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的心裏有場雨

第二天,林赴年早上醒過來,發現談禮昨天晚上給他發了消息。

談禮:【林赴年,你的衣服,昨天忘記還你了,今天學校我拿給你吧。】

林赴年這才讪讪想起自己那件外套的事情,昨天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一時都沒想起來。

見狀,他也不扭捏,簡單地回了一個:【行。】

這個點談禮估計已經起來了,能看到他發的消息。

不過比起這件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對。

想着,林赴年忍不住煩躁地揉了揉本來就亂七八糟的頭發。

雖然把很多棘手的事情丢到第二天去解決,只注重當下,是一個很爽的行為。

但他還是最希望永遠都不要到這個難辦的第二天。

林赴年思來想去,最後打算直接一點,去承認錯誤算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犯這種錯。

雖然這次的錯,的确犯的有點太大了......

等到班級坐下後,他開始尋思措辭,怎麽樣把這件事情給說明白。

但還沒等他想好,他班主任劉琛先一步在早自習的時候,把他給交出去了。

旁邊的江源不知道他又惹了什麽事,瘋狂不停地沖他使臉色。

林赴年勉強地沖他笑了笑,一副上刑場等死的樣子。

“哈哈哈,老劉,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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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還敢笑!”劉琛一看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就來氣,聲音都變大了好一些。

林赴年雖然平日裏早聽慣他的教育了,但這次确實是他幹了件很大的錯事,他被吓得一秒正經起來:“呃,老劉,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錯了,但是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見義勇為,但是有必要把學校保安室的玻璃給砸碎嗎?你就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

劉琛罵他不開竅,明明手機上都有他的聯系方式,偏偏選了最不好的辦法去做。

“哎呦,這不是當時我着急,給忘了嗎。”林赴年也是聽劉琛這麽說,自己才想起來的。

不過這會他無暇顧及這些,看着面前劉琛無奈地搖着頭,壯着膽子又問:“不過老劉,你是怎麽知道我是見義勇為的啊?”

“哼,你還好意思問啊。”劉琛白了他一眼:“一大清早,樓下一班的那個小姑娘就去找教導主任了,把這件事清清楚楚的給說了一遍。

再三強調你,是為了救她才做出砸窗的行為,自己把所有錯都給攬下來了。”

林赴年前面聽着是談禮大早上過去找的教導主任,還為他說情,他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到劉琛最後那句話,臉色瞬間一變:“什麽?她把錯都攬下來了?

不是!玻璃是我要砸的,人也是我要救的,要罰罰我啊,她是受害者,怎麽能罰她呢?”

劉琛看着林赴年急的要炸,都顧不上他後面的話,挽了挽衣袖,就要往教導處去。

“我得去找主任說清楚,這事是我自己幹的。”

見他那樣,劉琛連忙拉住這毛小子:“哎哎哎,你急什麽啊。

這事當然不可能會怪人家女孩子啊,剛剛主任已經把那幾個惡搞的女生叫過去教育了。

本來也是要叫你過去的,但因為那個一班女孩子再三為你說情,你也不用去了,等會課間交一份思想報告給我,順便把窗的錢給賠了啊。”

劉琛說完,無語地拍了拍林赴年的肩膀,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節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下次再遇到這事,來找老師聽到沒?別再沖動了。”

“嗷,知道了。”林赴年聽見談禮沒事,懸起來的心這才放下去,難得聽話的乖乖應着。

見此,劉琛也不再多說什麽,就讓他記得把思想報告和玻璃窗錢到時候一起交過來,然後就回辦公室去了。

劉琛剛走遠,林赴年班裏就炸開了鍋。

幾個和他玩的鐵的兄弟相繼起哄:“哦呦,林哥你英雄救美啊,那麽了不起。”

“我就說你昨天怎麽晚上都不回我消息,原來是有更重要的事啊。”江源說着,後背往椅子上一靠,椅子的前邊兩條腿騰空翹起來,嘴邊“啧啧”了林赴年幾聲。

一副欠揍樣子。

林赴年本來懶得理他,走進班級的時候,餘光瞟了一眼走廊另一邊,不知道是看到了誰,唇角不自覺地向上翹。

随後,他裝作無意地坐回自己位置上,江源那張嘴還在不要命的繼續調侃。

見狀,他不耐煩地沖江源那邊踹了一腳,他本來椅子就坐得不穩,險些差點摔下去。

“靠!林赴年,你丫的幹嘛呢!”江源驚呼了一聲,驚魂未定地趕忙坐好。

只是林赴年還沒來得及回他的話,整個班都倏然安靜了。

等他順着其他的目光轉過頭,看見談禮正站在窗外的走廊上,她臉很白,透着外邊的陽光落在她背後,

談禮看着面前班裏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被看的忍不住心裏發毛。

“呃,我找一下林赴年。”她的目光在班級裏環繞了一圈,最後一眼落在了林赴年身上。

聞言,于是林赴年迎着一大堆人的目光,又起身走出班級,還不忘對着班裏這群,只敢沖他調侃起哄,人家女主角來了就懵住閉嘴的家夥陰陽一句:“欸,你們沒事幹啊,盯着我幹嘛。”

這話一出,班裏那幫調侃的男生才終于回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背後調侃,被談禮抓了個正着,幾個人都尴尬地給自己手上找事做。

江源大概是這幫子人裏,最尴尬的人了。

更要命的是,他還和談禮對視了一眼。

得,上次燒烤攤說她壞話,現在又在背後調侃人家,真的是要死。

他難堪地低下頭,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書桌裏面。

靠,這個書桌可太書桌了,他要命的想着。

談禮就這樣淡淡的,望着裏面的莫名其妙的情況,然後再看着林赴年從裏面走出來。

她愣了會,才開口問:“他們......怎麽了?”

“沒事。”林赴年見狀笑着,看見江源吃癟那樣,心情格外好:“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尴尬呢。”

“對了,你們班那幾個昨天找你事的女生,學校怎麽處理了?”

他的話鋒一轉,談禮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要回答:“你都知道了啊,我還打算上來告訴你的。

學校給了她們通報批評的處分,還找了家長,暫時她們應該是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那就行。”林赴年聽着點點頭,心裏卻又另外一番打算,只不過他藏着掖着,嘴邊還是繼續不着調:“不過我還是要謝謝談禮同學了啊,我聽老劉說了,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幫我說情,我多半也得撈個處分。”

“你少來了。”談禮聽他那話,哪裏是感謝的意思,忍不住白他一眼:“你本來就是為了幫我才做出那樣的事情的,我也只是說明了情況而已,你不用謝我的。”

她說的話也不假,只是學校想把這件事情給壓下來而已,畢竟傳出去了也對學校聲譽有影響。

也是為了安撫她,很快就同意了對林赴年的批評從輕處理。

談禮本來還以為得熬很久,沒想到會那麽順利。

“那好吧。”林赴年饒有興致的看着談禮這副樣子,覺得逗她特別好玩。

要是換做別人,應該早就紅臉不好意思了,可偏偏談禮不是這樣的,她壓根不吃這一套。

每次開她玩笑,吃癟的永遠都是自己。

“好了不和你多說了,快上課了,你的外套還給你。”談禮才不知道眼前這人心眼子想那麽多,她把手上的外套扔進林赴年的懷裏,說完就想走。

“欸等等!”林赴年見她要走,連忙喊住她。

談禮被他的聲音叫住,有些無奈地邊轉身邊問他:“怎麽了......”

“你今天還要去燒烤店嗎?”他問。

談禮看着他,不解地點了點頭。

“正好,我今天也要去,你們班什麽時候下課,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去吧!”

“為什麽?”她盯着林赴年一副很期待的樣子,開口像是潑冷水似的問了句。

“呃。”林赴年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一時竟然被她語塞住。

但他反應也很快,愣了三四秒立刻反應過來,開始裝慘:“唉。”

他先佯裝難過的嘆了口氣,收起自己剛才那副期待的樣,再開口,聲音已經變了個調:“談禮,你昨天還說我是你朋友呢。

今天怎麽順個路一起過去都不行了啊,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他的聲音聽着很可憐。

原本期待高興的表情聳拉下去,看着特別沮喪。

又像一只失意的小狗。

談禮就這麽盯着他,眯了眯眼,她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的情緒能變化那麽快的。

一個天一個地。

不過似乎是見說不動她,林赴年清了清嗓,又要開口說話:“唉,我知道,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你也不想和我當朋友,我都明白,是我的錯......”

“停停停。”談禮只覺得自己聽得太陽穴直疼。

真不知道林赴年這招和誰學的,要是比強硬,談禮一定不服輸,甚至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硬氣。

但是如果拉着張臉,在她面前慘兮兮的。

她無奈,只能認輸了。

“我舞蹈班應該下午六點下課,應該比你們晚,你要是有心情等,那就一起去好了。”

“行!就算再晚我也一定等。”他聽見談禮妥協的聲音,臉色一下子好了起來,他笑着,唇角兩邊的梨渦深陷。

這招其實還是徐落沉教他的,果然很好用。

談禮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心情表情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她莫名有一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

“随便你,要上課了,我要走了。”她輕輕嘆了口氣,說完轉身就走。

“哎哎哎,正好我們下節體育課,一起走一起走。”

談禮:?

“林赴年,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人那麽......”

“小心!”

談禮的話還沒說完,走廊前邊迎面就撞過來了一個人,林赴年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往旁邊拉。

兩人間的距離迅速拉近,兩個人往旁邊一躲,後背直接貼在了欄杆上。

江中的欄杆不算高也不算矮,鐵欄杆常年風吹雨打,已經生鏽,用力靠在上邊,會有些搖搖晃晃。

所以江中的老師都和學生們再三囑咐,沒事不要用力靠在走廊的欄杆上。

林赴年把談禮拉到身邊,表情不悅地沖那個莽撞的男生喊道:“怎麽走路的,會不會走路?沒看到差點撞到人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沒事吧。”那男生也連忙停住腳步剎住車,連聲道歉。

林赴年剛想回頭問談禮有沒有事,卻發現她的臉色煞白,呼吸都有些急促。

“談禮?談禮?”他輕輕地晃了晃眼前人的胳膊,也有些被吓到。

可談禮的目光始終盯着欄杆外,因為慣性,她的後背稍用力地抵在欄杆上,欄杆輕輕晃了一下,微乎及微的晃動。

在她後背觸到欄杆的一剎那,談禮下意識地轉過頭朝下望,清楚地看見了一樓樓下,入眼則是,一樓樓下的深灰色板磚鋪成的水泥地。

她忍不住眼睫打顫,腦子裏不好的回憶像是洪水猛獸,再次湧上來。

她的腦袋又開始泛疼,疼的額前冒出冷汗,幾乎呼吸有一刻停滞了,她的手指蜷結在一起,想做些什麽來緩解這突如其來的疼痛。

過了好一會,她才被林赴年晃着自己的動作以及在他一聲聲叫喊中,才回過神來的。

等談禮反應過來,猛地擡起頭,眼尾已經有些濕,她一眼撞進林赴年擔憂的目光中。

“沒事沒事。”她緩了一會,方才她覺得自己有一瞬間耳鳴了,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後,她才面色蒼白的笑了笑艱難開口,垂下眼睑,仍心有餘悸:“我就是有點恐高。”

林赴年盯着她這副樣子,順着談禮剛才的目光,朝着樓下望過去。

這裏只是二樓而已,算不上高。

照道理不應該會恐高,而且就算是恐高,也不會是像談禮剛才的那個反應。

她剛才那樣,像是突然丢了魂似的。

可談禮現下實在是不想說話,她勉強撐着聲音,對剛才那個差點撞上自己的男生說了句沒事,讓他趕緊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說罷,她也顧不上林赴年到底信不信這個理由,眼下她只想趕緊回一樓去。

“林赴年,你不是要下去上體育課嗎?趕緊一起下去吧。”

聽見談禮的話虛虛的,林赴年連忙開口答應,眼下他也不敢多開口再問什麽。

幾乎很少,或者應該說根本不會。

他第一次從談禮的話裏聽到了有些祈求的意思。

她不希望他再問下去。

她真的很不舒服。

“嗯,那走吧。”他反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穿梭在二樓的走廊。

短短的一段路上,他注意到談禮一直在躲開眼神,她不敢看朝樓下看。

見她那樣,他稍稍用力些,把談禮往裏面拽了拽,讓她走在自己旁邊裏邊,為她擋住大部分旁邊的視線。

談禮注意到了他這兩個細心的動作,她垂下眼,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兩人一路無言。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另一邊的胳膊邊,顯眼的多了一道掐紅的痕跡。

是她剛才自己掐的,還是無意識的那種。

談禮盯着自己的胳膊上,能瞥見錯落的淡色傷疤,還有其他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傷口。

或許只有疼痛能讓她清醒,能讓她意識到。

這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一天了。

那天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又好像,一直都在她的心裏下着雨。

作者有話要說:

生病了一個星期多,終于恢複一些了……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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