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黎問舟與陸澈言兩人買了淩晨的車票回去,兩人座位挨着,黎問舟才剛坐下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夜晚的空氣帶着涼意,他縮着脖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淺眠,睡得并不踏實。

忽然身邊的人将外套輕輕蓋在他身上,他閉着眼,抓住對方的手,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睡吧,到了叫你。”陸澈言的聲音溫柔,黎問舟手握得更緊了。

淩晨的火車上很安靜,車廂內都是熟睡的乘客,陸澈言靠在椅背上,無聲地反握住他的手。

過一會兒,黎問舟眯着眼去瞄陸澈言,見他也在假寐,于是安心地一手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黑夜發呆。

進展比他想象得要快,即使還有很多疑惑,但他像是自己把自己埋進了一個坑,一時半會是爬不出來了。

前方似乎出了點故障,火車在途中停了一段時間,黎問舟望着遠處的路燈,突然視線中出現一個人影,距離火車大概十來米的樣子,這人大半夜的居然還在外面晃蕩,黎問舟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那人影似乎也看到他了,朝他招招手,黎問舟也回應了。

身後伸來一只手,将窗簾拉下,阻隔了黎問舟的視線,他疑惑地望向陸澈言。

陸澈言只說:“別看。”

這時乘務員的聲音從喇叭裏傳出來,說是前方遇到一些問題,請乘客耐心等待。

黎問舟聽到有乘客在竊竊私語,說前面好像有人卧軌,黎問舟一驚,再去找那個身影,早已不見了。

陸澈言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火車緩緩向前行駛,沒過多久,他們就抵達車站。

出站時,黎問舟沒問陸澈言等會要怎麽回去,畢竟跟着大佬走還是比較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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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的火車站只有零星幾個人,黎問舟跟在陸澈言身後,觀察着要去哪裏打車。

路邊停了輛黑色保時捷,陸澈言徑直走過去,打開後座門讓黎問舟先上。

黎問舟這會終于坐上了順風車,他和陸澈言并排坐在後座,并往陸澈言身邊靠了靠。

他沒問車要往哪開,實在是太困,沒多久就靠在陸澈言肩上睡着了。

陸澈言僵着身子沒敢動,輕輕握住黎問舟搭在膝上的手,像握着什麽珍貴的寶物一般,眼神中帶着某種無法言說的悲傷。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所有一切都言明。

“要把他先送回去嗎?”開車的管家問。

“不,回家。”

清早黎問舟就醒了,大概睡得太舒服,他閉着眼躺在床上哼哼兩聲,想起今天還要上班,翻了個身去摸手機,手機沒摸到,卻摸到了一只手,他猛地睜開眼,對上陸澈言的目光。

“啊!”黎問舟一個激靈從床上跳起來,想起了之前做的那個夢。

陸澈言看他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面無表情地起來穿衣服。

“……我們沒做什麽吧?”黎問舟試探着問。

“沒有。”陸澈言毫不掩飾地回答,黎問舟似乎松了一口氣。

他一看時間,大概今天要遲到,望着正準備去洗漱的陸澈言,一瞬間想幹脆辭了工作跟着這個人,不過又想想自己幹癟的錢包,不知道哪種選擇更有利一些。

當真抱了他大腿,就能衣食無憂了嗎?

陸澈言洗漱完時,黎問舟已經向領導請了半天假。

熟悉了之後,黎問舟早已經沒有第一次來時那麽拘謹,忽然想如果有機會在這裏常住下來也挺不錯。

……那什麽,還是算了。

早餐送過來後,兩人安靜地吃飯,黎問舟不說話時,陸澈言一般不會很少主動開口,仿佛一切都已心知肚明。

陸澈言似乎還有別的事,今天讓管家送他回去,他坐在車裏,內心其實有一點失望。

晚上黎問舟加班把這兩天的工作處理完,回去的路上天早就黑了,他打開錢包看了眼,想去便利店給自己買兩個包子,幸運地發現還剩最後兩個。

他拎着包子經過一條小路時,路燈大概壞了,黑漆漆的,黎問舟拿出手機想打開手電,手機一閃自動關機了。

……他想起這手機兩天沒充電。

黎問舟只好摸着黑往前走,反正沒多少路,幾分鐘就走過去了。

可沒走幾步,有人突然從後面拍他的肩,他腳步一頓,沒敢回頭,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心一橫,将手裏的包子往對方臉上扔,包子穿過對方的身體落在了地上。

“……”黎問舟本以為自己的膽子已經很大,但是真見了鬼他還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你……別過來……”他向後挪了幾步,這才仔細打量着對方。

看樣子對方年齡應當和自己差不多大,身上的衣服也看起來髒兮兮的,此刻盯着地上的包子,露出惋惜地表情。

黎問舟也很惋惜,看來晚飯還是得吃泡面了。

“我想向你問個路。”對方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只是路過,也不太熟悉這一塊,要不你問問別人吧?”黎問舟飛快回道,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連着幾次見鬼,他開始懷疑陸澈言給他的東西不是辟邪的,而是招鬼的。

“我在這裏等了很久,只有你能看見我。”對方看起來并不想放他走。

黎問舟只好妥協:“你要去哪裏?”

“我想回家。”

“你家在哪?”

“我忘了。”

“……”

這可真讓人頭疼,黎問舟望着對方可憐巴巴的樣子,又不好不幫這個忙。

“那你叫什麽名字?”

“呂誠。”

黎問舟平時不大看新聞,看來只能寄希望于網絡了。他不想帶一只鬼回家,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網吧,開始搜最近的失蹤案件,呂誠一直跟在身後。

網吧裏人挺多的,大多都在打着游戲,黎問舟看了一眼身後的鬼,想着要是他們自己身邊就飄着個鬼,還不得吓個半死。他也沒想到自己現在還這麽淡定,大概是跟着大佬後面,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吧。

終于搜到一條新聞,不是在本市,他看着新聞上的照片,小聲問身後:“這個是你吧?”

呂誠應了一聲,黎問舟趕緊順着新聞找有沒有他家人的信息,無果。于是找了當地公安局的電話,好不容易問到了呂誠家的地址,一查離他們所在的網吧還挺遠。

黎問舟記下地址,出了網吧就打了輛出租車,此時已經将近十一點,黎問舟盯着儀表盤上跳動的數字,內心在滴血。

下了車又是一片漆黑,聽司機師傅說這裏準備拆遷,路燈的電早就被斷了,黎問舟嘆着氣,手機沒電,他只能摸着黑往前走。

呂誠在身邊說了很多聲抱歉,黎問舟嘴上說着沒關系,幫人幫到底嘛。

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借着月光,還是能看清前面的路的。

一路上安靜得可怕,黎問舟只好和呂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呂誠看起來也是不善言辭的人,問一句便答一句。

到了地方,黎問舟站在門外幾米遠,看這家居然還亮着燈。

“既然幫你到家,那我也該回去了。”黎問舟想這個時候回去也該半夜了。

“謝謝你。”呂誠真心地說,說完從大門直接穿了進去。

黎問舟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麽動靜,便轉身往回走,走了挺長一段距離,才攔到一輛出租車,鑽進車裏,弓身捂着胃,只感覺全身都沒了力氣。

出租車停在小區外,黎問舟付完錢,下了車,不知道是不是該後悔今晚為了省趟車費抄小路,最後還付了更大一筆車費。

他挪着步子走到樓下,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低着頭,臉色發白,他想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路過,會不會懷疑這裏坐着一只鬼。

果然有腳步聲出來,黎問舟沒擡頭,以為只是路人,沒想到視線中出現一雙腳,以及某人的大長腿。他将視線往上移,果然看到陸澈言的臉。

“你怎麽來了?”他有些驚訝。

陸澈言遞給他一盒打包好的粥,他沒接,繼續捂着胃。陸澈言坐在他身邊,幫他打開盒子,将勺子放好,黎問舟還是沒接,張張嘴,陸澈言只好一勺一勺地喂給他喝。

滿意地喝完一碗粥,黎問舟覺得胃裏舒服些,可還是難受,他額頭抵在陸澈言肩上,蹭了蹭。

“不早了,回去睡吧。”陸澈言說。

黎問舟應了一聲,卻不動。

“你怎麽知道我晚上沒吃飯?”他問。

“順便帶的。”

“……是嗎。”

他看着陸澈言的眼睛,想從裏面看出點什麽,可能是光線太暗,他什麽也沒看到。只能湊近了些,伸手撫上陸澈言的臉。

“還難受嗎?”陸澈言輕聲問。

黎問舟點點頭。

陸澈言将他攬進懷裏,給了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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