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剪枝

季安和跟宋郁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季安和早早地上樓回了屋,宋郁一個人在後面拿了梁好留在花壇裏的那把鎖,将門鎖上了才回三樓。宋郁的腳步在自己房門前頓了頓,掏出了手機,翻找了好半天,翻出了季安和的電話。

他皺了皺眉頭,站在門外發了條短信才進門。

季安和放在桌上的手機振了振,他解鎖看到了一條消息。

宋老板:沒有你的微信 只有這樣了

宋老板:晚安,季先生。

季安和:好夢,宋老板。

季安和聽見隔壁房門關上的聲音,将手機放回了桌上,一頭紮回自己的床。

一夜好夢。

第二天清早,季安和的生物鐘将他喚醒。他照舊推開窗,往庭中望了望,出門時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了那門邊空空如也的花籃,撇了撇嘴走到屋頂花園坐了會兒,他還是趿着一雙鞋下了樓。

梁好站在庭中花間,聽見腳步聲探了頭出來,手裏拿着花剪,和季安和打了下招呼。

季安和看着今天剪花枝的人換了,他問:“怎麽今天是你在剪紙,宋老板……”

“出去了。”梁好一臉故意憤憤道,“一大早就出去辦事了,還把猴子叫去給他開車,哈欠連天的還不忘吩咐我記得把花枝剪了。”

“出去了?”季安和走過去,“我來幫你?不過你得告訴我剪哪幾枝。”

“那……”梁好的動作停下來,她偏頭看向了身邊向她攤手要花剪的人,“那您要小心,這兩株玫瑰紮手。”

“嗯,”季安和接過花剪,跟着她指點的地方下剪子,邊剪邊問,“他們大早上的,是去哪兒?”

“不知道,”梁好理着花枝,答,“不過老板說了他中午就回來。這兒,這枝從這兒剪,小心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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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和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下手。

梁好理着理着花枝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匆忙擡頭問道:“季先生你這會兒下來,是準備吃早餐嗎?這、這花枝是不是耽誤您了?”

“不吃,不太想吃。”季安和說。

“哦,那您是找老板有事嗎?”

季安和的動作頓了頓,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找宋郁有什麽事,只是莫名想見到他而已。

“嘶——”季安和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了怎麽了?”梁好繞過來問道。

“沒事,被花刺紮了,”季安和輕輕晃了晃手,便和沒事人一樣,繼續剪着花枝,“對了梁好。”

“嗯?”

“有軟墊嗎?我想拿上……”季安和的話說到一半,他頓了頓,“算了,有被子嗎?”

“啊,被子嗎?好的,我把花枝插完,就給您送上去?”

“謝謝你。”剪夠了花枝的季安和将花剪放下,遞了花枝給梁好。

“我該謝謝您。”梁好草草理了一下,抱着花枝跟着季安和上樓的腳步往上走。

近午時分,日頭正盛。

把車上東西搬完的宋郁蹲在庭邊引了水道的青石臺前洗手,和一旁的小廚房裏掌勺的梁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今天是剪了兩株玫瑰?”

“是呀。”梁好應着。

宋郁随口關心道:“沒紮着手吧?”

“沒有,倒是季先生。”

“季先生,怎麽了?”宋郁皺了眉頭,人兩步湊到了小廚房門口,比之之前的語氣關切了許多。

“啊,他今天給剪了花,”梁好被宋郁的舉動吓得愣了愣,“好像被紮了下。”

“那、那嚴重嗎?”宋郁的眉頭緊擰着,轉身就穿過花園往樓裏走。“算了,還是我上去看看。”

“老板,一會兒中午記得下來吃飯。”梁好沖着離開的那人叮囑道,“不下來,就別吃了!我不會上來叫你的!”

然而先走的宋郁沒有聽到梁好的話,他也沒有回應梁好。

他徑直上了樓,正走向季安和的門,就看見他對面花園的門半掩着。他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繞過花架,看見風棚下搭着的那張木板床上,季安和靠坐着木板。

那木板上似乎還墊着一層什麽,宋郁沒有看得太清。他只看清季安和手上拿着一本不算厚的書。風吹花枝搖曳的時候,那季安和手中的書也跟着搖了搖,雙眼緊閉着,像是睡着了。

大概是昨晚真的回來太晚了。宋郁這麽想着,朝季安和走過去。

他站在季安和身前,看着被他腳步聲打擾而睡眼惺忪的人。

他俯身湊近了落吻在那一雙眼上。

季安和仍然合着眼,任由眼前人吻過後,才迷糊地開口。

“回來了?”

宋郁明顯怔了怔,聲音也親了許多,像怕驚擾到季安和一樣:“回來了。”

“坐會兒?”季安和點着頭,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被子,給宋郁挪位置。

宋郁跟着他一樣坐在被子上才問道:“怎麽把被子拿來了,不熱嗎?”

“熱。”季安和解釋道,“木板太硬了,所以要了一床來墊着。”

宋郁跟着往季安和那兒靠了靠,手越過他在架子上摸了把蒲扇出來,說:“我記得樓下庫房有棕墊的,等我歇會兒,就去找找。”

“沒事。”季安和看着眉目泛着困意的人,手接過他的蒲扇,輕輕扇着。

“季先生,”宋郁循着清風來的方向湊過去,歪頭倚靠在季安和肩頭,小聲地商量着,“我就靠一會兒。”

季安和撲扇的動作優哉游哉起來,他聲音也輕了下去,像風聲貼着宋郁的耳朵,卷進了宋郁心頭。

他說:“好。”

宋郁抵在季安和的肩頭,雲卷雲舒間,他眼裏的倦意更重了,他半眯着眼,手下的小動作卻未停:“我聽梁好說你今天下去找我?怎麽了?”

季安和知道宋郁想聽什麽,他想聽的,無非是季安和承認一句,想見他。

但季安和沒有答這話,只是看着宋郁伸過來要與他相扣的手,他大方地攤開手,等着宋郁掌心貼來的時候,先一步與他十指相扣。

“我也聽梁好說,你很早就出去了。”季安和勾了嘴角。

“是啊。朝花節過了,花價降了,我就叫猴子陪我去買幾盆那種會牽藤的花回來。晚幾天我就把它們搬上來,想着……”宋郁回握了一下,目光卻漸漸地不知道該看向何處,他吞吐了一陣,才說,“想着要是你要住到夏天,這會牽藤的花放在那花架附近,也能遮些陽,就沒那麽熱了。”

宋郁的話音落時,不知是哪裏的早蟬鳴了第一聲,回蕩在這個越發安靜風棚下,宋郁牽過季安和的手,低頭阖眸吻住季安和的手背,帶着他從未有過的虔誠。

“季先生。”

“嗯?”

“你會留到夏天吧。”他眼裏盛着笑。

宋郁在沉默裏等了好久,等到風都好像走了。

他還是沒聽到季安和開口,他放下了自己吻住的手,又靠回了季安和的肩頭,聽着那未竭的蟬聲,嘴角的笑意跟着匆忙落幕。

季安和沉默了一會兒,肩頭壓着的重量漸漸傳來。那個在等答案的人也仍然握着他的手,他到嘴邊的話,硬是徘徊着徘徊着就變了。

季安和看着眼前的花架,目光卻變得深邃起來。

可能過幾天,這花架上就會擺滿宋郁特意早起去為他買回來的那些花,像宋郁袒露到他眼前的那點真誠一樣。

可能過幾周,這花架上就會爬滿花藤,像他心底裏正在滋長的那點情誼一樣。

可能過幾個月,這花架上的花都萎了,只剩下那牽開的枯藤,像他們曾山興經存在過的這場情愛一樣。

但盡管如此,季安和還是不忍心。

他笑着:“會吧。”

——“季先生,你會留到夏天吧。”

——“會吧。”

季安和答了,宋郁卻沒有像他想象裏那樣的興奮。他疑惑地想要側頭看看宋郁。

宋郁的腦袋卻在他的肩頭搖搖欲墜,沒幾秒,這搖搖欲墜的,也墜了下來,恍惚入睡的宋郁也跟着睜了睜眼。

季安和看着打瞌睡的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擡手摟過宋郁,輕聲地跟宋郁商量道:“宋郁,躺下來睡吧。”

“嗯?”宋郁迷糊地跟着季安和的指令躺了下去,季安和挪了位置,讓宋郁枕在了他的腿上,他輕輕拍了兩下,安撫道:“睡吧。”

枕在季安和腿上的宋郁在季安和腿上蹭了蹭,又拉了季安和的手放在他額前替他擋着天光,才安穩地睡去了。

季安和的手仍放在他的額前,他看着面前呼吸漸漸均勻的人,确定宋郁睡着了,才小聲地嗔了句。

“你啊,可真貪心。”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 沒趕上 我的時間 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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