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古巴瓜納亞拉瀑布

他們散一會兒步,司馬繼續開車。

“你這是到哪裏去呢?”

“怎麽,一定要知道目的地?”

月玲想,你不知道我是控制狂?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一定要知道下一步的時間空間,做出下一步對策。

“你可不可以放輕松點,相信我。”司馬誠懇地說。

月玲的眼睛裏的閃光暗淡一點,把兩只胳膊抱在胸前,放輕松點,我怎麽可以做得到?還不如他跳上來快點完事,這種等待期的緊張在不斷放大,無邊無際。

她把頭別轉向窗外,古巴的道路都是雙向單車道,各式交通工具都有,自行車馬車,甚至像現在,司馬靜靜等一群羊在暮色中橫穿馬路,時光似乎倒流,回到上個世紀。

他扳過她的頭,直視她的眼睛,說,“我比你更着急。但是,我想我們的第一次能給我們留下美好的回憶。”

月玲的臉又紅了。也許把這輩子的臉都紅完了。

她和克明的第一次是在巴黎。埃菲爾鐵塔。不要讓思路溜到那裏去,打住,不要。

司馬又說,“你如果想起他,我不介意。”他說完這句話,也不再看她。

月玲使出全部控制狂的控制力也沒有控制成功,終于淚光瑩瑩。司馬當然是知道的。

《鴿子》裏唱,

“姑娘你卻變成了別人的新娘

可知道姑娘我還在為你漂蕩

像一只鴿子在海面上寂寞的飛翔”

她當時從未顧及司馬的心情,此時換一種角度去想,他也曾像一只鴿子在海面上寂寞地飛翔。

奇怪,叫她想起克明,她倒不想了。她只是在那裏回想,剛才,皮膚巧克力色的女歌手深情款款,雙手握着那兩個沙錘,沙沙,沙沙,每個國家都有音樂慰濟人的靈魂。

沙錘是最忄生感的樂器了。《加州旅館》裏也有沙錘,

Hotel California (The Eagles)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行駛在荒漠公路上,

cool wind in my hair.涼風吹過我的頭發。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遙望遠方,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我看到微弱的燈光。

my head grew heavy我的頭越來越沉,

my sight grew dim.視線也變得模糊。

月玲回想着這首學生時代聽過的歌,頭也越來越沉,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完全不知道車子已經開進山區,最深的暗夜,黑洞洞,伸手不見五指,完全沒有路燈,前後也都沒有車,只有司馬開的這一輛的車頭燈,在彎曲的山路上,一路前行。

“嘿,嘿,醒醒,你真能睡啊。”

“啊到了?”月玲跳起來,像受驚的彈簧一樣。

月色中,眼前是一座粗曠的木質小屋,腳下是泥地。

司馬扶着月玲下車,月玲一面因剛睡醒昏頭昏腦,另一面在想司馬你不要侍候得這麽好,我好歹也是堅強的職業婦女。

但是她現在有更重要事情迫在眉睫:司馬說我們的第一次就要進行在這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木頭房子裏?

司馬你好歹也是億萬富翁,也不是這樣給人留下對比鮮明的深刻印象好不好?

但是她不想顯示嫌貧愛富的嘴臉,她面露一個假笑。

司馬被她的假笑吓了一跳,他一瞬間也明白了月玲的小心思,他微微笑一下,并沒說話。

前面走上來一個人說,“司馬少爺!董老師!”

是張三,他遞給司馬一個旅行袋,“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面了。”

司馬出門旅行這種時候還帶着保镖。

月玲和張三打招呼,沒有像平時那樣再調侃他和金老師,忽然有點腼腆。

張三也覺得月玲忽然也不巧舌如簧地暗器傷人,變得順和優柔起來。

司馬輕輕交代張三幾句,張三轉身就不見了。

月玲擡起眼,看向司馬,他并沒有進屋的意思,只是打開旅行袋,拿出什麽東西。

月玲再一次審視身邊環境,站在這個破爛的小木屋前,身後是連綿黑暗的熱帶雨林,黑幽幽的空氣中的寂靜得可以聽到遠處什麽不知名的野獸的哀嚎。

“把鞋子脫掉!”司馬說。

“呃?”月玲被司馬的聲音裏面的主宰意味驚惶了一下。

司馬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強硬,緩和一點,說,“我們還有一節山路要走,你的這雙鞋子會要報廢的。”非常明白節儉的小資産階級舍不得腳上這一雙新鞋。

他按月玲在石階上坐下,擡起她的一只腿,月玲連忙說,“我自己來!”難道現今的女孩子們各個連脫鞋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司馬今晚也很奇怪的,不給她自己做主的機會,她只好由他褪下鞋子,司馬盯着她的一雙光腳的時間,宛如一切都已經冰凍,天長地久。司馬不是有戀足癖?

他慢條斯理地給她套上一雙登山靴。

登山靴。我們這是要去爬山越嶺?在潮濕漆黑的熱帶雨林。月玲這樣想着,一只蚊子嗡嗡地飛過來,她雙手一拍,血肉模糊的一團。

司馬帶着月玲在小屋旁邊的水泵,一下一下把水抽上來洗手。她看他強健手臂上很美術的紋理,有一剎那神情渙散。

“是不是無法轉移視線了?”司馬狡黠地笑。

月玲這才注意到她的注視超出禮節限度多時,她不好意思收回視線,這麽多年,她都是瞎的,一個活色生香的人,她視而不見,渾然不知。

他牽着她,在樹林裏穿行,有一點霧蒙蒙,一月的古巴,夜間的氣溫涼爽舒适,叢林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可怕,譬如沒有大蟒蛇伺機而動出來糾纏路人。

司馬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空氣中流動的是一股莫名的張力,像達摩克利斯懸劍随時會自頂而落,月玲覺得這樣走下去,她的緊繃的那根神經就要像系着懸劍的那根馬鬃随時都要折斷。

就在這時,聽到“嘶啦”布帛破裂的聲音,一根荊棘纏住了月玲的裙角,司馬回身幫忙,蹲下來,稍一用力,半面裙幅都扯掉了,露出大腿,司馬的視線剛好和大腿齊平,月玲忙退後幾步,說,“對不起,在海外淘寶網上買的。”真是的,質量也太差了一點,還敢出口。

司馬蹲在那裏,笑了半天。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繼續前行。

陡然,就聽到水聲,銀屏乍裂,水漿迸濺。

月色中是一座雪白的瀑布。

瀑布下面是一座清澈深潭。

月玲掩住面孔,“哦,我的天。”OMG. OMG.

“我做過一個這樣的夢。。。“他們兩個人齊聲說。他們都知道是什麽時候什麽地點他們做過這樣的夢。他的夢境和月玲的竟然一模一樣。

司馬竟然重造夢境。

水果真是涼的,恐怕十五攝氏度都沒有。

瀑布飛流直下的轟鳴是那樣強烈和真實。

月玲明白一個鐵一樣的事實和一個永遠不能說的秘密:克明不是最佳性伴侶。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部《他鄉》第70章 藍山(4)

月玲的夢:

月玲看到司馬。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梯恤,露出兩只結實的胳膊,很青春陽光,他說,“月玲,我們去一個神秘的地方。”他轉身就走。

月玲猶豫着,和不和他走?兩只腳不聽使喚一樣,就跟着去了。很大的水聲,一大片白色瀑布,旁邊是郁郁蔥蔥的參天古木。

“我已經看到過你,現在輪到你看我。”他說着就脫下衣服。

月玲連忙把雙手捂住眼睛,“司馬瘋男,沒人要看你的身體!你快把衣服穿上!”

他站在水裏,目光誠懇鎮定,“月玲。”。

月玲說,“水太涼了。”。

“你到我身邊來,水就不涼了。”

月玲想,這是什麽邏輯呢?但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就和司馬站在一起,他們擁抱,像是世界末日那樣悲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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