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徊

袁朗把人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給他系好安全帶，才坐回駕駛位，一路飛奔回基地。

袁大隊長的獵豹風馳電掣的進門時，正是大家緊張訓練的功夫。車門一開，只見成才跌跌撞撞的從上面下來。那邊大尾巴狼連忙去扶住，兩人拉拉扯扯別別扭扭往樓裏走。

衆老南瓜正要上前圍觀，成才忽然轉過頭來，眼神一掃，雖然看不見，仍惹得衆人心裏一驚。“我面前的全體都有，蛙跳十圈，現在！”

一時間哀號四起，衆人心裏暗說，一回來就下馬威啊，連忙腳不沾塵的離開。

成才轉身，大步往樓梯走，一腳踏出去踩到臺階棱上，袁朗手疾眼快把人攙住，“親愛的你別丢下我啊。”

成才甩了甩，沒甩開，整個人卻又被夾在懷裏了。吃一塹長一智絕對是成花花同志最大特點，此刻他一動不動，絲毫不掙紮。

大隊長的辦公室在六樓，頂層。袁朗就這樣夾着成才不緊不慢的上樓。

這個時候樓道裏沒有人，靠在袁朗懷裏，成才突然安靜下來，雙手攀上人的腰，深深呼吸這人的味道。

防不開的，其實是自己吧。回想昨夜，那樣的索求，怎麽會僅僅是因為藥的作用呢？分明是不舍得離開這個人。

可恨的袁朗，他洞若觀火明察秋毫，自己那點兒小把戲，他早已了然于心，什麽都知道就是不戳破。

他只是堅定的，心無旁骛的，站在自己身邊，任由自己無理取鬧，又擺出一付牛皮糖的架勢給自己下臺階。

樓梯不長，進了辦公室，袁朗覺得成才安靜的有些奇怪，把人放下，轉頭深深看着成才的臉。

淚凝于睫，吓得袁朗慌忙去哄，“親愛的別哭，你心裏不舒服打我一頓好了，我不還手，不用功頂着還不成麽？”

成才深吸一口氣，把眼淚吸進去，“沒什麽，大隊長你有什麽需要我這個瞎子幫忙的？”。

袁朗撓頭發，成才現在是油鹽不進，只好拿出隊裏一個月來堆積的事務，簡短的說給成才。

從隊員性格以及管理，到訓練方法，成才就事論事的給出意見，但最後的結果卻留給袁朗自己決定，“我不能代替你決定，因為大隊長只有一個。”

開飯的時候，成才雙手抱住袁朗的胳膊，一步一步，穩穩地走進食堂，除了奇怪，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下午的時候，成才安靜的站在袁朗身後，仔細的聽着大家訓練，那些科目，都曾經是他閉着眼睛都可以完成的。可當真看不見了，才知道難如登天。

一周時間過去了，袁朗每天都細致照顧成才，讓他覺得，即使看不見，他還是有辦法幫忙，站在自己身邊。成才卻沒有絲毫表示，漸漸的袁朗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這天趁袁朗不在，吳哲總算有機會來見成才。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裏，成才的眼睛對上吳哲的，卻毫無焦點。吳哲心裏鈍鈍的痛，“那天……”

成才擡手，“過去了，不怪你。”

吳哲想了想，突然問到“可是你為什麽不反抗呢，你不想離開了？還是，你被他看住了？如果你想逃走，我可以幫你。”

成才微笑，一對梨渦讓吳哲忍不住要咽口水，“吳哲，你不了解他。”

吳哲賭氣似地說，“對，這世界上，只有你們二人心心相映。”

成才笑着點頭，“沒錯，他跟我一樣，不管用什麽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越是反抗，就越能引起他的征服欲。

不不，其實不是你想得那樣，既然他知道了，我就沒有必要逃走。吳哲，無論如何，他是我的隊長，他是我的男人，我走與留，都會讓他安心，不會讓他遺憾。”

“他是你的男人，”吳哲默默的重複着這句話。

成才話鋒一轉，“吳哲，昨天陸戰又來要你，我們商量了一下，你在這裏浪費太久的時間了。隊裏決定放你回去。條件我們也跟對方談過，中校團副，你早就應得的。”

“我不走，我不稀罕。我要留在這裏，看着你，支持你，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這樣我會心安。”吳哲聲音有些激動。

“吳哲，我需要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你。”成才硬下心腸，說出這個事實。

吳哲愣住，“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真殘忍。”

“對不起吳哲，我一直就是個殘忍的人，對敵人，對愛人，對朋友……”

“還有對你自己，”吳哲接口，然後咧開嘴大笑，笑到淚如雨下。

“成才，我這一生，只能愛上一人，為他頃盡所有，望他平安幸福，所有付出被他棄如敝屣，一切終是灰飛煙滅永失我愛。”

成才伸手按上吳哲的肩膀，“你的一生還很長，你一定會遇上那個适合你的人。”

吳哲後退，躲開成才的手，“我只要你，不是你給的，我一概不要。

你要我走，我就會走。只要是你讓我做的，我都會做到。”說完起身離開。

殊途同歸

吳哲離開的那天已經是春末，細細的雨絲在空中紛紛揚揚，惹得人心癢。

袁朗并沒有去送，送行的人，只有成才自己，現在他已經可以數着步子走去老A的任何地方了。

彼時已是花落時節，基地裏的八重櫻花瓣随着微風飄落，一片片在空中掙紮着飛舞，終是落在地上。

成才的步子一如既往的整齊，靴子一腳踏上水窪裏聚集的落花，嫩粉色的花瓣登時化為污泥。

吳哲呃了一聲，“你踩到落花了。” 語氣滿是惋惜。

成才仰起面孔，讓雨珠打在臉上，“吳哲，花落了，就只有化為泥水，你舍得舍不得，都不會改變。”

“可是，你不踩，它們就不會……”

“沒用。吳哲，沒有永不凋零的花，也沒有永不分別的人。

走吧，這裏不屬于你的理想。你還年輕，你的路還長。比起這裏的血雨腥風，明媚的陽光更适合你。”

吳哲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的眼睛時候才能看見。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我能休假的時候回來看你麽？”

已經走到了門口，車就等在那裏，成才說，“就送到這裏吧。”

吳哲說我能抱抱你麽就這一次，成才張開手臂，讓吳哲把頭枕在自己肩上。輕聲說，“吳哲，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忘記我，忘記這裏，你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吳哲把人抱緊，倔強的說，“我永遠不會忘記你！”轉身上車，再不回頭。

聽着車子漸漸遠去，成才低聲說，“吳哲，我們都一樣，終究要離開這裏，誰都不例外。”

吳哲走後成才更加忙碌，袁朗自己的事情多，只有讓齊桓給成才幫忙。

于是齊桓每天寸步不離的跟着成才，其實更多的時候是運指如飛的給成才打訓練計劃。

這天齊桓活動着肩膀，“我說隊長啊，你緩緩成麽，我這拿槍的手實在不能這麽用啊。”

成才很抱歉的說，“齊桓，就快好了，你再忍忍，我走了，這些都是留給你的。”

喀吧一聲，鼠标在齊桓手裏成了碎片，“你要走？袁朗他知道嗎？”

成才摸索着把門關嚴，“你小點聲好吧？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有留下來的必要麽？這裏是老A不是養老院。”

齊桓說“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把我學到的想到的都口述給你了，你以後可以留作參考。

另外你幫我打一篇退伍報告，先別讓別人知道，尤其袁朗。齊桓，你心裏都明白，對吧？”

齊桓嘆氣，“你送走吳哲的時候就想好了吧？”

成才不置可否，“人走人留，很正常。至于袁朗，請你幫我照顧他。”

齊桓反問，“怎麽照顧？他還用人照顧？”

成才笑着搖頭，“這個是我私人請求。你也一并記下來吧。你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交給你我放心。

他不愛吃辣的，大家搶辣椒的時候你別讓他跟着起哄；

他不能吃甜的，帶糖的東西你別讓他動；

他頸椎受過傷，冬天的時候記得提醒他圍上圍巾；

他腳上有凍瘡，天冷的時候就少讓他出野外；

他不能喝酒，出去拼酒的時候要多帶人；

他胃不好，晚上別給他吃太多油膩的東西……”

齊桓把桌子敲得乒乒響，“太多了我記不住，你這麽舍不得，為什麽不留下？”

成才笑說“如果不是眼睛瞎了，我寧可留下來做炊事班長也不走，你能明白麽？”

看着成才水汽缭繞的眼睛，齊桓不得不嘆氣，“罷了罷了，聽你的。”

入夜的時候袁朗把人攬在懷裏，“成才，不如我們也離開吧，一起轉業。”

成才靠着袁朗，“走？不不，袁朗，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