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都是幌子

更新時間2015-5-15 19:33:11 字數：4075

封大川瞧着，心口尖銳的疼。

撕裂一般，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啊，啊，啊……”

忽然間，他懂了，曾經那些人的恐懼，那些的恨，那些人怨毒的眼神，無力的掙紮。

無能為力，最後死去。

饒是他們死去，他們的靈魂，亦飄散着濃濃恨意。

“老爺，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求你了，老爺……”琳霜痛苦蜷縮成一團，身子微微蠕動，滿眼祈求看着封大川。

封大川瞧着，有心救，卻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看着琳霜痛苦的哀求，身下血慢慢的溢出，蔓延開來。

“啊，啊，啊……”

封大川尖叫低吼。

他的孩子，他唯一僅存的孩子。

沒了，沒了。

倒在地上，封大川呵呵笑了起來。

報應，報應，報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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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為了銀子，去殺樂汐郡主和夜魅軒，親手把樂汐郡主丢下懸崖。

十年後。

他的孩子，一個個死在他前面，而還未出世的孩子，還未來得及看一眼世間風景。

怨……

怨不得別人啊。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報應，報應。

吐出一口血，封大川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硬是說不出手，拼命的站起身，卻重重倒下，砰一聲，振起無數灰塵。

眼睛，鼻孔，耳孔都開始流血。

看向琳霜，慢慢朝琳霜伸手，卻見琳霜慢慢的拔下頭上的發釵，慢慢朝心口放去。

封大川搖頭，一個勁搖頭，想要告訴琳霜，不要，不要。

但……

來不及。

琳霜已經重重刺了下去。

“琳霜……”

一口血吐出，眼眸睜大，斷氣身亡。

在死亡那一刻，封大川看見漫天的血，漫天的鬼魂，一個個張牙舞爪，用力撕扯他的身體，他們的靈魂。

他知道，他死了，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血跡，沿着嘴角一直蜿蜒而下。

死不瞑目，死的割舍不下，死得那麽的撕心裂肺。

所有曾經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都在他身上演練了一遍，在絕望和痛苦之中，死不瞑目。

而原本奄奄一息的琳霜慢慢站了起來。

把手中發釵丢在地上，走到夜魅軒面前，微微福身，“菲姬見過軒王！”

夜魅軒看着琳霜，淡淡嗯了一聲，“宮壹，交給你善後！”

“是！”

夜魅軒牽着樂汐，準備離去。

菲姬連忙低喚，“軒王……”

夜魅軒聞言，停住腳步，眸子微眯，冷冷的看向菲姬，“你放心，這個雷府，都是你的，至于孩子，本王會派人抱養一個給你！”

菲姬笑，撲通跪在地上，“菲姬謝過軒王，謝軒王！”

從此，她在不是怡紅院的花魁，而是這雷府的女主人，将來這雷府的少爺，是她的兒子，只要她好好養着孩子，不要出去招搖過市，也可以把這宅院賣掉，讓宮侍衛給她重新尋找個地方，帶着孩子生活，也可以嫁個老實本分，不會嫌棄她過往，還帶着孩子的男人，好好生活。

回到客棧。

樂汐便窩在夜魅軒懷中，“軒，我累了，想睡一會！”

夜魅軒聞言，心疼不已，握住樂汐的手，“累了就睡吧，我守着你，哪裏也不去，就守着你！”

樂汐點頭，“軒，我并不後悔，這般血腥的報仇，我只想說，不管是封大川也好，雷老虎也罷，他都是咎由自取！”

單單是殺了他，不足以平心頭之恨。

當年的痛苦，誰能理解，誰能體會。

那麽高的懸崖，摔下去，粉身碎骨，渾身上下，唯有絲絲心跳，和那蔓延無邊的劇痛。

若不是為了夜魅軒，為了她看見的一點點星光，幾個人能支撐過來？

若不是為了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戀，誰能支撐過來？

那十年的痛苦，除了自己，誰能體會？

“汐兒，莫怕，若是真要下地獄，我去，不管什麽油鍋煎炸，都我一個人去，莫怕，有我在呢！”

樂汐聞言，抱緊夜魅軒。

“不，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是萬萬不能獨活了！”

天大地大，沒有夜魅軒，她如何活？

若是沒有夜魅軒，或許就算是活着，也是行屍走肉。

“汐兒……”

“軒，不要丢下我，不要輕言放棄，不要覺得我還小，我不懂，其實，我都懂，我都明白，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我只是想，你希望我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希望我不懂，我就不懂！”

因為愛，所以，她會遷就。

遷就夜魅軒挖心掏肺的好。

“汐兒，我……”

若有什麽不懂，這一刻，夜魅軒都懂了。

“我累了，睡吧！”樂汐道，閉上眼眸。

沉沉睡去。

夜魅軒看着樂汐，淡淡勾唇，挨着樂汐沉沉睡去。

這一覺，他們夢見了許多。

如，夜魅軒解毒了。

他們有孩子了。

在一處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地方，紮地生根，做一對平平凡凡的夫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賭城。

早已經沸騰開去。

雷老虎在雷府被人刺殺，死相凄慘。雷老虎的玉石店鋪，被人偷盜一空，偌大的宅院低價出售。

一切，都只是一個叫琳霜的婦人主持。

雷老虎的葬禮無一人去參加。

人吶，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你步步高升時，一個個都來巴結你，你落魄了，誰都離你遠遠的。

更讓人啧啧稱奇的事，很多仇家都沒上門。

歐陽明玉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去了爹娘墳前上香。

把雷老虎死去的消息，告訴他們。

以敬他們在天之靈。

客棧。

“歐陽公子，我家主子叫我告訴你一聲，後會無期，請不必求見，以後也不必再見！”宮壹淡然拒絕。

歐陽明玉聞言，沉默片刻，才朝宮壹抱拳，“告辭！”

帶着屬下離去。

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即是有緣分。

緣來見，緣去散。

客棧內。

夜魅軒坐在一邊，樂汐指揮着柳柳收拾東西，準備去下一個地方，尋找血印草。

“老頭子，你見過血印草嗎？”

豐絕光點頭，“曾經有幸見過一次，不過，許多年未曾見過了！”

“那你見到了，還能不能認出來啊？”樂汐問。

“自然是可以的，我還沒老眼昏花呢，死丫頭！”豐絕光說着，起身。

“你幹嘛去啊？”樂汐問。

都要出發了呢。

還到處亂跑，一點不省心。

“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帶着路上吃！”

“那你多帶點啊，我也想吃呢！”

“嗯哪！”

宮壹在客棧大堂結賬，樂汐和夜魅軒并肩而走，低頭淺語，樂汐笑意連連。

莫寒風立在一邊，見不遠處，小丹拿着東西，看着他。

莫寒風歪頭，朝小丹走去，“你怎麽在這裏啊？”

“你們要走了？”

莫寒風點頭。

小丹猶豫片刻，“那個，你知道柳柳姐去哪裏了嗎？”

“柳柳啊，在廚房準備吃的，一會帶着路上吃！”

小丹聞言，看着手中包裹，咽了咽口水，“那個，你可以幫我叫一下柳柳姐嗎？”

莫寒風歪頭，“你找柳柳什麽事兒？”

小丹咬唇，“我想跟你們一起走，我，我……”

她想有個家，有個親人。

而這個親人，就是柳柳。

唯一對她好過的女子。

莫寒風笑，“你跟我們走，你開玩笑吧？”

樂汐會同意？

夜魅軒會同意？

真是癡人做夢。

“我……”小丹低下頭。

知道，自己，身份不夠，想跟着柳柳一起走，有些癡心妄想。

但……

莫寒風冷笑，“他們是不會答應的，不信，我們打賭！”

小丹搖頭，“我沒什麽東西和你賭，所以，我不賭！”

如果，如果……

真的不能明裏跟着，那就悄悄跟着。

“小丹……”

柳柳在一邊歡喜低喚，滿眼柔情。

“你怎麽來了？”

小丹咬唇，“柳柳姐，你們要走了嗎？”

“是啊，我們要走了，小丹，以後，有緣再見哦！”

小丹咽了咽口水，“柳柳姐，我，其實……”

想和你一起走。

“小丹，你是不是沒銀子了啊？”柳柳問，連忙把懷裏的荷包摸出，遞給小丹。“喏，小丹，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都給你，你拿着這些銀子，去買個店鋪，好好做點生意吧！”

“柳柳姐，我……”

小丹拒絕。

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小丹啊，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來賭城看你，如果……”

沒機會，那就緣分至此。

再不複相見。

“柳柳姐，我想跟你們一起走，我保證，不給你們惹麻煩，我……”

小丹有些說不下去。

因為她看見，樂汐淡淡的走了過來。

“怎麽了？”樂汐問。

柳柳猶豫。

莫寒風卻壞壞的開了口，“他要跟我們一起走呢！”

莫寒風說着，看向照樣一身男裝打扮的小丹。

得意的挑了挑眉。

“跟我們一起走，你會什麽？”樂汐問。

“我……”

小丹仔細想着自己會的東西，貌似，除了偷，她什麽都不會。

樂汐挑眉，“為什麽要跟我們一起走……”

“我……”

“我想聽實話，而不是廢話，謊話！”樂汐冷肅道。

小丹吓了一跳，低頭，小聲道，“我想跟柳柳姐在一起！”

“大聲點，我沒聽見！”

小丹被樂汐的刻意，弄得面紅耳赤，幾乎快要哭出聲。

“小姐……”柳柳低喚。

樂汐冷冷的看了柳柳一眼，柳柳噤聲，低下了頭。

轉眸，冷冷的看着小丹。

小丹猶豫片刻，才大聲說道，“我想跟柳柳姐在一起，我想有個家！”

“那些孩子呢，就是跟你一起偷竊的孩子們？”樂汐問。

“我……”小丹語塞。

“你當初還能想到他們，如今，你有了更好的選擇，是打算放棄他們，選擇對你更好的生活了嗎？”

什麽親情，都是幌子。

小丹被樂汐說的面紅耳赤。

是的，她為了自己，抛棄了那幾個孩子。

讓他們從此，自力更生，可那幾個孩子，都還那麽小，他們又怎麽可能自力更生。

“小丹，我們的路，不适合你，适合你的路，你應該好好回頭看看，你想着跟我們走，但是，你可曾回頭，看看那些個眼眶發紅，淚流滿面的孩子，他們沒有了你，該何去何從？”

小丹聞言，回頭。

果然，曾經的小夥伴，都躲在巷子轉角口，淚眼汪汪，滿眼通紅的看着她。

這一刻，小丹覺得，自己是自私的。

回頭看向樂汐，“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看着手中，柳柳塞給她的荷包，“柳柳姐，這些銀子，我收下了，希望，有那麽一天，我們在相見，我能把這銀子，還給你！”

柳柳笑，“小丹，好好的，以後，我争取來賭城看你，好不好？”

小丹點頭，淚流滿面。

樂汐呼出一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柳柳和小丹擺手，“小丹，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再相見，何年何月何日？

小丹不知道，卻在回頭瞬間，被幾個孩子，緊緊抱住。

“小丹姐姐……”

“嗚嗚……”

“小丹姐姐，我們真害怕，你丢下我們，你不要我們了！”

“小丹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們，嗚嗚……”

小丹聽着，辛酸不要，“我不會丢下你們的！”

再也不會了。

樂汐姑娘是對的。

就算她今日走了，将來某一天，一定會後悔。

但她今日留下來了，将來某一天，她還能見到柳柳，見到她的親人。

其實，對她好的人，很多，很多呢。

在一個路邊涼亭停下，歇息。

樂汐一邊喝着水，一邊吃點心，一邊，夜魅軒和豐絕光研究路線圖。

“此路過去，會遇上一撥山賊，前輩你看咱們是繞道呢，還是花些銀子，買個路！”

亦或者，派人斬殺了。

為百姓除害？

豐絕光沉思片刻，“魅軒可曾想過招安？”

“招安？”

“很多人，做山賊，未必都是窮兇極惡的人，很多都是走投無路了，逼不得已，才去做山賊的！”

夜魅軒沉默片刻，“那咱們就先在小鎮上住下，讓宮壹宮貳打探打探消息，再做決定！”

“恩，好！”

涼亭內。

莫寒風坐在樂汐對面，從賭城出來，樂汐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莫寒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又惹這個祖宗了。

“我說……”

“莫寒風，不要在我面前說話，你很讨厭，也很煩，懂嗎？”樂汐說着，丢下糕點，起身，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