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狹路
楚離在醫院住了下來, 江行簡當仁不讓擔負起照顧楚離的“重任”。
依着楚離的意思,有醫院的護士就夠了,他本身問題也不嚴重,完全可以一個人搞定。然江行簡不同意,執意要留在醫院,楚離也不好趕他走,只能被迫接受江行簡的好意。
他有些郁悶地坐在床上, 扯着病服肥大的袖子,試圖為江行簡留下設置障礙:“你不需要去四海嗎?”
對一向是工作狂的江行簡來說,工作顯然是個好理由!
然江行簡卻是一臉無所謂, 不緊不慢道:“四海管理層做的不錯,我天天去做什麽?公司花錢請他們是做事的。又不是小朋友,做什麽都需要我來監督?”他提到“小朋友”時特意加重讀音,顯然是暗示楚離之前的不聽話。
楚離光明正大白了他一眼, 江行簡微微笑了起來。楚離同他的相處雖然不及預想的親密,甚至隐隐還是能感受到楚離的疏離, 但比起過去已經好的太多。最起碼在他面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楚離,而不是那具躺在墓園的冰冷屍體。他已經錯過一次, 蒙上天垂憐,絕不會錯過第二次。
江行簡看着楚離心中柔軟,挽起袖子挑了一個蘋果坐在床邊削了起來。長長的果皮一圈圈褪下,江行簡目光專注, 動作一絲不茍,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像是幹活倒像是在精雕細琢一件工藝品。
楚離的視線不自禁被江行簡的動作吸引,不得不承認江行簡無論做什麽都很認真。這種認真有種特別的魅力,是他遠遠不及的。他思緒發散,一時忘了之前的話題,江行簡抓着空隙将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一錘定音:“好了,就這麽說定了。”
“……”
楚離後知後覺地回神,睜大眼睛對江行簡這種霸道的行徑表達着無聲的抗議。
江行簡眼中的笑意加深,忍下蠢蠢欲動的,想要在楚離臉上捏一把的手,自然而然轉移話題:“餓了吧,想吃什麽?我知道有一家餐館的牛肉煲做的十分不錯,想不想嘗嘗?”他不說楚離還不覺得,他這樣一提,楚離立刻就感到餓了。江行簡繼續道:“今天來不及了,晚上裴姨就會從海城趕過來,明天你想吃什麽,我讓裴姨做給你吃。”
如果可以,江行簡是希望親自做飯給楚離吃的,但他要留在醫院照顧楚離,根本分不出手來做別的,只能把裴姨喊到忻城來。他祭出大殺器——裴姨,楚離馬上繳械投降。如果說之前楚離對江行簡留在醫院還有些不情願,但裴姨出馬,一個頂倆。他想到這段時間可以天天吃到裴姨做的飯,因着江行簡帶來的些許不便似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楚離逐漸習慣了醫院的生活,也習慣了江行簡的存在。其實适應了,他覺得這幾天過的還不錯。除了行動不便外,其他各方面都被江行簡照顧的妥妥帖帖。甚至,江行簡還給他準備了一臺游戲機——當然,如果每天玩游戲的時間沒有限制就好了。楚離坐在床頭邊玩游戲邊默默吐糟江行簡的“暴行”。
昨晚因為他玩游戲睡晚了幾分鐘,江行簡今天就敢把游戲機藏起來。如果不是楚離靠“美色”收買了查房的小護士,他一上午就只能對着劇本發呆了。隐隐有腳步聲在門外傳來,楚離警覺地将游戲機塞到枕頭下,把劇本攤開在腿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楚離擡起頭,心虛地打招呼:“你回……秦穆!”
門口出現的并不是江行簡,而是楚離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醫院見到的秦穆。他愕然地看着病房門口,秦穆一身休閑打扮,帶着口罩,提着果籃站在那裏,一副要探望病人的模樣。楚離隐約猜到秦穆大概是來看望自己的,愕然變成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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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秦穆提着果籃走進病房,沖着楚離笑了笑。“腳傷怎麽樣了?”他語氣關切,邊說邊摘掉口罩,走到病床前很是認真地打量着打着石膏的地方。
“還好,恢複的挺不錯。”楚離客氣地回答,忍不住問:“你怎麽……”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問“你怎麽知道我住院”還是“你怎麽會在忻城”。不過兩個問題殊途同歸,其實答案都一樣。
秦穆顯然明白楚離的意思,把果籃放在一側的櫃子上,坐到病床前解釋道:“我聽馬導說你受傷了,就想來看看你。”
楚離:“馬哥?”
秦穆點點頭,加了一句:“我剛接了《暗戀》的謝知華,以後咱們就是一個劇組的了。”
謝知華是《暗戀》的男一,雖然不明白秦穆怎麽會自降身份接這個角色,但如此一來楚離就明白了——秦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因為明白了,楚離才更茫然。他和秦穆這一世的交集并不多,兩人還沒到提着果籃探病的份上。
他把疑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秦穆看在眼裏,突然便想到了江行哲。楚離同江行哲不僅長得像,更是習慣都一樣。高興不高興,明白不明白,情緒從來都在臉上。江行哲是因為頂着江家二少的名頭,從不需要看人臉色,楚離又是因為什麽?
秦穆微微有些失神,回過神來發現楚離腿上的劇本空無一字,不由笑道:“馬導沒跟你說嗎?看劇本不僅是背臺詞,還要分析角色之類的,有想法最好記下來,這樣比較有代入感。”
他把楚離當做新人,作為圈內前輩自然有資格指點一番。
這個問題……楚離找出曾忽悠過江行簡的理由,繼續忽悠秦穆:“字寫得不好看。”
秦穆一愣,繼而笑了起來:“給自己看有什麽要緊。”
他平易近人,絲毫沒有大明星的架子,笑起來眉目舒展有種難言的俊朗。楚離恍惚想起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秦穆就是這樣,但後來随着兩人之間身份的錯位,秦穆已經很少這樣對他笑了。
還真是……楚離聳聳肩,将心中這點不合時宜的念頭掐滅。他其實有些不理解,同樣一張臉,甚至性格都沒變,作為江行哲的時候,秦穆不能說厭惡,但反感他是真的。如今換成楚離,看秦穆的樣子并不讨厭自己。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呢?人還是那個人,什麽都沒變。
他想不出問題的結症,又不知道該和秦穆說什麽,不免反應有些冷淡。但意外的,秦穆絲毫沒有不滿的意思,反而順着這個話題,提點了楚離不少拍攝需要注意的事。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楚離聽得頗為認真。落在旁人眼中,兩人倒像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江行簡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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