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九爺轉身過去，微笑着看傅滿枝，面容上看依舊像是那個慈祥又好玩的小老頭：“是不是太着急了，要是太累得話就休息一會。”

“你也不需要再僞裝什麽了。”傅滿枝眉目緊鎖：“我知道，我很傻，被你忽悠了那麽久也沒有懷疑你，可是我現在終于想明白了。”

九爺不以為然地看着她，示意她繼續朝下說。

“我剛剛打電話給你，告訴我變成了麻瓜。你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好像之前就已經知道。”

“李木子針對我，是因為她太痛恨迷信的東西，所以也會連帶着讨厭我。而蘇新澤跟我一直以來關系不錯，想要針對我的原因，就是希望用禁術喚回他的妹妹。他曾經求助于我，但是我拒絕了。除了我，他能再招的人，也只有你。”

“我冷不丁地丢了神術，卻在想要當個平凡人後，仿佛回來了點神術。起先我不明白是因為什麽，可出門的時候我想到我有很久沒有碰過那些神器了。”

“我從家中帶來的神器用了那麽多年，自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就是你所給我的那兩個。正是它們出現後，我的身體才一點一點出現了問題。我說得對不對？九爺？嗯？”

九爺看着她的一長串解說，仿佛是剛剛聽完了一出單口相聲似得極為滿意地拍了拍手：“本來以為你沒智商的，沒想到現在看來，還是有點腦子啊，竟然能猜出來是我。”

聽到他的親口确認，傅滿枝瞳孔一縮，還是有些不想相信：“我只所以一直想不到你是因為你是爺爺推薦的人，我相信你，把你當成自己的親人。”

“那個之前跟蹤過我的人，也是你的手下吧？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麽，我到底是哪裏惹到了你？！”

“你明明是爺爺的朋友！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子？我和齊然與你無冤無仇。”傅滿枝咬牙，她開始為爺爺覺得惋惜，真心交得朋友可到最後也沒發現他竟然是這麽惡毒的人。

“我和你爺爺是沒有仇，我爺爺和你爺爺也沒有仇，我爺爺和你也沒有仇，可是，我和你有仇啊。”這一段類似于繞口令的話語讓她感覺到有些懵，而最震驚的不過就是，我爺爺和你沒有仇，可是，我和你有仇。他口中的我爺爺，應該是指九爺。這說明了什麽？他不是九爺？而是九爺的孫子？那她怎麽會和九爺的孫子有仇？

可是，這人明明就是一副老人的模樣，怎麽又會是孫子輩呢？傅滿枝越想越覺得背後發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看着她。越是見到她那副模樣，對面的“九爺”便越是覺得開心，他大笑着朝她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揭開了臉上的假面皮，傅滿枝被突入起來的沖擊吓得失聲尖叫了一聲，對方速度之快讓傅滿枝尚未回過神來眼前就看到了另一張年輕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面龐。

她努力把喉嚨中的嗚咽聲憋了下去，看着那張臉。便是之前跟蹤過自己，并且總是搞出一些事情來跟自己挑釁的那人。傅滿枝起先一直以為那人是“九爺”所派出來的手下，誰想到這兩人本是同一人，區別就在于臉上那層假面皮罷了。

“傅滿枝你好啊，我是九爺的孫子，我叫透明。”那人沖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看起來跟同年齡的男孩沒有什麽差距，唯有那雙眼睛，那雙曾讓傅滿枝覺得不舒服的雙目，此時此刻已經蒙上了一層仇恨與不理智泛着一絲精光，看起來更讓人不自在。

她知道。透明是個假名。

Advertisement

“我并不認識你。”

“可是我認識你。”透明笑，一字一頓地咬出這幾字:“爺爺和爸爸都是茅山派的人。而我是麻瓜。确确實實的麻瓜，怎麽學都學不會，可是我的腦子不笨，我會研究和制作那麽多東西，我懂得那麽多，可是就因為我學不來你們那些東西就像是犯了死刑一樣！”

“每當我有新發明給爺爺看，他卻一點不在意，毀當着我的面說，如果老傅家的孫女是我們家的人就好了，怎麽會那麽有天賦。”

“有天賦。能力高。這些都是你的代名詞，可是它卻像惡魔一般纏繞我的人生。我也是人，我才是他的孫子！就因為我是個麻瓜！道士有什麽好的！那麽肮髒，每天跟鬼打交道！我一樣也很厲害。”

他很厲害，傅滿枝看得出來。雖然不會捉鬼卻會做出做鬼的器具，能吹出足以控制人心智的樂調，能夠做假面皮蒙騙了自己那麽久。

“你已經那麽厲害了，有何苦執着于對付我？”

“我要毀了你的家傳寶，讓你家這輩子都不會再出個什麽道士。”

傅滿枝雙眼眯了起來，既然他不會神術要論起來他肯定也打不過自己，倒不如先制服了他再逼他說出齊然在哪裏。

她想着便拿起拷鬼棒朝他打了過去，果然，是個頭腦發達，四肢卻簡單的家夥，面對于傅滿枝的快準狠，他沒有躲過去，吃了一棒連連後退。可透明卻沒有什麽挫敗感，縮在角落中開始拿出跟笛子又吹奏起那控人心智的樂調，傅滿枝聽來覺得不舒服，但沒上前阻止，反倒是很好奇看看這樂調到底起了些什麽作用。

伴随着他笛中聲音越來越響，傅滿枝突地感覺到這陰暗的平樓中陰氣撲面，她心中咯噔一下，一邊暗叫“不好”一邊掏出身上為數不多的符箓準備作戰。

他那樂調的作用，是能召喚出已經被控制心智的小鬼。

能夠假借他物來傷自己性命，這人可真是夠聰明，只不過聰明才智用在了歪道上。

應付這些小鬼，傅滿枝算是行雲流水，閃避、揮棒、貼符，三下兩下就能處理掉這些道行不算太高的玩意，但就算再厲害，面對接踵而至的他們，傅滿枝一來體力不夠，二來手上的符也不夠。眼看着就要頂不住，傅滿枝額頭密汗越來越多，直被這些小鬼逼到牆角當中。

“哈，這下沒能耐了吧。”透明看着，眼睛眯成一條線笑得極其開心，想着又打了個電話給李木子：“可以把齊然帶過來了。是時候讓她交出家傳寶以後把她殺了。”

“透明說把齊然帶過去。”李木子挂了電話，對蘇新澤道。蘇新澤愣了愣，看着手中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的齊然正那雙目惡狠狠地瞪着自己，有一絲猶豫。畢竟曾經都是朋友，現在這麽做，好像太沒有良心。

“你在猶豫什麽？！”李木子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愧疚，擰着眉呵斥他：“你難道不想要見你妹妹了嗎？”

“我……”

“做大事者，就不能那麽猶豫！”

“那你是為了什麽？”蘇新澤問她，李木子想也沒想：“因為正義啊！”

正義。到底什麽是正義？做了警察也有幾年了，他卻一直看不透這個問題。

“別跟個女人似的優柔寡斷的！快點把他帶過去吧！”李木子在後頭推了他一把，蘇新澤的思緒被打斷，只能拖着齊然下了樓。樓下的動靜剛剛在樓上也聽得很清楚，傅滿枝似乎是不占上風。

制服了傅滿枝，把齊然帶下去，拿了傅滿枝家的家傳寶貝，然後透明會怎麽樣？事實上他一直都不清楚透明跟傅滿枝有什麽仇怨，一直以來他都執着于讓妹妹回來的問題，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麽九爺會變成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之前跟傅滿枝關系一直不錯的九爺，為什麽反而要來害她？他最終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一直被自己的欲望蒙蔽了雙眼，他作為警察的理智已經消失殆盡了！

蘇新澤想了想，有些心軟意味地趁着李木子把視線全注意在透明身上的時候，悄悄把齊然口中的布拔了。

齊然也是個有眼力價的人，他沒有立馬大喊，而是沖傅滿枝比口型“打開木頭。”

蘇新澤的一系列動作傅滿枝早就捕捉在眼裏。她并不怪他，至少蘇新澤本質是個好人，現在這些行為，也源于他太想她妹妹，他的本質是個好人。現在他悄悄給齊然松了口，更能證明傅滿枝的觀點。

雖然是簡單的四個字，但傅滿枝立馬明白過來。打退眼前幾個小鬼後立馬躲到遮蔽物後頭，飛快拿起那塊顏色最不一樣的木頭，翻找了一圈發現底下有個小口，一拉開，出現一張小紙頭。

傅滿枝争分奪秒掃了過去，看到上頭的一行字。家族後人用學驅動五星陣，即可召喚仍游走在人間的小鬼。

難怪爺爺之前不肯把這東西給自己，威力那麽大，又那麽不能随意使用。現在這火燒眉毛的時候，傅滿枝也顧不得太多，一邊閃避過撲來的小鬼一邊抄起地上一塊碎石頭直接朝手上劃了下去，石頭是鈍物，不像尖刀那般容易劃開皮膚，傅滿枝用了兩倍力氣，痛得龇牙咧嘴才見血開始流出。

“還好把這家傳寶随身帶了！”飲了傅滿枝血液的五星陣像是個沉睡許久的怪物被喚醒了一般，開始在傅滿枝手中慢慢抖動着，周身也慢慢萦繞出淡淡的光芒，光是拿在手上，她都能感覺到這東西力量十足。

“呵，也沒多大能耐嘛！技不如人就做縮頭烏龜！”透明停下吹奏的曲子，故意激她。

“那麽現在到底看誰更有能耐了。”伴随着傅滿枝的話剛落音，陰氣開始席卷整個屋內。寒冷氣息吓得李木子等三人都是渾身一顫，氣息都屏了起來。

從地中像是雨後春筍似得，開始不斷冒出一只只小鬼，數量之多讓透明整個人臉色都變得難看。很快，那些跑出來的小鬼都與透明喚來的小鬼開始對戰，時不時這邊倒下去幾個，那邊又立馬逃了幾個，場面一片混亂，就連透明都被幾個小鬼纏着不能動态。

傅滿枝見現在正是混亂的時候，跑到齊然那出，想要救他。李木子一個箭步，擋住了她。

“要是真動起手來，你肯定不是我對手。”傅滿枝瞪她一眼，氣勢性地壓倒李木子：“念在我們是同學的份上，讓開！”

“我就不讓！傅滿枝你這個怪物！你就該死！透明才是正義的人！這個世界上才沒有什麽妖魔鬼怪！你們這些道士都應該去死！”明知道打不過傅滿枝，李木子有些失控地開始大聲吼叫起來。

傅滿枝回頭看了一眼透明還在被數多個小鬼鉗制當中，便停下腳步，站定了後抱胸看着她：“在你眼中什麽是正義？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你想讓我死，你就是正義？那個透明也想讓我死，這也是正義？我雖然是個道士，不是每日三省的那種好人但是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人的性命，殺人才要償命吧！你們讓我死的理由是什麽？就因為我生來就無法控制的東西？恩？你以為我不想做個正常人？”

傅滿枝雙目瞪大，咄咄逼人。她也不管李木子到底想要做些什麽，粗魯地推開他，拉起齊然一邊為他松綁，一邊頭也不擡地對着蘇新澤道：“你呢？你也想讓我死？想要攔着我？”

“我不知道。”他實話實說，傅滿枝淡笑了一聲，甩掉那把齊然束縛着的一層一層的繩子。

“你沒事吧？”他問她。

“就要跟我說這個嗎？”傅滿枝低下頭，念完紙反面能夠收回那些出來的小鬼的咒語後，用着一種不在意的口氣說出那句話。

齊然愣了愣，有些難堪的模樣。

“诶，我以為你要說請我吃個大餐啊，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的這種話。真沒趣。”傅滿枝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地打趣，路過透明的時候，她垂頭看了一眼臉色有些蒼白的他：“念在我爺爺和九爺關系不錯的地步，我不想跟你多做糾纏。我們本不是同一條道上的人，沒有什麽可比性。”說完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她才不想管裏頭會發生什麽事情，今後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