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有秘密的女人

楊瑩将車子停在一家人氣餐廳外。

此時正是用餐高峰，號碼已經排到一個小時後。

因此，當這對年齡和容貌明顯不相稱的男女客人出現在餐廳的時候，雖然引來了少許關注，但是大部分人更關心的還是自己前面排了多少個號。

“我和老板是朋友，提前預約了位置。”

楊瑩頗有些得意地說着，帶宗忘川來到藏在屏風後、明顯是特別預留的八仙桌前。

桌上，此時已經擺了三道涼菜。

楊瑩将玫瑰放下，對宗忘川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訂了這裏最耗時間的人氣菜，需要等二十分鐘才能端上來。”

她看了下時間，說：“我想，二十分鐘的時間足夠我們把話都說清楚了。”

“如果楊女士願意實話實說的話，五分鐘就足夠了。”

宗忘川夾起一筷芹菜，說：“我很不喜歡吃芹菜，但是芹菜有益健康。”

“那就多吃點。”

楊瑩直勾勾地看着宗忘川，看着他把芹菜放進嘴裏、咽下去，然後緊張地問：“我丈夫雇你調查什麽！難道他懷疑我有外遇？”

“康先生從來沒有懷疑過楊女士的忠誠，”宗忘川又吃了一筷芹菜，“他雇我是為了查你的前夫龍鳌林。”

“龍鳌林？！”

楊瑩很詫異：“那死鬼又幹什麽惡心事了？”

“這個……”

宗忘川放下筷子，取出香煙和打火機，說：“這裏應該可以抽煙吧？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禁煙的标志。”

“随便。”

楊瑩的心被宗忘川露出的半截情報吸引，連不喜歡煙味的習慣也忘記了。

宗忘川點燃香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吐出煙圈，說：“楊女士，在我說出你丈夫讓我調查的內容以前，我要告訴你一個可怕的秘密——你的死鬼丈夫在今天早些時候已經變成真正的死鬼了。”

“什麽！你說什麽！龍鳌林他……”

楊瑩驚得筷子都掉了下來。

“死了。”

宗忘川和氣地重複着。

“真的死了？你确定？怎麽死的？是車禍還是被人——”

楊瑩連連發問。

顯然，前夫龍鳌林的死亡帶給她的震驚遠在現任丈夫找私家偵探調查前夫之上。

“死了就是死了，突然發狂，突然自殺。對了，他臨死前委托我給小玲送一束百合花。”

說到這，宗忘川夾起香煙，似笑非笑地看着楊瑩。

“百合花……”

楊瑩想起了康愛玲病房裏那一束來歷不明的百合花。

她驚恐地看着宗忘川：“他為什麽要自殺！為什麽臨死托你給小玲帶一束花？你們談過些什麽？等一下，你不是康勝佳找來調查他的私家偵探嗎？為什麽又……”

“我只是一個私家偵探，誰給我錢，我就給誰幹活。”

宗忘川彈了彈煙灰，優雅又風度翩翩的動作卻讓楊瑩如墜冰窟，随後又恍然大悟。

“錢？”

她小聲地重複着。

宗忘川點點頭，說：“是的，錢。”

楊瑩眼中閃過一道光，說：“告訴我，我丈夫給了你多少錢！我出雙倍！”

“楊女士，我是有職業道德的——”

“少在我面前裝清高，不就是加錢嗎！”

楊瑩打斷了宗忘川的話，說：“說吧，要多少錢才能讓你把我老公委托你調查我前夫的理由說出來！”

“楊女士真是個爽快人。”

宗忘川露出壞笑。

揿滅香煙後，他豎起一個手指：“這個數。”

“一萬？”

“十萬。”

聞言，楊瑩面色有變，但她很快就壓下了不适，說：“十萬有點貴，我怕你的情報不值這個價。”

“這個問題嘛……”

宗忘川又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中，慢悠悠地說：“買賣從來是有買才有賣。既然你覺得這個情報不值十萬，但是我卻覺得它非十萬不賣，那我們只能……”

他看了下時間，說：“再過五分鐘，主菜就能端上來了。”

“你是威脅我嗎？”

“不，是陳述一個事實。”

雖然是個男人，但宗忘川此時的笑容确實非常适合明媚這個形容詞。

楊瑩煩躁地順了順頭發。

宗忘川不緊不慢地繼續抽煙。

兩人僵了大概三分鐘，楊瑩終于做了決定。

“十萬就十萬，給我賬號！我現在就轉給你！”

“謝謝。”

宗忘川拿出手機，接受楊瑩的轉賬。

按密碼的時候，楊瑩的手明顯在發抖。

當她将轉賬成功的界面展示給宗忘川看的時候，更是恨得牙癢癢。

“偵探先生，你這麽唯利是圖，遲早會有報應的！”

“我将來會不會有報應，那是将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但是楊女士你今天不吐出十萬塊，倒是有一場橫禍注定不能逃過。”

宗忘川轉身，接過服務員送上的主菜，吃了一口，慢悠悠地說：“你丈夫找我調查你的前夫，因為你前夫曾經威脅他，要他在一個月內借錢給自己，不然就把他的秘密公布于衆，讓他身敗名裂。”

“死鬼找勝佳要錢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楊瑩不自然地說，“你居然用我知道的事情敲詐我十萬塊！你真是——”

宗忘川笑了笑，說：

“楊女士，你們家鬧鬼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說什麽！”

楊瑩的神色再度慌亂。

宗忘川說：“康先生懷疑鬧鬼的事情和你的前夫有關，所以讓我調查你的前夫。”

“這……”

“我去幸福花店和他談了一下，龍先生承認了威脅康先生的事情，但是他拒絕承認自己和鬧鬼有關。除此以外，他還在我面前說了一些和你的女兒康愛玲有關的話。”

說到這裏。宗忘川又吸了一口煙。

故意的停頓讓楊瑩異常不自在。

她生硬地夾了兩筷菜，一邊吃一邊說：“那死鬼在你面前說了什麽？是不是說小玲和勝佳的關系太好，讓他這個生父感覺不舒服？并且暗示小玲和勝佳有超過繼女和繼父的關系？”

“這個嘛……”

宗忘川又是神秘一笑。

他的笑容讓楊瑩恨得牙癢癢，壓低聲音威脅說：“我付了你十萬塊，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我正在如實回答你。”

宗忘川擡頭，看了眼屏風外。

人來人往的餐廳裏，一雙暗紅色的惡魔之眼正炯炯閃爍。

楊瑩不知道蕭銘也在附近，她見宗忘川故意岔開話題，心裏急得火冒三丈。

“偵探先生……”

因為心中有鬼，她只能盡可能好聲好氣地和宗忘川說話，希望他有基本的職業道德。

而宗忘川經過這一系列的試探，也确定了一個殘忍的事實。

他看着楊瑩的眼睛，說：“楊女士，你前夫的百合花才送到你女兒的病房，張醫生就立刻跳樓自殺，你不覺得這兩件事情之間存在一定的聯系嗎？”

“我不信鬼神……這只是一場巧合……”

楊瑩強撐着堅定地說着。

“但是別忘了，你的前夫在把百合花送出後不久就離奇死亡，加上康家的鬧鬼傳聞、你前夫一個月前的威脅言論……”

“夠了！”

楊瑩聽不下去，拍桌子站起。

宗忘川直直地看着她，說：“惱羞成怒了？”

“不，是不想再聽你的胡言亂語！”

楊瑩氣沖沖地走出屏風，臨走的時候，她對宗忘川說：“你慢慢吃，我去買單！”

“謝謝。”

宗忘川優雅地笑着，悠閑地享受着美食。

他知道，楊瑩買單以後就會離開，不會再回來。

“耍個嘴皮就能賺十萬，有秘密的女人還真是——”

看着轉賬信息，宗忘川露出笑容。

正當他享受成功的果實的時候，對面突然多了一個身影。

蕭銘撚起據說要提前一個禮拜下單預約的人氣美食，嘗了一口，嫌棄地說：“你居然連這種垃圾都能吃得下去。”

“因為我忙着和楊女士談生意，根本沒注意食物的味道。”

宗忘川放下筷子。

蕭銘見他對人氣美食并無興趣，頓時心情好轉，說：“有什麽發現嗎？”

宗忘川微微一笑，說：“我發現楊瑩是個謊話精。”

“什麽意思？”

“早上去康家做驅魔的時候，保姆明确告訴我，楊瑩不喜歡香煙的味道，家裏嚴禁吸煙。但是剛才，我在她面前連抽了三支煙，她卻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連不滿的表情都沒有露出來。”

“也許她只是擅長控制表情，對你抽煙這件事情有很強烈的不滿，但是不表達出來。再說——”

蕭銘看着宗忘川，調戲說：“你抽煙的樣子那麽好看，有幾個人舍得打斷？”

“不，她被更重要的事情吸走了注意力，忘了貼在臉上的‘讨厭香煙’的标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