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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你看看你的傷口,就先不說包紮的有多漂亮,我每天給你換三次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易靈謠說的一板一眼,無形自戀最為致命。
女人聞言果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地方,紗布裹得整齊平整,連個結都看不到,不知道怎麽藏的,竟然也不會松。
“你再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內傷是不是也好很多了?我們要真想害你,又何必花這麽大力氣救你?”
不作的麽?要知道為了救這人,她都幾宿沒睡好覺了。
易靈謠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在理的,只要是個頭腦正常的人就不會理不清現狀。
但她并沒有因此就對對方抱有多大希望,因為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裏的很多人是不能以正常思維來判斷的,哪怕他們智力無損,精神正常。
易靈謠帶着前世的記憶重新投了胎,不知道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投進了人人聞之喪膽的天極教——聽名字就是個邪教,不是搞傳銷就是搞法|輪功的那種。
要說好運,唯一的一點大概就是她好巧不巧,從教主易天璃的肚子裏出來了,從此成了邪教二頭目,沒人敢惹。
天極教的人,哪怕是最高等級的管事,在易靈謠看來都是不正常的。他們有極致的個人崇拜情節,不論對錯,唯易天璃馬首是瞻。可能也正是因為忠誠到了這個地步,才奠定了他們如今在教衆的地位,是相輔相成的。
再往下,那些沒什麽地位的,就算不聽話也沒關系,上頭有的是手段讓他們聽話,久而久之,也不論對錯了,活命才是唯一要緊的。
所以道理不重要,事實也不重要,關鍵在于信仰。
易靈謠已經默默在心底降低要求了,心道這人聽的聽不進都好,大不了等她好些就放她離開,只當沒這事。
卻沒想到突然之間,反而好像有了點效果,床上的女人移開了落在她身上目光,臉色逐漸平靜,她面向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什麽事情。
易靈謠都快等困了也沒等到她開口,正準備起身——醒都醒了,不說話好歹吃點東西。
結果她剛走兩步,床上的人開口了,傳來一聲久味沾水的喑啞的聲音,并不好聽,卻能引起幾分猜想來。
“松開。”就是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聊勝于無。
易靈謠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她是指繩子。
易靈謠心情陡好,笑臉打商量,“先說好,不能動手。”
女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好像但凡能用表情和态度表達的話,她都懶得開口。
易靈謠竟然已經有點習慣了。
繩子系的并不緊,僅僅是因為女人身體太弱,所以才掙不開。易靈謠想扶她坐起來,但是被躲開了。對方嫌惡的眉頭不知道是針對她還是單純的不喜歡被人觸碰,易靈謠撇着嘴,随她去了。
她回頭端來一碗清爽的白粥,那時床上的人已經成功坐直了身體,只是額間有絲絲薄汗。體內的藥效在慢慢起作用,相比上一次,她的身體已經有了些好轉。
這兩天麥麗素似的藥丸吃了不少,正兒八經的食物卻一點沒沾,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人有多餓。
但就算是餓到了極限,她看到那晚沁香撲鼻的小米粥時,還是心如止水的平靜着,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并沒有提起什麽興致。
最後乖乖吃了,應付差事似的。
這人是喪失了味覺,還是喪失了饑餓感?
易靈謠百無聊賴的坐在一邊等着收碗,女人胳膊受傷自己吃飯其實挺費勁的,但是說什麽也不接受她喂食的行為。
自尊心真是強的可以,怕是勉強喝下這碗粥,她就已經對自己很不齒了。
“你身體沒好,只能吃些清淡的。”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易靈謠愣是多嘴解釋了一句,其實她很清楚女人沒胃口不可能是因為夥食不好。
對方就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但喝下一碗熱粥,氣色好看些了。
有力氣了,易靈謠就想跟她聊上兩句。
她把碗放到一邊,凳子又搬的近了一些,不過着凳子有點矮,看床上的人還要微微擡頭。剛要開口,對方一個眼神先看了過來。
那一眼直接把易靈謠到嘴邊的話給看忘了。
接着,啞巴說話了,“我什麽時候可以走?”吃了東西,聲音也恢複了一些,聽着順耳了許多。
嚴格意義上來講,她問的這個問題并不存在,她只是個在這看病的病人,離不離開純看個人意願,只是作為大夫,易靈謠比較建議她等傷好了再走。
否則,斷崖她都過不去。
“再等等吧,你現在走不了。”
女人看着她的目光升了個級。
“你內傷很重,就算是正常走路,也得再修養個天。”
女人……
“我昏迷了多久?”對方又問。
“兩天吧。”
女人頓了一下。
“恒山派的人呢?”
“恒山派?”易靈謠想了一下,“你說追殺你的那些?走了。”
“走去哪了?”
“這我哪知道?”
對方似乎還是對易靈謠把她救回來的事情抱有疑慮。
又說了幾句,易靈謠覺得重點偏了,她也從主動變成了被動,一連幾個問題,都是女人在問她,而且問的一臉理所當然,她答不上來還要被怼白眼。
“等等!”終于在下一個問題蹦出來之前,易靈謠強行打斷道,“在我回答你下一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女人看着她,能等着她把話說完已經很給面子了。
易靈謠問,“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有多難,難得對方臉色都變了。
她忽然向上拉了一下被子,“我沒有問題了。”
易靈謠???
對方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說關于自己的事情,包括名字這種入門級的信息,易靈謠看着她慢慢躺回去,石沉大海似的沒了動靜。
易靈謠……
就算是這個詭異的世界,她也沒見過這麽孤僻的人。
是因為被追殺所以留下心理陰影了?易靈謠越發的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人。
有了第一次的“友善”交流,第二天再見面就融洽多了。
易靈謠按時按點來換藥,開門就看到已經醒來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女人。
不知道名字确實有些麻煩,她每次想叫她都得先想一下怎麽稱呼比較合适。
“這位女俠,早上好啊。”易靈謠把木質托盤放在桌上,上面有外傷藥,還有些食物,算是早餐。
女俠看了她一眼,沒有對這個稱呼吹毛求疵。
依然是白粥,但這次配了一個鹹鴨蛋,女俠平靜的臉上無驚無喜,但是吃起來卻并不客氣。
易靈謠把空碗和雞蛋殼接回去,“這位病人,請把胳膊伸出來。”
兩句話又換了個稱呼,很難說易靈謠不是故意的,她裝腔作勢的盡可能說的膈應人一些。
病人的臉色不由的沉了一下,依然沒法作。
但凡是能讓自己快速恢複身體的事情,盡管不樂意,這位病人小姐還是會盡力配合。
她目不斜視的看着易靈謠拆下紗布,然後暴露出猙獰可怕的刀口,然後上了新的藥粉,再重新裹上。
易靈謠沒接觸過其他的病人,所以并不清楚這個過程究竟會有多疼,但看對方的表情,應該是沒什麽感覺。
除非她連觸覺也喪失了。
胳膊上的傷口一切好說,到了腿上卻有點小尴尬了,有一處刀傷落處不太方便,靠近大腿根上。
之前病人昏迷,随便搗鼓,現在人醒了,就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易靈謠莫名其妙的吞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
“我的刀在哪?”
易靈謠正要去揭那紗布,冷不丁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說出來的話,一時之間出奇的應景。
慌得易靈謠頓時就收回了手。
等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只是突然想起來,所以單純的問了個問題而已,并沒有她那種山路十八彎的心思。
易靈謠……
“這位重症病人,你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惦記你那把刀?”易靈謠翻了個白眼。
重症病人如若未聞,換了個問題,“我的匕首在哪?”
這兩個問題的區別是???
她撿到這個人的時候她手裏确實有把刀,看起來不起眼,但畢竟是她的物件,易靈謠就給一道帶回來了,現在就在一邊的櫃子裏藏着。匕首是後來從她身上搜到的,和那貧民窟出來的刀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精致小巧,上頭還嵌了一顆不知道是翡翠還是瑪瑙的暗紅色石頭,形狀并不規則,但是怪好看的。
易靈謠突然冒出一個挺不厚道的念頭,“說起來我還挺喜歡你那把匕首的,要不你送我怎麽樣,我就不收你醫藥費了。”
這說話的有點自作多情,本來醫藥費就是沒影的事情。
但易靈謠不管那麽多,當是逗一逗這冰山美人也行。但是冰山美人的态度堅決,一臉“你是不是在做夢”的目光看着她。
翻譯過來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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