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如果說對方是有備而來, 那就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計劃已經完成的相當理想了。

易靈謠三人被丢進了一間狹窄而昏暗的房間,這房間四面都不怎麽透光, 而且潮濕的黴味很重, 多聞幾口就能叫人作嘔。

黑衣人把他們丢進來之後就退了出去,随後是金屬碰撞的落鎖聲。

易靈謠這下可以大大咧咧的睜開眼睛了, 她翻了兩下坐起了身子,她的雙手被束縛于背後,腳上也紮了厚重的麻繩, 一圈一圈幾乎包裹了她大半截小腿。

光用蠻力來掙的話其實還是有些困難的,尤其是易靈謠并不想浪費那個力氣。

易靈謠凝神聚了聚氣, 然後把內力彙聚于手心,再逼于指尖, 雄厚的內力被集中于某一點的時候,破壞力是可想而知的。她小蔥般細嫩的手指微微擡起, 在繩索上粗略劃過, 便有如鋒利的刀刃,頃刻間把将那捆紮緊致的繩索給割破了。

雙手瞬間得到了解放, 易靈謠揉了揉自己被勒紅的手腕, 然後才繼續将腿腳上的束縛也一并解開。

她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目光卻落在另外兩個昏沉不醒的人身上。

叫醒是不可能的, 易靈謠想了想從空間裏拿出一個小瓶子來,打開瓶蓋後濃郁的苦藥味便暈散開來,她彎身在霍停的鼻息間繞了一兩下, 沒一會兒對方便嫌惡的擰起眉頭,偏了一下臉。

還挺好使。

易靈謠想着又如法炮制的給齊無樂來了幾下。

十分鐘後三個人坐成一圈,大眼瞪小眼。

易靈謠組織了一下語言,以免被外面的人聽到,她把聲音壓得很低,“簡單來說,事情時這樣的……”

她三言并作兩語把周韶伊不是好人的事情說了一遍,但至于眼下這是個什麽地方,便是易靈謠也不知道,總歸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而事到如今除了要逃出去,她還想把事情弄清楚。

易靈謠在客棧的時候聽到了周韶伊和雲昭的談話,她很清楚這個周韶伊打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雲昭,到現在就更清晰了。所以易靈謠的好奇心可能和這一點也有關系,她想知道關于雲昭的任何事情,包括她的仇家。

最好是能除掉這個仇家。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想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把自己身為一個好人的定位給抛在了一邊,她不在意這些人是好是壞,只要是威脅到了雲昭,似乎都是可以除掉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殺出去麽?”霍停問,一說到打架她似乎就很來勁兒。

易靈謠好笑的看着她摩拳擦掌的樣子,“你的劍呢?”

霍停:“我……”她四面瞧了瞧,又在身上摸了摸,別說劍了,藏了一身的暗器都不見了。

易靈謠又看向齊無樂,相比起來齊無樂就安穩多了,他啥也沒想,光等着易少主下指令。

易靈謠不想弄出動靜來打草驚蛇,她現在也不清楚這屋子外頭是個什麽情況,貿然殺出去絕不是好計策。

而且她現在對雲昭的境況完全不了解,那周韶伊雖然說得好聽,但易靈謠不相信,那位家主真能心平氣和的和雲昭面對面聊天而不使什麽陰招。

雲昭現在八成和她們差不了多少,總歸是要受制于人的。

易靈謠站起身,坐的久了腿有些發麻,她一瘸一拐的四面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除了正門還有兩扇窗,不過那窗戶也已經被木板釘死了,所以才透不進光來。

但就算是釘死了,眼下也是她們唯一的指望。

霍停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徒手拆麽?”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誰知道易靈謠還真的是頗為無奈的點了一下頭,“不然呢?”

這小丫頭片子有點想當然啊,霍停有點郁悶,大概是年輕人的通病?滿瓶不動半瓶搖?

這木板要是釘在裏頭可能還好一些,可釘在外頭,從哪下手都不知道。

霍停在那邊亂急亂燥的,回頭看了齊無樂一眼,卻發現這男人雙手抱胸,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也不幫忙也不發表意見。

還是個男人麽?

霍停本來是要批評教育齊無樂的,卻被那男人直接拉到了一邊,齊無樂沖她比了個手勢,意思大概是:別說話,看着就行。

哇……真好意思诶。

霍停簡直被這個男人的厚臉皮給震驚了,結果還沒來及的指責,她就聽到極其細碎的一聲“咔嚓”。

易靈謠已經把單面的窗框給卸下來了,露出了外頭層層疊疊的木板。

霍停:???

發生了什麽?

易靈謠有些苦大仇深的把滿是裂隙的窗架放在一邊的地上,然後吹了吹自己的小手,好像是不小心被木刺紮了一下,留下一個小血點。

但這個插曲沒有持續很久,她便繼續開始拆下一塊。

徒手卸窗本質上并不是什麽辦不到的事情,恰恰相反,會點功夫的都能做到,暴力拆卸誰不會,一腳上去保準死無全屍。

難就難在這種輕而易舉還不出動靜的,讓人懷疑她并不是在拆,而只是從一個地方拿下來放到了另一個地方。

易靈謠着實費了些時間,但仔細算來,其實也就不到一炷香的光景。她看着足以讓單人穿過的空隙,拍拍手回頭道,“走吧。”

霍停的下巴已經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了。

雲昭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因為她所處的地方光線灰暗,而是她的眼睛上被蒙了一道布條。

除此之外她的雙手高舉,被束縛在頭頂,整個人被拉伸着吊着,好在雙腳還能着地,不至于太難受。

她大概是衆多階下囚裏極少數反應淡然的,哪怕是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也只是試探着動了一下手臂,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雲昭并不是真的一點不慌,她只是不想浪費力氣。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面前有一個人,從氣息分辨這人應該是個男人,他全身散發着一股子無形卻又不容人忽視的氣場,哪怕雲昭看不見也能知道,這人的武功一定很高,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她的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或許就是周韶伊口中的那位家主吧。也不知這家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非要蒙着她的眼睛。

對方随後走近了一些,顯然是發現雲昭已經醒了。

他低低一笑,“少俠既已醒了,沒什麽想問的麽?”聽聲音,男人約莫已過中年。

視線被擋,雲昭索性連眼睛也懶得睜了,她微垂着腦袋,顯得有些無力。事實上那迷煙的藥效确實也不僅僅是讓她昏迷那麽簡單,雲昭感覺自己體內的內力像是被什麽給壓制住了無法驅使,四肢也很軟綿,完全使不上力氣。

現在就算放開她,把刀給她,她也打不了兩個回合,自己怕是就站不穩了。

但身體的弱勢表現出來後卻很有限,至多也只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罷了。

“有問題要問的,不一直是閣下麽?”她沉聲道。

對方聞言便更是嚣張的笑了起來,“既然如此,我便不同少俠兜圈子了。”

最好不過。雲昭心道。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若如實答了,我立刻讓你和你的同伴離開,如何?”

聽起來是個吸引人的條件,雲昭卻顯得有些不為所動,但嘴上還是問道,“什麽問題?”

對方沉吟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冷下十七八個度,“《七絕劍法》,現在何處?”

雲昭眉頭一蹙,這個問題,遠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沒有立刻作答,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天極教任務中涉及到的東西,到手後第一時間便得全部上交,至于去向,誰會知道?不僅不會知道,也不會有人冒着風險去問,這是頭等的忌諱。

“我不知道。”于是她想了想,如實說道。

但雲昭說的是實話,聽在旁人而中自然而然就成了含糊敷衍之詞,她聽到對方冷若刺骨的冷哼,“看來你是不打算說實話。”

雲昭不想辯駁,刑訊逼供這類的事情她太過熟悉了,辯駁有的時候都不如撒謊來的有效。她大可以随便說個去向,這人或許都會更願意相信一點。

不過她雖未辯解,卻鎮定自若的反抛出一個問題,“你是恒山派的人。”

聽起來像是個問句,但語氣卻沒有一絲疑問的起伏。雲昭想,會繞這麽大個圈子探尋《七絕劍法》去向的,除了恒山派的人,怕是沒有旁人了。

她想到這裏,随之而來的還有更大膽的猜測。

天極教的任務一向保密,除了教主、護法和接到命令的殺手,再不會有多餘的人知道任務的內容,更別說是外面的人。然而能這麽準确的等到他們一行人,顯然是一早對他們的出發時間和出發路線都已經了若指掌。

于是她沒等到對方承認或是反駁,便繼續說道,“你是,紀元仲。”

雲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導自演,恒山派自己發出的任務,目的就是等着魚兒自己上鈎。他們顯然認出了雲昭,但對其他人卻并不篤定,否則這會兒被逼問的大概就是身為少主的易靈謠了,再不濟,齊無樂在教中的地位也得高她一籌。

但他們并沒有這種意識,他們只知道東西是從雲昭的手裏丢的,所以只要抓着她來問,保準沒錯。

只是,他們未免過于自信了。

天極教的任務向來不問出處,發任務的主家自始至終也不會露面。收了好處,不成不休,就算是玩笑試探的也沒有資格叫停,只會在死不瞑目的那一刻意識到自己作了多大的一個死。

對方沉默了許久,但盡管沒有說話,答案也已經很明确了。

“你很聰明。”就在雲昭以為對方快要惱羞成怒的時候,紀元仲卻無比淡定的誇贊了她一句。

雲昭并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反而她這麽不計後果的捅破了窗戶紙,對方不加掩飾之後,怕只會更肆無忌憚。

“聽說你們天極教的殺手從小就會接受最嚴苛的訓練,種種刑罰對你們來說也都已經變成了家常便飯?”紀元仲忽而語調清閑起來,一聽就沒在打什麽好的算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雲昭,“你大可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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