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宜延城門外。
遠處一陣煙塵, 一支六七人的馬隊正向城門行進,轉眼間就到了城門口。
為首那人一勒馬缰,那馬嘶鳴着揚蹄, 停在距離城門一丈遠的地方, 他仰首看着城門處, 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宜延。
身後幾人也次第停下,有個人驅馬往前, 在為首那人身後一步, 低聲道:“侯……主子, 據我們查的……老侯爺當年, 就是在這兒……”
衛修慎輕點頭應了一聲, 收回目光、翻身下馬,牽着馬缰往前。
……
宜延旁邊有個馬場, 這裏的人對馬也都有幾分認識,衛修慎這一行人,每個人身邊的都是難得的駿馬,惹得路上衆人頻頻張望。
有個頭矮些的小子當即昂首挺胸、連脖子都梗了起來, 一副得瑟的模樣四面環顧。
下一刻……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聶封仁低聲罵道:“得瑟什麽呢?忘了在京裏怎麽說的了?低調、低調……”
那小個子蔫蔫地“哦”一聲,怏怏不樂地往自個兒馬那靠了兩步,摸摸馬鬃,低道:“兄弟, 委屈你了。”
轉眼又瞥了一眼黑着臉的聶封仁,意有所指道:“明明是個千裏神駒,偏偏在那姓聶的手裏受磋磨。”
聶封仁聽得真真切切, 忍不住低聲啐了一口唾沫:這臭小子,臉皮怕是比北禦的那一段城牆還厚,還“千裏神駒”?地洞裏耗子還差不多!
正想着這些,前面突然一陣喧鬧,聶封仁擡眼看去,被圍在中間的竟是……侯爺?!
——艹!還能不能好了?!是誰說隐藏身份來查老侯爺當年的事兒的?這才一進城門,客棧都沒住下,就鬧出這麽多幺蛾子來!!
另一邊,夏鐵山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人,“怎麽?你還打算當街強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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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又使勁往回收手,可是手腕在那人手裏捏着,他竟怎麽抽也抽不動,甚至因為他這動作,那人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他隐隐地都聽見手腕上不堪重負的響聲。
娘的!該不會這麽被人捏斷了吧?
那人視線落在他手裏的絡子上,聲音冰涼,“這個東西,你哪來的?”
“是我ji……”
對方那質問的語氣理所當然,夏鐵山差點一禿嚕嘴,什麽都交代了。
反應過來之後,一張臉漲得通紅,頗沒面子喝道:“滾你娘的,老子自個兒的東西,要你這個孫子……啊!!”
他話沒說完,就被拉着手腕轉了一圈兒,被踩着背跪在了地上,“我問你,哪來的?!”
夏鐵山疼得額上青筋爆出,眼見着周圍的人都圍上來,本打算認慫的交代的話又壓了下去。他咬着牙,啐了一口,扯開嗓子大喊道:“來人啊!救命啊!當街搶劫啦!”
這一招果然有用,一嗓子嚎出去,聚過來的人更多。他聽見周圍竊竊私語,又幾句飄到他耳朵裏,夏鐵山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沒被氣個半死。
——這些人沒長眼睛啊?竟然猜是他偷的東西!!
長得好?穿得好?長得好就有理了?!穿得好就可以當街搶劫了?!
正這麽想着,另有一人站到了跟前,夏鐵山眼前一黑——這靴子,那兩個人是同夥!
半刻鐘後,一行七人坐在了客棧裏。
聶封仁拍了拍夏鐵山完好的那邊肩膀,被人一臉嫌棄地躲開。他摸摸鼻子,幹笑了一聲,咳着解釋道:“我家主子找妹妹,找了好幾年了,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一時激動、一時激動,小兄弟理解理解。”
夏鐵山摸了摸手裏拿一大袋銀子,臉上的冷色到底緩了緩,他清了清嗓子,又道:“總歸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我姐也說了,他們內院那只有自己人,去做工的人進不去,這個絡子……也是我姐機緣巧合撿的,她也不知道什麽。你們要找、就去明府看看吧。”
未免把自個兒姐姐牽扯進去,夏鐵山也沒全說實話。因為說謊,他臉上難免有點不自然,但想想剛才對方當街把他踩在地上,他登時又理直氣壯起來。
——他也沒說假話,畢竟他姐姐本來就不知道什麽嘛。
“要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啊,我還得給我娘抓藥去呢。”夏鐵山說着,站起身來,見沒人又攔他的意思,也就往外走去。
聶封仁在原地坐了幾息,這才站起來,做出一臉着急的模樣追了上去,“小兄弟,你等等。”
他追上夏鐵山,又從懷裏掏了個藥瓶,強硬地塞進他手裏,口中歉然道:“這是我們家自己做得傷藥,對跌打之類的傷特別有效,小兄弟你回去揉一揉,包管不過幾日就好。”
又拉着他的手,連連道歉道:“對不住啊、對不住小兄弟。”
夏鐵山被他這麽一弄,臉上的不自然反而更重了些,那東西他本來也是要去當鋪當了的,如今這些人給得錢還比當鋪多上許多,還這麽客氣。
結果,他卻沒說實話,不過,還是不想把姐姐牽扯進去的心思更重些,他粗聲粗氣地道了句“我走了”,又腳步匆匆離了去。
聶封仁帶笑目送那高壯少年轉過拐角,又轉回過身來,沖桌上那個小個子使了個眼色。
那綽號耗子的小個子翻了個大白眼,爬在桌上裝死。聶封仁瞪眼,重重地“咳”了一聲,指了指衛修慎。
——這可是侯爺的事兒,不是他要吩咐的!
耗子撇了撇嘴,把手邊的東西往衣袖裏一揣,經過聶封仁時,重重撞過他的肩膀,這才腳步輕巧無聲地跟着方才夏鐵山離開的方向去了。
聶封仁裝模做樣地揉了揉肩,又得意洋洋地回到座位前,将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沖着衛修慎道:“主子,剛才那小子沒說實話……不過他應該知道的不多。”
他說着,伸長了脖子,探頭看往前衛修慎手裏的那個絡子。
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個結一個結的,跟集市上賣的也沒什麽區別啊?侯爺怎麽就覺得是蕭姑娘編的啊?
——要是認錯了,那多尴尬啊?
心裏吐槽着這些,卻萬不敢在衛修慎跟前說出來,一跟蕭姑娘沾上關系,主子就格外不可理喻,他可不想觸那個黴頭,只得又撿着其它地話說。
“主子,您方才聽見沒?這個‘明府’确實奇怪,倒像是突然出現似的。”
“老……老爺的事兒,也像是有人故意透線索給咱們的,您說,會不會跟這個‘明府’有關系?”
“而且按方才那小子說的,他們雖然招工,但是內院裏卻嚴防死守,是不是藏着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北狄王杖?傳國玉玺?哈哈,該不會是廢太子本人吧?說起來他當年的封號也是‘明’,這‘明府’也挺貼切的。”
“……”
聶封仁自顧自地說了半天,結果衛修慎還是怔怔地低頭看那個絡子,他尴尬地咳了一聲,道:“那什麽,主子您先看着,我和兄弟們先上去了。”
再一轉頭……
兄弟們……呢?
——那幫小兔崽子!!
蕭祁嘉如今有了許願機會,反倒是陷入了為難。
這坑爹的系統,許願還有失敗的可能,而且标準模糊不清。要是這一次失敗了,她從哪再湊四個【感謝】來?
蕭祁嘉磨了系統半天,只得到一個【親親許了願之後,系統才能判定能不能實現】這個非常有道理、非常無可反駁的回答。
當真是叫人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兒裏,差點被生生嗆死。
許是察覺了這個回答太過敷衍,系統難得良心給了點有用處的回答,【建議親親不要再目标人物面前許願……目标人物是小世界的氣運支撐,在他們身邊,系統的作用會被削弱。】
蕭祁嘉;……
好嘛,這就變成了她目前的頭號大難題,怎麽才能離趙淵歸遠一點?
“想什麽呢?”
趙淵歸問着,擡手拆下蕭祁嘉發上的簪子,緞子似的黑發散落,偶有互相纏繞的地方,那修長的手指穿過梳理,便立刻就順了下來。
他一绺一绺地理過蕭祁嘉的長發,動作輕柔,頭皮上沒有絲毫扯動感。
蕭祁嘉:……在想怎麽離你遠一點。
當然,這話出口下一秒,她的腿就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蕭祁嘉明智地保持沉默。
趙淵歸低笑,“學聰明了。”
那些讓他生氣的話,總算學會不說了。
他頓了頓,又伸手穿過長發,按在她的後腦上,“……要是再聰明點,就好了。”
說些讨人喜歡的話,那才好呢。
趙淵歸順了順她的頭發,鉗起她的下颌來,迫使擡起頭來。
面容精致,那雙眸子像是一汪秋水、波光盈盈,好看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挖出來收藏。
他忍不住擡手,一手按住了她的下颌,另手緩緩抵到她的眼前,指尖距離她的眼珠只差毫厘的距離,顫抖的長睫掃過指腹、微微的癢。
察覺到懷中的軀體恐懼輕顫,他唇角又輕輕向上勾——膽子還是這麽小,一不小心就會被吓到……
他這麽想着,全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
趙淵歸緩緩松了手,另手輕輕拍了拍蕭祁嘉的後背,語氣甚至帶了些無奈,他輕聲哄道:“算了,笨點……也挺好。”
蕭祁嘉這才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神來:突然的,又發什麽瘋?!
不對,他本來就是個瘋子,發瘋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要是有可能的話,真想叫他找大夫好好看看腦子!
“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最近做了什麽?”趙淵歸漫不經心地勾起一绺黑發,在自己指尖上纏繞,像是随口問了這麽一句。
蕭祁嘉咬了咬下唇,冷道:“你想做什麽,與我無關。”
趙淵歸敢這麽無所顧忌地跟她這麽說,可不是什麽好信號。他明顯是覺得,這一次她絕對逃不出去了。
關鍵是……她自己對自己能不能出去,也有點懷疑。
趙淵歸笑了一聲,卻沒有因為蕭祁嘉的話受到什麽影響,仍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文武相得,那可是上古的勝景,大晉立朝百年,似乎都未真正有過。”
“真金尚需火煉。我便為他們添一把火,如何?”
“……祁兒,你說……殺父之仇……怎麽樣?”
蕭祁嘉聽着,心裏一凜……
趙淵歸果然在搞事情,但是“殺父之仇”?周瑕的父親是死于災荒,老鎮北侯是疆場戰死,都談不上“仇”字啊?
等等!“疆場戰死”?按那個游戲策劃的尿性,這裏面的可做的文章多了,不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30 10:07:17~2020-01-30 20:12: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雲粥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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