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靠臉
四目相對,三年相思沉入這一眼,他眸間蓄火,燎入她眼底。幾縷發絲垂到陶善行臉上,她忍着那抹酥癢,定眼看他。
“是他又怎樣?你我三年前就已和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和離書是你寫的。如今彼此嫁娶再不相幹,別說我跟着商時風學點拳腳功夫,就算是我嫁給他,也不奇怪。”
她嘴皮子動起來,那話跟冰珠似的,又冷又刺。
穆溪白身上的危險氣息令人窒息,“商時風”這個名字如同沒有硝煙的戰場上一個強敵,正與他做着無聲搏殺。但很快,他散發出的危險又倏爾消退。
他的敵人,不是陶善行。
“陶陶,你不會。”他頭低了一點,聲音也軟和下來,有絲絲委屈。陶善行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他不能和她硬碰硬,得順着來。
“你怎就篤定我不會?三年了,難道我不能另覓新歡?”陶善行沒那麽容易上當。
“因為你是陶善行。”穆溪白就是篤定。
“是嗎?”她便笑笑,即便被他俯視,亦是從容,“行吧,這三年我無心□□,确也不曾有再嫁念頭。”
聽她這話,穆溪白大喜,正要續話,卻聽她又道:“但是你再不給我起開,就很難說了。”
穆溪白一愣——這熟悉的感覺,她又威脅他了。
“謝謝你提醒了我,我可以另覓新歡。你知道的,我這人一旦動了念頭,就非要做到不可。再嫁不再嫁的另當別論,但養兩個面首,我還是可以做到的……明天我放出消息,你信不信多的是男人搶着過來?”
這赤、裸裸的威脅,與三年前何其相似。蛇打七寸,她要對付他,哪需要動刀動劍,幾句話的功夫就足夠了。
明知她只是氣話,穆溪白還是松開手。
陶善行推開他,一骨碌坐起來,拿腳踹他,可他穩坐如山,別說用踹,就是用撞也撞不開。她心生倦怠,嘆口氣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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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想同我說,三年前你有苦衷,所以才執意與我和離,是不是想說,你是為了我好,不想我給穆家陪葬,所以才說出那番話要我死心?”陶善行索性盤膝坐定,平靜道,“三年前你給不了我的平安,難道三年後你就能給我了?穆爺,你如今是深受皇帝青睐,縱無官職卻實權滔天,關裏關外無人能比,但那又如何?你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比起三年前,你要面臨的只會是更危險的境地。”
見他沉默不語,她便跪直身子,咄咄逼人問他:“你說,你要不要替韓敬報仇?要不要輔佐皇帝?要不要對付謝寅?你要做的事裏面裏面哪件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越往上爬,你要面臨的風險就會越大,而我……我只是個書販子,我幫不了你什麽,你也知道我要什麽樣的生活,那麽,你還要把我拉下漩渦?”
穆溪白仍不作聲,靜靜聽她說。
陶善行的聲音又響起,最後問他一句:“我這日子得來不易,你想清楚了,真要再陷我于險境?”
這三年,盡管二人和離,又關內關外的分居兩地,其中看似沒有聯系,可陶善行不傻,昔年作為秦雅時在京中練出的眼界讓她保持着對局勢異于常人的敏銳,即便不知道他出關具體所為何事,也不難猜出五六成。
很多話,不必他明言,她心裏便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應該慶幸,她與普通女人不同,并未抓着和離書,抓着三年前他說過的傷人的話大作文章,但也正因她的清醒,才完全無法哄騙唬弄。
她既不問他愛與不愛,也未怨他三年消失,可每句話,卻都直指矛盾中心。
若她是個弓箭手,一定是射技最精準的那個。
“如果你今晚來,只是想來見見我,那見也見了,你可以走了。”
等了半晌不見他開口,她心中泛上困意,打個哈欠揉揉已酸澀到不行的眼,索性把被子往身上一蓋,面朝側身躺下,仿佛篤定他不敢對自己怎樣。
不管穆溪白在外頭有多狠,這些年又經歷了什麽血雨腥風,他在她面前照樣是只紙老虎,有膽闖她房間卻永遠不會強迫她做些她不願意的事。
披着土匪皮的君子,如此而已。
他坐在床沿,适才借着帳外淺淡燭火已經看到她泛着紅絲的眼眸與眼底淡淡青色,想起她在府衙大牢呆了三日的事來,便将繼續鬧她的心思歇了,話很多,一晚上說不完,橫豎來日方長,他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于是服軟,只道:“陶陶,你的話我記下了,今晚就不吵你了,你安心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改天還來?敢情她剛才那番話都白說了?
陶善行氣不打一處來,猛地翻過身,卻不想他悄摸摸地俯頭正想偷香,竟被她翻身轉頭之際親在臉上。陶善行的臉剎那紅了,穆溪白摸着自己的臉飛快起來,在她大發作前立刻把青帳子一阖。
“走了走了,我馬上走。”
穆溪白的聲音傳進來,帳外人影晃了晃,很快消失在青帳上。
陶善行把被子掀到頭上,又惱火又挫敗——就這麽個油鹽不進、我行我素的男人,講道理不成,發脾氣不成,不理他不成,通通不成。
而這,才只是他回來的第一天。
————
許是前些天積累的壓力太重,一朝得釋,雖然有穆溪白睡前幹擾,但陶善行還是挾着惱火迷迷糊糊地睡着。
屋裏丫鬟知道她脾氣,沒有要緊事都不敢在她睡時打擾她,她這覺黑沉,待到醒時已是翌日中午。初夏天暖,她連外衫也不披,神清氣爽地下床,自去洗漱後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梳好頭發,榴姐正找适合的發簪,陶善行忽然記起,昨天回來時,她順手将商時風送的簪子連匣帶簪放在妝奁上,便問起這茬來。
“沒有呀。我一早過來收拾屋子,并未見着那匣子。”榴姐搖頭。
陶善行寝屋裏的東西,還都是榴姐在歸置整理,她來時尚早,卻不曾見過陶善行所說的木匣。
“怎會不見了?”陶善行也是不解。
兩人正奇怪着,外頭呼拉拉幾個人簇擁着岳湘進來,她月份不大還未顯懷,動作依舊靈活,但旁邊照顧的人卻不敢懈怠。
“阿行,快出去看看。”岳湘過來便拉陶善行。
“嫂子你慢點。”陶善行忙扶住她,“出了什麽事?”
“有人給你送了兩箱子禮到咱家。”岳湘仍笑嘻嘻往外走去。
陶善行莫名其妙,緊随其側一并走到自家廳堂中,打遠便瞧見父母并陶善文三人都臉色複雜地圍着兩口大箱子看。
“穆家送的。”岳湘這才據實以告。
與其說是穆家,倒不如說是穆溪白。
那兩大箱子裝的,全是簪子。
金的、銀的、玉的、木的、石頭的,甚至還有關回帶回來的,狼骨磨成的……滿滿兩箱子。
這禮收不收另當別論,倒是正好解了陶善行屋裏的迷案。
商時風送的簪子,被穆溪白順走了。
“砰——”
陶善行還沒回神,就被朱氏的拍案聲驚醒。
“他還敢送禮上門?!”朱氏對三年前二人不聲不響和離之事餘怒未消,不必陶善行開口已經發落,“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嗎?都給我退回去!”一展眼又看到陶善行,便兩步過去攥了女兒的手,只道,“女兒,別理這負心人,娘給你找更好的!快,去梳洗打扮。”
陶善行還沒說話,就收到陶善文和岳湘遞來的,飽含同情的目光。
親娘動怒的下場,就是……陶善行将要面對更多的親事相看。
————
如今佟水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都圍繞着百态書局的老板娘陶善行與穆家剛回來的穆溪白——這對怨侶從成親開始就成為佟水百姓的談資,熱度三年都沒下去過,随着穆溪白的歸來,攀上新的高峰。
穆溪白回來的第二天,全城百姓都知道穆溪白重修舊好的打算。穆家也有給穆溪白再尋妻房的意思,只不過那意思放出來,竟是非陶家女不可,并且通告黑白兩道,以至很快的,沒人敢給陶家拉媒作保,只有韓家的賭坊開了賭局——賭穆溪白能不能與陶善行破鏡重圓,賠率一賠五。
朱氏近日火氣旺,她原信誓旦旦要給女兒挑個好人家,可如今本被踩爛的門坎竟無人上門,陶善行一下子乏人問津,她氣得倒卯。陶善行在家中歇了幾日,本還慶幸穆溪白沒上門吵她,不想卻被自家母親煩得不行,到今日又被朱氏給攆出門去。
本地媒人不行,朱氏又打起外地媒人的主意來——千挑萬揀選了個臨城的富戶公子,約在了金水湖畔相看。
“那位明公子,可是良縣一等一的公子,不論樣貌人品還是才氣家世,都無可挑剔,堪稱當世潘安,必合五娘子心意。”
介紹人是良縣媒婆,人稱秋姨,被朱氏許下的重金厚利聘來,按着朱氏的要求精挑細選出了這一個明公子來。
“他這麽好怎還未成親?連親事也沒定?”陶善行邊走邊問,為了安撫朱氏,她來走個過場。
“他這不是與姑娘一樣嘛。”秋姨笑笑,“明家書香世家,明公子也文采斐然,早有功名在身,愛慕他者甚多,可他眼界甚高,放言必要當世奇女子,便一拖至今,聞得五娘子你既開茶館又辦書局,也算奇人,便有心一見。”
陶善行也幹笑兩聲,已與秋姨走到停在湖畔的一艘畫舫前。畫舫已經包下,寬敞的船艙四面挂着□□二色紗幔并半卷的竹簾,對着滿湖煙波倒也別致。
秋姨與陶善行一前一後上了畫舫,秋姨便指着艙中臨湖而站的男人道:“姑娘快看,那位便是明公子。”
陶善行望去,果然見到個長身玉立的男人着一件月白鶴氅背着人站在扶欄前,船上風大,大袖與紗幔并舞,半绾的長發輕揚,他一手搖着羽扇,一手拈着玉杯,姿态随性灑脫,自有風流傾瀉。身邊站着青衣小婢正替他斟酒,那垂頭悄瞥之間眉眼俱羞,顯然為這男人所迷。
看樣子,應該生得不錯,朱氏還是知道她的喜好的。
“明公子,陶家五娘子來了。”秋姨領着陶善行進了艙,笑着道。
那人飲酒的動作一停,揮揮手,令青衣小婢退下,秋姨已又向陶善行介紹道:“五娘子,這位便是明公子。”
陶善行點點頭,正要行禮,便見那人轉頭。
俊是極俊,風流也是極風流,那眼角眉梢流淌出的風采,連上了歲數的秋姨看了都是一愣——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
“……”陶善行愣了半晌,忍着掀桌砸杯的沖動,道,“穆溪白,你搞什麽?”
哪有什麽明公子,眼前這個打扮得與從前判若兩人的男人,正是穆溪白。
天哪,萬萬沒想到我居然在這裏卡文了……昨天寫了千把字全部删光,我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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