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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大約四點半,黎景斯拉着祁牧到十三教學樓後山處的涼亭吹風。這兒剛好只有他們兩個人,是個适合談話的地方。
祁牧在石椅上落座,問:“什麽事?”
黎景斯坐在他旁邊的那張石椅上,道:“你和宇文怎麽認識的?認識多久了,具體說說。”
“就那麽認識了呗,就兩周左右吧。”祁牧不想談起他被約炮對象找人圍堵的事——絕對會被冷嘲熱諷!
對于這個時長,黎景斯感到驚訝——他們之間的氛圍怎麽也不像是才認識兩星期的人啊!祁牧心大也就算了,宇文千呢?
可如果真的認識了很久,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又問:“你沒考慮過為什麽他要讓你和他一起住?”
祁牧對他的問法感到不太舒服,但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孤獨恐懼症’之類的吧?幹嘛?”這個病症名是他臨時編的,他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說法。設身處地地想,他自己也不太喜歡一個人睡,有人不喜歡自己一個人住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你們才認識那麽短時間,他就對你那麽殷勤,還拉着你同居,你就不覺得不對勁?”
“……你就不能有話直說嗎?”
黎景斯緩了一下,組織語言——也許他不應該說得太直接——是不可能的——“他可能看上你的屁股了。”
祁牧愣了好一會,問:“我的屁股這麽好看嗎?”
“……”
“……”
“你這是什麽奇葩腦回路?老子是說!他,他媽的,想幹你!翻來覆去的幹的那種!”
祁牧沉默,張嘴吃驚,吞下後,道:“你別胡說……他看上去很直啊,他連洗面奶都不用!”
“……你這個評判标準是怎麽來的?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臭美嗎?而且你連面膜都敷,也沒見你彎啊?”
祁牧無語,對同性戀了解甚少的黎景斯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對異性戀的男生來說,比起不帶偏見地談論同性戀,特別是男同輕侮甚至是唾罵反而容易的多——他們不一定是真的厭惡他們,而是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将自己與他們區別開來。
宇文千解決了祁家的危機,黎景斯對他的印象也不差,因此他不想說難聽的話,但是諒解的話他同樣說不出。
兩人相互尴尬。又過了好一會,祁牧才又想到了一個新的理由:“他從來沒有對我動手動腳,而且,老實說,我覺得他挺排斥同性戀的。”
黎景斯意外:“啊?怎麽說?”
“就……我之前捉弄了他一下,然後他反應還挺大的。”
“捉弄?你做了什麽?”
“你管那麽多——反正你記住,他只是把我當朋友,沒其他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你什麽腦回路,瞎想什麽?他要是想……那啥我,早在我向他借錢的時候就說了,兩千萬啊!還買不起我幾夜嗎?”祁牧皺着眉頭,攤着手,一臉認真。
黎景斯簡直把這神經病綁起來吊打:“你他媽給錢就能操嗎?你他媽是哪根筋不對?”
祁牧見他像是真生氣了,撫摸他的後背,安撫道:“開玩笑,開玩笑,哥哥別生氣,別生氣~”
黎景斯推開他:“我○你媽!”
祁牧手抵着黎景斯的肩,讓他面向自己,指着他的臉道:“罵人不罵媽,好好說話啊!”
黎景斯白了他一眼:“我好心提醒你,你愛聽不聽——被草了你就哭吧!”
祁牧不愠不火:“可我欠他錢,也答應了錢還他前要和他一起住啊,總不能說到不做到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阿彌陀佛,我會注意的。”說完他拍拍黎景斯的肩,讓他安然處之。
“……不是,我覺得你也挺大膽的,人是你債主,你怎麽有膽子捉弄他?你到底做了什麽?”話題又繞回去了。
空氣再度安靜,祁牧打死不張口。
許久,黎景斯:“回去吧。”
“嗯,回去吧。”
祁牧雖說打小沒心沒肺,但他卻也沒他表現出來的那麽一根筋。他此前雖然在說服黎景斯宇文千只當他是朋友,但他經黎景斯那麽一點撥,也注意到了宇文千對他不同尋常的态度。
他心中的糾結難以解開,躊躇着要不要回去。
祁牧回想着過去宇文千的舉動,他已經不知道他那些動作的真正含義了。他不想把宇文千待他的好想偏,便在在心中喊到:祁牧啊祁牧,人家把你當朋友,你卻在這邊胡思亂想?對得起人嗎?
但他越想越煩惱,最後還是去了他心中的完美減壓場所,夜店。然而當有人搭讪的時候,他又開始想,如果宇文千真的喜歡他,他到底是以什麽心情看待他夜不歸宿的?
……就算不喜歡他,對方是不喜歡自己一個呆在房子裏才找了他同住,但他卻總往外跑,這不是嚴重違背初衷了嗎?
他漸漸失去興致,一連拒絕了好幾位小姐姐的邀約。結果還是決定回去。
即便想了各種理由逃避問題,他潛意識便認為宇文千喜歡他。可當他回到家中,看着宇文千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的時候,他聳聳肩,自嘲自己腦子有坑。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但他卻沒想到自己星期六早上起來就看見了門邊靠牆放了不少紙袋子,裏面裝了各種衣服,還是同一個牌子的——就虞素姬送她的那個牌子。
祁牧下樓,看見宇文千,手指向上指,問:“那是……”
“你不是喜歡嗎?送你。”宇文千從容道。
都是從國外送來的最新款。
祁牧目瞪口呆——這什麽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垃圾劇目?
他連自己什麽時候說的喜歡都記不得了,但宇文千卻記在了心裏。
“不是……我……這……”祁牧口齒不清地說着。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氣,果斷道:“我不要。”
他接着說:“我不是你養的小情人,也不需要這些東西,想要的話,我自己會買。”神情是少有的肅穆。
宇文千對他的抵觸感到意外,他忙道歉,一時間卻也想不到該說的話。
“我交了新女友,今天晚上應該在她家裏過夜,暫時不回來了。”
他折返,踏上樓梯,又道:“衣服退了吧,拿去賣也行,應該很多人要。”
過了會,祁牧就提着他黑色的帆布包出門了。
……
他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排斥。
祁牧去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一根油條和一杯豆漿,在鋪裏一邊吃一邊想:他有吃早餐嗎?該不會又忘了吃了吧?
說是忘了,但祁牧想,他也許有厭食的傾向,不然怎麽會讓不吃飯變成常态?一個大男人,吃的也不多……
祁牧晃晃頭,決定不想他了——他們畢竟不是一路子人,竟然不喜歡,就不要給他希望。
吃完,他想着沒事幹——作業也沒帶出來,就跑網吧打游戲了,畢竟省錢又能打發時間。
打了幾個小時,他有點厭了,就開始看網課。旁邊剛來的大兄弟見他專門跑網吧來學習——簡直是一朵清奇的奇葩,但即使旁邊坐了個正在上課的好學生,也不能阻止他一邊打游戲一邊罵隊友,那嗓門大得祁牧差點都聽不到講師的聲音了。
祁牧無奈,退了網課,關了電腦,離開了網吧。
還沒到中午,但是陽光也夠烈了。
“也不知道……”他吃了沒?
祁牧連忙住口——他怎麽就不知不覺說出來了?
靠,有完沒完啊!為什麽又想到他?
祁牧突然懷疑他會不會是故意不吃飯來引起他的注意?說不定他背地裏偷吃,只是在他面前裝作吃的少,甚至沒吃這樣?不然他那些肌肉怎麽長的?
……他怎麽就陰謀論了?
幹嘛把自己想得那麽重要啊?宇文千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為了他做這種事?
外頭的天氣太熱,祁牧是不可能在外面久留的,他開着車子随便溜達,拖拖時間。許久,他到了未曾來過的地。
他看到一家百貨公司下有一家清吧,便把車開進了停車場,下車,去吧裏吃午餐。在沒有熟人在的場合,他是不可能喝酒的——雖然他泡妞的時候通常會喝一杯度數低的酒來壯膽。
他點了可樂,叫了燒烤,一個人占了一桌,然後開始慢悠悠地吃午餐,然而再怎麽慢也超不過一個小時。他又換了地點消磨時光,進了百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看了會球賽就睡起午覺。
說真的,和宇文千在一起之後,吃喝幾乎都是蹭他的,所以生活費能省下挺多……在一起?他們才沒在一起,只是住在一起……
慢慢地,他睡着了。誰知忘了調鬧鐘,一睡睡到天大黑。
這也不錯,夜晚好去夜店蹦跶。
他沒有開車,徒步進了附近一條燈紅酒綠的小巷,正愁着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夜店呢,結果沒走多久,一塊顯眼的LED招牌進入了視線——“夜店”,沒錯,它就叫“夜店”。
祁牧見有人往裏走,他就跟着進去了——門口有保安看着,但他沒讓他們出示身份證,只是站着——祁牧怎麽覺得保安盯着他,笑得有些猥瑣?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夜店裏出乎意料地熱鬧,但問題是——怎麽沒有女的?
祁牧逮了一起進來的男人問:“兄弟,店裏怎麽一個女孩都沒有?”
那人看看祁牧,上下打量了會,笑道:“要不要一起喝酒?”
祁牧看他答非所問,對他極其沒有好感,也就懶得再跟那人說什麽。他轉身剛想離開這個沒妹子的單身漢俱樂部,就被一個大塊頭拍了肩:“一起喝酒啊!”
“不了。”祁牧拒絕,往外走,大塊頭攔在了他面前:“相逢即是有緣,別走這麽快嘛~”
祁牧被他的語氣惡心到了,但還是假笑道:“不了,我現在要去找人。”找妹子。
“找誰?說說,哥哥幫你找啊~”他漸漸湊近,祁牧跟着後退。
祁牧看向周圍,旁人都在笑着圍觀他們,不僅如此,有些人還吹了幾聲口哨,兔頭麞腦。
人情冷漠——他感嘆。
他只以為大塊頭是在找茬。
祁牧嘗試繞過他,卻未想大塊頭不僅湊近,還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一瓣屁股,大拇指像是有意陷入兩瓣之間,他啧啧稱嘆:“操起來一定很爽。”
祁牧先是愣了會,後條件反射般地給了他一個右勾拳,又狠踹了他一腳。他本想再來一個斷子絕孫腿解解氣,但看大塊頭還站得穩穩的,他心知打不過,連忙往外跑,出了門,他對保安道:“大叔,有基佬性騷擾!”
保安無動于衷,祁牧剛想罵他不負責任,但那男人竟然追出來了,他撒丫子就跑。
跑了很久,又繞了幾個路口,他見人沒影了,就慢了下來。
周圍全是沒見過的人和風景,他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臀部還留有觸感——他惡心到想吐,然後他也真的吐了……
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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