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他殘忍的令人發指
不是謊言!
程朗, 他深愛他,但從一開始就放在了心底。回國後,默默注意他的事, 不接近、不親近, 他像個暗戀者,誠惶誠恐, 從不期待有天會和他說話、會把他抱在懷裏。
他愛他,無關性別。從很早很早初相識的時候, 就已經注定了非他不可。
可他該如何說呢?
“并不是你說的那樣, 顧彥川, 愛情這種事是沒法控制的。”他委婉地解釋。
顧彥川還在哼笑着:“我們在巴黎談音樂、談鋼琴、談世間一切無聊的、有趣的事,你說我們是知己,陸安森, 我們注定是一對。可是呢?你對個花瓶動了真心,真特麽可笑,我甚至還想為你去做變性手術。”
陸安森驚愕地張着嘴,愣了幾秒鐘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顧彥川從床上下來, 走向他。他的臉蒼白如紙,胸口上還纏着白紗,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看着煞是惹眼。
陸安森似是不忍看他的憔悴,別開眼說:“彥川,你不要鬧了,快躺着吧。”
“你以前喊我阿川的, 我們曾那麽親密。從什麽時候我們開始生疏的?從我袒露愛意,從我為你傷了一條腿,或者從我要你放棄彈鋼琴并且為我作曲?”顧彥川終于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肩,繼續說:“陸安森,你在感情上就是個木讷的孩子,單純又單蠢。你怎麽就看不到我對你的好?過了這些年,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麽非要你放棄彈鋼琴嗎?因為我愛你,你愛着鋼琴。我狠心奪去了你的所愛,可你依舊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放你回國了,可是,你卻轉頭看上了別的男人。程朗有什麽好?你說說看——”
他有些行為失常。
陸安森餘光掃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郁和恨意。他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安溢上心頭。
顧彥川……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不再像以前那樣執着而熱情的彈鋼琴。他其實知道,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沒了彈鋼琴的靈感。像是天才燃盡了火花,空有一副名譽的皮囊,搖搖欲墜。
是他在奢求什麽?
以為那個舍身為自己去死的男人永遠都是清風朗月般的人嗎?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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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很早就有了覺察,只是不肯相信。
怎麽會相信呢?
顧彥川沒出名前,在巴黎街頭準備了無數次義演。為了非洲的貧苦孩童,他捐獻了蟬聯兩屆巴黎鋼琴大賽冠軍的獎金。他是個富家少爺,視金錢如糞土,心中只有鋼琴、只有音樂。他還曾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自己為了彈鋼琴而跟家族博弈的傳奇史,眼神是那樣的幹淨、純粹和驕傲。
他曾經是那樣一個光芒耀眼的男人,比之程朗耀眼數十倍。
可是,他變了。
從他說,“陸安森,我要你放棄彈鋼琴。我們都是天才,既生瑜,何生亮。有你,我會暗淡無光。”開始。
一切都變了。
只是他不想相信。
陸安森推開他,反手将他按坐到床上。他心情有點兒煩躁,所以,抓了抓腦袋,不耐地說:“你知道的,我來,不是為了敘舊情。我希望你說出真相,你和阿朗在401包廂的事。我知道,程朗不會刺傷你。”
艹!
白費了他半天的感情牌!
顧彥川聽到陸安森的問話,險險氣得崩壞他溫文爾雅的形象。他捂着胸口被刺傷的位置,緩緩開口,語氣帶着驚異:“你不信我?”
陸安森搖頭:“我是不信程朗會傷人。他那人膽子小,人又單純,說兩句話怼回去,也算是智商在線了。他也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
“你可真是了解他啊。不過,在我面前說情敵的好話,陸安森,你當我是死的?還是覺得我被刺了一刀,心不夠痛,你再狠狠捅幾刀,順便要了我的命?”
顧彥川說着說着,突然就發了狂。他拿了桌子上的一杯熱水,用力砸向他:“滾!陸安森,你給我滾!”
他其實善于用自傷來掩飾內情。
比如,他的那條腿。
比如,他的開始流血的胸膛。
傷者為大!
陸安森那殘留的兄弟情有點兒膨脹,安撫道:“你別生氣,我只是——”
“你只是什麽?”顧彥川嘶吼着,恨紅了兩只眼睛,喘着粗氣罵:“你只是蠢!拿着個下賤玩意兒當寶貝。你被你那可笑的愛情蒙住了雙眼,你竟懷疑跟你生死相許的好友、兄弟!陸安森,我的品行在你眼裏就是坨屎!”
越說越粗魯!
陸安森為他話裏的髒話皺起眉,手指捏緊了,忍不住低喝:“夠了!你嘴巴放幹淨點。如果你想撒潑,也注意下場合。這裏是醫院!”
顧彥川不妨被吼了,驚了兩秒鐘,偃旗息鼓了。
當然,他并不是心虛了,而是打定主意先硬後軟,再玩點感情牌。
“阿森,你不要被所謂的愛情蒙住了雙眼。程朗這樣的人,最擅長扮演白蓮花。你想一想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了。”陸安森打斷他,“你知道嗎?程朗和許淵鬧分歧時,白白挨了一頓打。他寧願自己傷着,也不會主動打別人,更別說用動刀子。程朗這樣的人沒什麽大的追求,能在鋼琴上有所建樹,是他最大的願望了。許淵必然也是知道的,他培育了程朗六年,沒道理突然間倒戈相向。關于程朗的一系列醜聞真的發生太快了,就像是有人蓄謀已久。一開始我以為是程朗的父親,可他似乎沒有必要。他想要認回程朗,讨好他還來不及,怎麽會爆出他的醜聞?即使,他想逼迫程朗認祖歸宗,可以他的能耐想收拾程朗太容易了,沒必須如此大費周折。而且,以抄襲去毀一個鋼琴師的名譽,這種方法也只有你這個深谙此道的人能做出來。”
“你竟然這麽想我——”
“別急着反駁,聽我慢慢分析。你是今天回的顧家,可是,我查了你的行蹤,你在一周前就已經秘密回了京都。為此,還停了日本的巡回演出。現在日本都在瘋傳你的違約,競争對手還在宣揚你的頑劣和傲慢。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的聲名事業了嗎?你為什麽秘密回國?”
“我真不知你在說什——”
“你別狡辯了,沒錯,當事人之一的許淵受傷昏迷,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當然,我已經派人保護了他,不會傳出意外醫療事故等醜聞。對了,我忘記了,許淵說不出真相,但手機可以說出真相。只要調查下通話記錄,一切都有跡可循。你還不知道吧?許淵昏迷前,發了信息給我。他是接了你的電話,才來找你的。你讓他上了程朗,想要再一次抹黑程朗的形象,你甚至想一箭雙雕,讓他形象盡失,從而失去顧家的繼承權。”
他竟都知道。
顧彥川咬緊牙,眼眸盯着他,不說話。
陸安森繼續說:“我真不想一點點揭開你醜陋的面具,過來看你時,我甚至想勸你承認錯誤。你以前是那樣坦率灑脫,有點不沾世俗的單純和天真,我是那樣懷戀當初的你,可你真讓人失望。顧彥川,你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在我離開你的這段時間,是你自甘堕落,還是你壓根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虛僞小人?”
一句句宛如刀劍戳人心。
顧彥川突然間爆發開來,沖過去,扯着他的衣襟大吼:“你憑什麽這樣說我?自甘堕落?心狠手辣?虛僞?陸安森,你特麽知道什麽?”
他劇烈的身體動作已經掙開了胸口的傷,濃濃的血腥味蔓延開來,刺激的人鼻子十分不舒服。
顧彥川紅着眼睛瞪他:“你總是責怪我?你個白癡知道些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有別人?別把我當傻子!程朗那混賬東西你擱心裏那麽多年,以為我不知道?白月光?朱砂痣?我特麽敗給了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我死了都不會放過他!”
陸安森終于逼出了實話。
可這實話,他卻突然間不想聽了。
可顧彥川不給他不停的機會,嘶吼的聲音更大了:“我為你在炮火中失去了腿,險些失去了半條命,我那麽需要你的時候,你要回國,你抛下重傷的我,說要回國。國內有什麽吸引你?因為程朗!他那時候紅火一時,你看到了,眼睛都直了。你連夜回國,可你怎特麽慫了?你怎麽不去告白?你可以獻花,你可以裝作紳士君子,你輕易地就會吸引別人的目光,可你特麽慫了,不,不,錯了,是我傻,你那不是慫,是動了真心,越愛越不敢靠近,我真傻,竟然沒看明白。我還傻傻地等你,瘸着一條腿,在醫院裏住了一年,我日複一日地等你,我等你兩年,可你就連打電話,也是問問淩舟的近況。你對一個聾啞人都比我上心,我特麽還不如一個廢物!”
“顧彥川,你冷靜點!”
“事到如今,你讓我冷靜?”顧彥川忽然冷笑,蒼白的臉上是崩潰的絕望:“你知道我愛你……你說那些廢話,不就是想我逼我說真話?怎麽,我說真話,你就吃不消了?”
陸安森扶住他搖晃的身子,眼眸帶着憂思:“我無意傷你,顧彥川,我從無意傷你。我當初緊急離開,是我母親身體不好,公司無人管理。我不問你的事,是不想你泥足深陷。我總覺得,我冷情些,你會很快走出來。”
“假的!我不信!”顧彥川開始流淚,眼眸中血絲泛濫,他說:“你騙了我好多次,我不說,當做不知道,你便當我是傻瓜!我讓你放棄鋼琴,是想你想彈鋼琴時想起我。我讓你為我作曲,是想你作曲的時候想起我。我把你的曲子公之于衆,想你聽到時,想起我。可是你從來沒有……從來沒有……陸安森,你對不愛的人,殘忍的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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