的移動,直至摸到最近的一只弓,夏淳蹲在草叢裏,咬牙拔了三四根插在草地上的箭背到身後。
周卿玉又刺了面前之人一刀。夏淳趴下身軀,整個人伏在草地上。
這荒無人煙的山谷,草木茂盛,野草也有半人高。夏淳匍匐在地,一點一點在草叢裏爬行。直至爬到山路的入口處,她拉弓。
“淩雲淩風!”夏淳突然大喊一聲,手中的箭破空而去。
瞄準不标準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淳這一箭,成功恫吓住纏住周卿玉的兩名黑衣人。只見那兩人張惶四顧,正巧給了周卿玉喘息的機會。
夏淳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叢裏一躍而起,對着周卿玉瘋狂招手。
月光之下,周卿玉早已面白如紙。他腳下一躍,眼看着就往夏淳的方向飛撲而來。然而意識到上當的黑衣人大為光火,反應過來将手裏的武器沖毫無防備的夏淳飛擲而去。
周卿玉落地的瞬間,抱住夏淳就地一滾。
然而這條山道兒誠如夏淳之前看到的,是一處特別陡峭的斷崖。但或許是走狗屎運,兩人不知撞到了什麽,墊着個厚實的東西摔了下去。
再次睜眼,眼前已然大亮的天空。
耳邊是咻咻的風聲,偶爾咕嘎咕嘎的鳥叫。刺眼的光照在臉上,夏淳清晰地看見了飛翔的鳥的屁股,以及一滴欲掉不掉的鳥糞。
夏淳:“……”
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昨晚的記憶回籠。
她緩慢地将半壓在自個兒胸前的人給推開,夏淳揉了揉劇痛無比的胸以及肩胛骨,龇牙咧嘴地坐起了身。可喜可賀,昨晚那麽驚險,她都沒事兒。既沒有殘疾也沒有受傷。除了頭發有些瘋魔以外,她全須全尾得仿佛只是在草叢裏打了個滾。
一陣風過,拂得她鬓角的碎發飄舞,夏淳感覺有些不大對。
擡眼的正前方,是一覽衆山小的俯瞰之景。
夏淳小心地往前面爬了一點,她伸着脖子看。底下一叢一叢的綠色樹冠鼓出來,郁郁蔥蔥,綿延不絕。夏淳環顧四周,除了背後,三面淩空。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此時應當在峭壁的半腰,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上。
剛才趴她身上的人,不出意外,是她們家貌美如花的公子。
夏淳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來,昨夜周卿玉的背後中了一箭。剛才被她這麽一推搡,該不會箭紮進心口裏了吧!
一激靈,夏淳于是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
之前那人保持着被她推開的姿勢側躺在原地。玉冠仿佛碎了,烏黑的頭發灑落一地,他背對着夏淳,側卧在石頭的邊角處。粗重的呼吸與艱澀的低吟急促又痛苦,透露着此人還活着。夏淳拉住他的胳膊,一點一點地拖回正中心。
翻過身,周卿玉緊閉雙目,發出了一聲極低的痛吟。
清晨的光照射下來,所有事物一覽無遺。
蒼翠的綠意漫山遍野,将四周的景致曝露的徹底。夏淳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眼前的人。即使如此狼狽,即使昏迷不醒,依舊不損周卿玉此人的半分風姿。夏淳放輕了呼吸,注意到此時眼前之人緊鎖的眉頭動了動,纖長的眼睫仿佛垂死的蝴蝶,一下下煽動着震動人心。
周卿玉素來是清貴出塵的,是高不可攀的。此時一動不動地躺在此處,眼睑合上,擋住了所有的冷淡與平靜。臉頰酡紅,嘴唇卻發白,他整個人透着一股病态的美麗。鬓角的發絲濕潤地黏在臉頰上,灰塵仿佛為白玉染瑕,卻更加的叫人憐惜。
夏淳深吸一口氣,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做。雖然這個時候還垂涎美色真他媽的禽獸,但禽獸本獸的夏淳是真的想扒了他的衣裳。
……好吧,正經的。周卿玉傷的出乎意料的嚴重。
被鮮血染透的衣袍早已幹涸,料子上凝結出一大塊一大塊黑紅的印子。雖說傷口已不再流血了,但背上的箭矢碰撞之中折斷,遺留了更複雜的問題。它将剩下半截兒手指那麽長的杆子,紮進了周卿玉的肉裏。
夏淳眉頭緊蹙,注意到不僅如此,他胳膊上的傷口卻還在流血。沒有止血工具,他的傷口在撕扯中被拉得更大,血往外滲,仿佛要将這人身上的血流光似的。
低頭去抵他的額頭,夏淳一驚。
滾燙!再摸了他的脖子和胸口,燙得能煎雞蛋了!
不得了,失血過多加高燒,周卿玉這是要死的節奏啊!
夏淳趕緊将人扶起來,手忙腳亂地将他們四周的石頭推下去。左顧右盼的,她發現找不到止血的用具,目光于是回到了自己跟周卿玉身上。
沒有藥物止血,沒有醫生,她能做的,只能是暫時用物理止血。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夏淳有點頭疼。她既沒學過急救又沒學過逃生。感覺有點難辦!而且這個季節也很危險,傷口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化膿病變。
幹淨的布料是必需品!
夏淳思考了下,兩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很快有了辦法。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繃帶布料的取得,一是周卿玉自給自足,二就是她的友情提供。除了這兩種,沒別的途徑。夏淳的目光在周卿玉身上轉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夏淳蹙着眉頭,心在自己的肚兜跟周卿玉的亵褲之中來回拉扯。
猶豫了三息,她選擇了周卿玉的亵褲。
說下手就下手,夏淳幹活兒從來沒有虛的。她于是小心地将人靠到牆壁,為了不讓那一點箭杆子戳進去,夏淳還特意屈膝頂住了周卿玉的後腰。
她動作快,手腳麻利,閉着眼睛就去了周卿玉的腰帶。
這位公子是當真正經,大熱的天兒,他這麽厚實的布料,居然穿了三層。夏淳一面固定住他的身子不叫他歪,一面伸着手去夠周卿玉。
只是手才摸到周卿玉的腰,就被一個滾燙的手給握住。
夏淳眨了眨眼。
昏迷的人迷迷蒙蒙将眼睛睜開了一條線,光華流轉,周卿玉的眼神迷離而脆弱,說出口的話卻自帶冰渣子:“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相信我,這一刻我真的是純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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