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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笑道,他們的工資一直是各管各的,紫依可不想做那種管家婆女人。
“最近我買六合彩,小賺了幾筆。”何小亮笑道,事實上,是芳姐昨天晚上給了他一張銀行卡,結果他查了一下,有足足十萬塊。
一下子就得到了十萬塊,何小亮真覺得自己是個人才。
“你不是一直都虧的嗎?”紫依說道,何小亮買六合彩,她是知道的,好像是虧多于賺。
“誰說的?你知道我最近賺了多少嗎?"何小亮笑問。
“不會有幾千塊吧?”紫依笑道。
“切,番十倍。”何小亮得意的笑道。
“吹吧你!”紫依并不相信他說的話。
何小亮蹲下身子把紫依放到了地上,從錢包裏掏出銀行卡,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
紫依笑着一把将銀行卡奪了過來,拉着他的手往商場跑去。
一進入到商場,看到那些漂亮的時裝,金光閃閃的珠寶,還有大瓶小瓶的化妝品,紫依兩眼開始放光,她真恨不得包下這家商場。
不一會兒,她就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金銀首飾,漂亮時裝,化妝品,愛吃的零食一一俱全。
何小亮在後面提東西提得汗流浃背,苦笑着直搖頭。讓她随便招呼,她果真不客氣了,一剎那功夫,兩萬塊花出去了。
何小亮此時的心裏是幸福的,能讓所愛的人買得起一切她想買的東西,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并不是說他有多偉大,而是此刻,他心裏真就這麽想。
☆、爆炸的盡頭
陳兵今天不用加班,他很是失望,最近廠裏的訂單越來越少了,應該是到了淡季,在陳兵看來,不加班真是一件讓人很是發愁的事,本來工資就不高了,加上又有媽媽和小孩在這裏。
王飄飄最近加班也加得很少,由于她檢貨總是錯誤不斷,紫依也保不住她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放假。
王飄飄和婆婆的關系是最讓陳兵頭痛的,她們兩個總是不斷的跟對方較勁,誰也不肯讓一步,弄得這個家每個人都很累。
今天陳兵下定了決心要勸他媽回去,他們在老家多好,來這兒還真是添亂,和王飄飄天天吵架不說,高額的房租,水電,生活費這些,都是他們負擔不起的。
“又不加班啊?兵乓。”陳兵媽見陳兵回來,忙放下了手中的孩子,給他又是拿拖鞋,又是打水洗臉的。
“快坐,來喝點水。”他媽端了一杯水過來給他喝,對這個兒子,她好像心疼得不得了。
“是啊!”陳兵嘆了口氣,他媽對他的愛仿佛多得無處盛叔,只是為什麽就不能分給兒媳婦一點呢?
陳兵喝完了水走過來蹲到了兒子的身邊,想逗逗他,只是兒子來了這麽久了,和爸爸媽媽仿佛都不太親,臉上似乎每天都不太高興,也許是因為環境的關系吧!
“媽,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去啊?”陳兵開門見山的問道,其實他早就想叫他媽回去了。
“我就知道那個王飄飄在你面前使壞了。”陳兵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想趕我回去了是不是?你告訴她,門兒都沒有,我在這兒住到我老死的那一天。"
“媽,你怎麽和個小孩子一樣啊?"陳兵苦笑道,“她什麽也沒說,是我自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什麽也沒說?”陳兵媽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王飄飄是什麽人啊?回去可以,你告訴她,拿一萬塊錢給我。”
在她看來,經濟大權都是掌握在王飄飄手中的,不過事實也的确如此。
“你別騙我了,兒子。”陳兵媽泠哼了一聲,“你們兩個人出來那麽久了,一萬塊錢都沒有?兵兵啊,老婆疼是要疼,但也不是這個疼法的,你可不要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她的話剛說完,王飄飄就下班回來了。“砰”的一聲,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喲!是誰又惹到我們家大小姐了?朝門發什麽火啊?”婆婆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巫婆,有什麽話當面說,在背後講人壞話,那叫什麽?那叫小人。”王飄飄本來不屑與婆婆頂撞的,但是今天,她在廠裏受了很大的氣,而且她真的覺得婆婆有些欺人太甚了。
“你說什麽呢?我媽她又沒說你什麽!”陳兵勵聲喝住了她。
“閉嘴,你這窩囊廢!你就知道向着你媽,你和你媽過得了,你還娶老婆幹什麽?"王飄飄開始口不擇言,她天天在廠裏挨吊,都是拜這個煩到快要炸鍋的家所致。
“我怎麽是小人了,我又說你什麽了?你這小賤逼還說不得了是不是?”陳兵媽又豈會是省油的燈,她一開罵,就別想從她嘴裏吐出文明詞來。
“你嘴巴放幹淨點?”王飄飄肺都快氣炸了。真想一個耳光甩過去。
“喲!是誰先嘴巴不幹淨了!”陳兵媽冷笑道,罵架,她還沒遇到過對手呢!“你罵你婆婆老巫婆,你大逆不道,你爸媽都死絕了是不是?有人生無人教的畜生!”
如果在平時,王飄飄也就忍了,但她罵誰不行呢?偏偏要罵她的父母,王飄飄怒火中燒了起來,平時的吵架都是一根導火索,而今天,是爆炸的盡頭。
王飄飄揚起了手。一耳光朝婆婆臉上甩了過去,婆婆傻眼了,陳兵也傻眼了。
說時遲那時快,婆婆突然像得了瘋牛病一樣,張牙舞爪的向王飄飄撲了過來,把她壓倒在地上。
婆婆對她又抓又撕又咬,王飄飄的臉上身上傳來一陣陣劇痛,她伸出手拼命還擊,但又瘦又小的她哪裏會是婆婆的對手。
兒子被吓得‘哇哇'大哭,陳兵此刻已顧不上兒子,他拼命的想将兩人拉開。婆婆已被陳兵抱住了,但她還在那裏張牙舞爪,嘴裏又哭又罵,頭發已被抓成了一個雞窩。
王飄飄的臉上已被婆婆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伸出手往臉上摸了一把,結果巴掌上是混着淚水的血水。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魔鬼附了身體,氣紅了眼的她從地上爬起來,抓起了一個啤酒瓶就朝婆婆頭上砸去。
手停在了半空中,因為被陳兵一把抓住了。
“啪”的一聲,陳兵一巴掌打在了她那布滿血印的臉上。
火辣辣痛着的不是臉,而是她那傷痕累累的心。
☆、生命原來如此脆弱
“你,你打我?”王飄飄滿臉是淚,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陳兵,曾經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心愛的男人打自己,那麽什麽也不用說了,只有離婚,可現在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了,她卻還是說不出離婚這兩個字。
“你怎麽能打我媽呢?她是長輩。”陳兵也後悔剛剛對老婆動了手,可王飄飄也實在太過份了,無論如何,動手打老人陳兵是不可容忍的。
“你眼睛瞎了嗎?你只看到我打她,你看不到她是怎樣傷害我的嗎?”王飄飄撕心裂肺的對陳兵咆哮道,然後打開門沖了出去。
“老婆!”陳兵飛快的追了出來。
女人到底是跑不過男人,才沒跑多遠,陳兵就追上了王飄飄。
“老婆,有什麽話我們回家去說吧!別在外面跑讓人家看笑話。”陳兵拉住王飄飄,把她往回拽。
“笑話?我嫁給你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王飄飄奮力的甩開他的手,向馬路中間橫沖了過去。
“通逼逼逼!”她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那是汽車鳴喇叭的聲音。腦袋裏突然就‘轟'的一聲,什麽都不知道了。剎那間,地面上一片腥紅,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小車司機在幾秒鐘之內便恢複了意識,猛踩油門倉皇逃竄。
死亡其實只是發生在一瞬間,讓你始料不及。
如果可以避免,但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醒來之後的王飄飄躺在醫院裏,她下意識的明白過來自己是出了車禍。可為什麽她傷得那麽輕呢?臉上身上頭上連一塊紗布都沒有。
她看到她床前坐着一個人,不是陳兵,卻是何小亮,何小亮為什麽會在這裏呢?陳兵哪兒去了?而且為什麽王飄飄覺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悲傷?難道是她看錯了?
“小亮,你怎麽在這裏?你表哥呢?為什麽我會沒事?我記得我被車撞了?”王飄飄迫不及待的問了他一連串的問題,她突然越想越怕,印象中她模糊的看到了一大片鮮血,可為什麽自己身上卻一點血也沒有,只有手臂上在打着一瓶吊針。
何小亮沒說話,躲避着她的眼神。
“到底怎麽了?"王飄飄哭着叫了起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表哥他死了。”直接得不能再直接,幾乎不會有任何錯誤的理解,何小亮一咬牙說出了事實,事實一個,再怕傷痛也要接受。
“你開玩笑吧!"王飄飄覺得肯定是自己聽錯了。
“他救了你,推開了你,所以你沒事,他當場就死了。”何小亮說完了這些話,扭過頭不忍看王飄飄的表情,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何小亮的話猶如一記炸雷辟在了王飄飄頭上,剎那間,她呆苦木雞。
王飄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睜大雙眼,沒有眼淚,猶如僵屍。
“王飄飄,你怎麽了?”何小亮被吓壞了,使勁的搖着她的肩膀,“護士你們快進來看一下啊!她不知道是怎麽了?”
幾個護士跑了進來,對着王飄飄一番檢查。
“傷心過度。"一個護士亳無表情的說道。“放心吧!慢慢會好起來的。”
何小亮看着王飄飄的樣子,內心無比的沉痛。
陳兵真的是一個蠻好的人啊!話不多對人又真誠,只是轉眼間這個人就沒了,仿佛做夢一樣。
生命原來如此的脆弱,死亡原來離每個人都那麽近。
活着,真該好好珍惜每一天。
王飄飄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紫依陪她舅媽一起去了殡儀館,也不知道情況怎樣了。舅媽失去了兒子,傷痛一定也不比王飄飄少吧!
☆、我這就來陪你
殡儀館裏,陳兵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哭聲撕心裂肺,震耳欲聾。
紫依手中的寶寶也在‘哇哇'大哭,紫依也哄不到他,只能任由他哭着,自己也一個勁兒的抹着眼淚,為表哥,為舅媽,為王飄飄,更為這個可憐的孩子。
咋就這麽不幸呢?
世上那麽多的壞人活着,表哥那麽好的一個人,卻偏偏死了,連肇事的那個司機都跑了,交警說這次錯全在他們自己,但司機事後逃逸,他們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将其抓住的。
其實在這裏,一個外鄉人的性命和狗差不多,這個城市不能少了外鄉人,但是卻從沒有人在乎過外鄉人。
死在外面的人實在太可憐了,農村人大多排斥火葬,但死在外面的話,就沒得選擇。
陳兵的屍體停在那裏,血淋淋的,慘不忍睹,沒有人敢去瞻仰遺容,陳兵的姐姐和妹妹也坐飛機趕了過來,現在還在路上。
舅媽哭得幾次暈了過去,紫依被搞得手忙腳亂,殡儀館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面無表情,事不關已,他們早已看慣了別人的死亡和親人的哭泣,也許,當悲劇有一天發生在了他們身上之後,他們才能明白自己當時有多麽的殘忍。
紫依現在也很擔心王飄飄的情況,她拿出了手機,給何小亮打了一個電話。
何小亮剛接完電話,病床上的王飄飄就不見了。
王飄飄此刻正在醫院的樓頂上。她的心裏想的都是陳兵。
老公,對不起,我錯怪你了,我一直以為你不愛我,原來你愛我愛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不和你媽媽打架,多忍讓她一點,就不會發生這一切,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真的晚了。
老公,你怎麽可以那麽自私?你怎麽可以先死?你怎麽可以将我推向地獄?沒有了你,你以為我可以獨活嗎?別急,老公,我這就來陪你,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的。
王飄飄在醫院的樓頂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邊緣,她看到了陳兵正在樓下對她招手,只要輕輕一躍,她便再也不會失去陳兵了。她告訴自己不要猶豫,越是猶豫不決越是死不了,但當她坐在房頂的邊緣上時,她還是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何小亮邊叫着她的名字邊向她跑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索性閉上了眼睛,用力的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她以為自己可以奔赴天堂,和陳兵永遠在一起了,卻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将她隔絕在了天堂的門外。
身子懸在了半空中,手被何小亮緊緊的抓住了。
“快把你的另一只手給我!"何小亮大聲叫道,他的半截身子也是懸在空中,被王飄飄往下拖着,一只手根本無法承受她的重量。
王飄飄求死心卻,她根本不配合,用力的企圖擺脫何小亮的手,何小亮費了九油二虎之力也不能将她拖上來,他自己反而被她拖下去了,他感覺到自己越來越體力不支,他甚至想放手。
幸好這時有一個男醫生也跑了上來,兩人合力将王飄飄拉了起來。
被拖上來的王飄飄又哭又鬧,企圖再次尋死,何小亮伸出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被打得有些懵了,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之後,膝蓋一軟,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終于哭出來了,何小亮松了一口氣。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企圖去說些安慰的話,被何小亮制止了。
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只有親臨其境的人才會明白那種痛苦到底有多痛,何小亮沒有失去過什麽親人,這種痛苦,他無法體會,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權利去說什麽安慰的話。
王飄飄的傷口只能是日後讓時間慢慢治愈,別人除了眼睜睜看着她痛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何小亮走了過去,蹲在她身邊,把她抱在了懷裏,這個時候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也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麽的孤單和無助。
☆、你難過我也好難過
出租房裏,陳兵媽流着淚将陳兵的骨灰盒一層層包好,放進了行李箱裏。一夜之間,本顯蒼老的她更加添了許多白發。但是痛苦歸痛苦,陳兵的骨灰還是得帶回老家安葬的,老兩口老早就給自己準備了棺材,這會兒正好在兒子身上派上了用場。
前幾天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一盒灰,想到這裏,陳兵媽哭紅了的眼睛裏此時又淌出了眼淚。
陳兵死後,她也變了很多,對王飄飄不再針鋒相對,而換成了泠漠,她恨王飄飄,看得出,王飄飄也恨她,陳兵的兩個姐妹也理所當然的站在了自己母親的那一邊,對王飄飄敵對冷視。
返程的車票她們已經買好了,當然,沒有王飄飄的,陳兵媽不準她回去參加葬禮,在她的心中,兒子出事都是王飄飄造成的,她說只要她還在世一天,王飄飄就休想再進她家的門。紫依和何小亮勸了她半天,可這位老人出奇的固執,似乎已經鐵了心的要與王飄飄斷絕關系,紫依和何小亮勸她多為孩子想想,但她決心已定,她說她就算不吃不喝,也一定要養大這個孫子。
這個孩子無疑是最可憐的人,難道她認為,孩子只要被養大了就是對他負責了嗎?無父無母,他幸福嗎?可老人的想法似乎再也不可改變,任憑別人怎麽勸說。
王飄飄此刻正抱着兒子,不想放手,兒子來了這麽久了,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的抱過他,他一直是認生的,不要她抱,可今天,他偏偏乖乖的坐在了她懷裏,還對她‘呵呵'笑着,難道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要與媽媽骨肉分離了嗎?
王飄飄的眼淚‘啪啪啪'的往下掉,寶寶望着她,一臉的好奇。
王飄飄的心開始滴血。
寶寶啊!從今以後你就是一個沒爸沒媽的孩子啦,媽媽不會再回去了,因為奶奶不會原諒媽媽,媽媽也不會原諒奶奶。
你會想媽媽嗎?我知道會,你會恨媽媽嗎?我知道也會,媽媽此刻的心被人掏心掏肺般的痛着,你能懂嗎?
陳兵媽此時已經收拾好了行李,要過來抱她手中的小孩,王飄飄死死的護住,不肯撒手。
“媽,你就再讓我抱一會兒吧!”王飄飄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頭發似個雞窩,此時的她猶如一個女鬼一樣。
“多抱一會兒又有什麽用呢?遲早是要撒手的。"陳兵媽此時也已是涕不成聲,此刻,她再也沒有精力對兒媳婦惡語相向了。只是,恨卻依然是恨的,她伸出了手,用力的将寶寶奪回了她懷裏。
寶寶‘哇哇'大哭了起來,也許他平時不喜歡媽媽,但是關鍵的時候還是認骨肉親情的,不願和媽媽就此分離。
寶寶的哭聲讓王飄飄徹底崩潰了,她‘卟通'一聲跪在了婆婆的面前,磕頭猶如雞啄米。
“媽,你就再讓我抱一會兒吧!求你了,就一會兒。”王飄飄泣不成聲的說道,她已哭得聲音都啞了。
紫依和何小亮慌忙跑過來扶她,可無論他們如何勸說,王飄飄也不起來,她一下一下的将自己的頭用力的磕到地板上,見婆婆要走,她一步一步的跪着挪過去,抱住了婆婆的雙腿。
寶寶也哭得更加大聲了,不知是被吓住了,還是也舍不得她這個媽媽。
“你多抱一會兒又能怎麽樣呢?總要分開的嘛!”鐵石心腸的婆婆此時的心也軟了下來,她邊抹眼淚邊試圖拿開王飄飄的手。“我得走了,他兩個姑姑還在下面等着呢!再晚火車也趕不上了,實在想孩子你就每年回來一趟吧!雖說這個孩子我不叫你養,但也畢竟是你生的。”
婆婆說完這些話,騰出了一只手,用力的甩開了王飄飄的手,奪門而去。
王飄飄早已哭到虛脫,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何小亮和紫依掐着她的人中把她喚醒,虛弱的她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何小亮将她抱了起來,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他和紫依決定讓王飄飄與他們同住,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幫她做的。
何小亮把她抱回了出租房之後,将她放在了另一個房間的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叫紫依來照看她,而他,還得去樓上幫王飄飄把東西搬過來呢!
這就是何小亮,心計他只會用到別人身上,對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他都是掏心掏肺的,為了一個遠房親戚忙得暈頭轉向,精疲力盡,又是出錢又是出力,他也沒有半句怨言,這是他善良的一面,也正是這一點,紫依才會那麽愛他。
忙完了一切顧不上休息,何小亮又開始幫王飄飄煮粥,她已經好幾天粒米未進了,這個時候,最好的食物也莫過于粥了。
何小亮煮好了粥,紫依給她端了過去,一勺一勺的喂她吃,對于傷痛中的人,最好的安慰就是照顧她,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溫暖。
王飄飄的嘴巴開始麻木的一張一合,為此證明自己還活着,淚水已經把枕頭都給濕透了。
為什麽連死掉都這麽難呢?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向了死路,卻又被何小亮拉了回來,何小亮救了她,能替她承受這些痛苦嗎?不能。
王飄飄的眼淚像決提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
就在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離我而去了!
沒有提前的預告,就讓我失去了全世界。
陳兵,我恨你,我永遠的恨你,你讓我這麽的痛苦,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好偉大?為什麽不是我為你死?為什麽?
你自私的讓我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讓我活不能活,死不能死,痛不欲生。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我寧願自己從來不曾擁有過。寧願終身孤獨,也不願中途失去。
還有人比我更不幸麽?
“飄飄,你不要難過了,你難過我也好難過。”紫依在幫她擦眼淚的同時,自己的眼淚也是掉個不停。“這個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你挺過這一陣就好了,老公可以再找的,小孩也可以再生,你說不是嗎?”
王飄飄像根木頭擺在那裏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紫依嘆了口氣,流着淚端過盛粥的碗走了出去,生活上別人可以幫助,內心的傷,還是要靠她自來舔愈的。
☆、三十九度
淩晨,何小亮疲憊不堪的回到了家裏,想起家裏還有個人需要照顧,何小亮搖了搖頭,自嘆命苦。沒有辦法,誰讓她是自己老婆的親戚呢!
紫依已經起床開始洗漱了,她今天得去上班了。
“老公,你今天回來得這麽早啊?”紫依問道。
“嗯!”何小亮點了點頭。“你們吃早餐了嗎?”
“我路上吃就行了,老公,我今天不能再請假了,王飄飄就交給你了。”紫依迅速的化好一個淡妝,拿着廠牌準備出門。“你等會煮點東西給王飄飄吃就可以了。”
“嗯!好。”何小亮點了點頭。“她今天的心情有沒有好點兒啊?”
“還不是那樣?一天兩天哪裏好得起來?”紫依說道。她已經幫王飄飄請了半個月假,看來到時候還得再延假了。
“老婆,你說王飄飄的娘家人知道她出事了嗎?”何小亮問道。
“肯定不知道啊!知道了還不早來了。”紫依嘆了口氣說道。“聽表哥說她早和娘家決裂了,她的性格真的好固執的。”
“只是可憐了那個寶寶。”何小亮也跟着嘆了口氣,沒有父母在身邊的滋味,他小時候是體會過的。
“我覺得你舅媽有點過份,從法律上講,孩子還是屬于王飄飄的,她可以自己養啊!就算打官司也會判給她。”何小亮說道,他有些為王飄飄抱不平。
“誰養?你幫她養啊?”紫依白了他一眼。“她現在自己都無家可歸呢!怎麽養孩子?”
“也是。”何小亮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心想這個王飄飄真是太可憐了。
紫依走後,何小亮洗了個澡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在廚房忙碌着。
王飄飄一覺醒來,滿臉的滿淚。
剛剛夢裏的陳兵是那樣的真實,即便是夢,她也能感覺到老公的不舍。
“老公,你不要丢下我!”
王飄飄哭叫着去抓他,可是只抓到了一層霧氣。
陳兵張了張嘴,聽不到發出聲音,是想要對他說一句‘對不起'?還是一句‘我愛你'?
醒來之後,又淚濕了枕頭,為什麽要醒?就這樣靜靜的死去該多好?
老公,沒有了你叫我怎麽活得下去?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我們的回憶,我不敢待在這裏了,我怕,我真的好怕。
我怕聽到敲門聲,會以為是你回來了,我怕聽到手機鈴聲,會以為是你打來的,我怕自己一覺醒來,就會忘了你的樣子,我一遍一遍的翻看着你和寶寶的相片,可我卻越看越痛,越看越痛。
你知道嗎?我已無家可歸了,娘家早就回不去了,我們的家,我也回不去了,你媽媽她不讓我回去了,我永遠的失去了寶寶,你知道嗎?寶寶和你一樣的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裏了。
何小亮煮了一碗面條之後進來叫王飄飄吃,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王飄飄的臉色蒼白,頭發像雞窩一樣亂蓬蓬的,看到她那副不成人形的樣子,何小亮簡直不敢直視。
看見她的枕頭濕了,何小亮想幫她換一個,手碰到她額頭的時候,火辣辣的滾燙着。
何小亮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額頭,真是蠻燙手,這麽燙,少說也有三十九度。
“王飄飄你發燒了。”何小亮對她說道。“你起來我們去醫院好嗎?”
王飄飄聽着他的話亳無反應,依舊面無表情的躺着,眼淚仿佛是從一個機器人眼裏流出來的。
何小亮真是狂暈,為什麽照顧人這種活兒會落在他的頭上呢?
他用力的将王飄飄搬了起來,靠在床上坐着,又幫她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再幫她穿好了鞋子,把她背在了自己背上,打開門往樓下走去。
☆、做完人流不能哭
王飄飄非常的虛弱,打完了三瓶點滴,還有三十八度五。
何小亮買了飯菜回來給她,她也不肯吃,喉嚨裏已經被悲傷塞滿了,又怎麽能再塞得進食物?她現在整個身體都是麻木的,對饑餓疼痛之類早已沒有了感覺。
“醫生,我今天想做個人流。”王飄飄突然對她身旁的一個護士說道,這也是自打陳兵媽回去了之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啊?”她的話讓何小亮有些吃驚。
“你的身體這麽弱,明天吧!”護士面無表情的說道。“做人流要去婦産科做個B超,然後再安排。”
王飄飄流着淚閉上了眼睛,造孽啊,陳兵已經不在了,還要留個小生命在她的肚子裏,這是她和陳兵不小心制造出來的愛情結晶,正想着與他商量要不要生下來時,他就出事了。
老公,你死了就死了,為什麽要帶給我那麽多的傷痛?我已習慣了有你的存在,習慣了事事由你幫我解決,因為你那麽寵我,讓我變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沒有了你,我在這個社會上要怎麽混下去?我連生活自理的能力都要失去了,我寧願你打我罵我,寧願你玩女人背叛我,我拼命的回憶着你的不好,企圖讓自己忘記你,可為什麽我記起的卻偏偏都是你對我的好?因為你根本就從來不曾對我不好過。
你不在了,我想罵人時找誰發洩?我該去對誰指手畫腳?發號施令?我不想洗衣服做飯時該賴在誰身上?
第二天,還是何小亮來陪她做人流,做人流這種事,說實話何小亮是一百個不願意陪她的,但是沒有辦法,紫依最近廠裏事太多不能請假,她千交代萬交代讓他照顧好王飄飄。
在醫院裏,王飄飄堅持要做有痛的那種人流,一點也不理會醫生和何小亮的勸說,在普通人流下面畫上了勾勾。何小亮以為她是舍不得錢,強行搶過那張單子,把普通人流畫掉,在無痛上面畫上了勾勾。普通人流的痛苦是超乎常人所想象的,而且對身體的傷害也極大,何小亮不是醫生但他也能想得到,真不理解她為什麽想做出這種自殘的行為,難道這幾天發生的事還不夠她受的嗎?
何小亮去幫她交了錢,她挂着點滴和醫生一起走進了手術室。
其實,她并非舍不得錢,而是想體會一下那鑽心般的疼痛到底有多痛?是比她心裏的痛還要痛嗎?
麻藥起效了之後,她又看到了陳兵,原來陳兵每天都會出現在她的夢裏,片刻也不放過。麻藥醒來了之後,下體鑽心般的痛和心裏的痛一起向她襲了過來,兩個護士幫她穿好了褲子,幾乎是把她拖到了休息室。
何小亮趕緊跑過來幫忙扶她,讓她在休息室的床上躺好。
“快喝了吧!”何小亮遞過來一杯熱牛奶,是他剛剛特意出去買的。
王飄飄麻木了的心頓時熱乎了一下,她張了張嘴,想說出‘謝謝'這兩個字,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此時,下體的疼痛正向她襲來,痛得她直冒汗,臉上淚水汗水一起流着,難以分清。看她痛成了這個樣子,何小亮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幫她,只能拿紙巾幫她擦着臉上的汗珠和淚水。
她的哭泣如決提的洪水,為陳兵,為寶寶,更為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
所謂無痛,其實只是指在做的時候不痛而已,麻藥醒了之後,能讓人痛到撕心裂肺,死去活來。
何小亮突然就想到了紫依,覺得很對不起她,紫依一共為他打過三次胎,每次做完人流之後都痛得淚流滿面,讓她心疼不已,他其實也不想讓紫依受這種傷害,但每次情到深處,兩個人也都顧不上什麽套不套的了。
疼痛過去了之後,何小亮讓她在休息室的床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心又痛得要死,為什麽我要醒過來?王飄飄現在每天都在心裏重複着這樣一句活。
護士在催他們回去了,看似不近人情,卻也是沒辦法,人流的人太多,休息室也是不夠用的。
“你能走嗎?不能走的話我抱你吧!”何小亮将她扶下床,問道,其實他是真心真意的,剛做完人流最好還是不要走路的好,而且背這個姿勢是千萬不能采用的。
“不用了,我能走的。”王飄飄的心雖然還是萬分悲痛着,但她臉還是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紅了一下。
何小亮扶着她下了樓,打了一輛出租車将她送回家之後,又忙着去幫她買菜。
回來時,他買了一只殺好了的烏雞,對于坐小月子的人來說,烏雞是最好不過的補品,何小亮伺候紫依坐小月子可是伺候出了一點經驗的。
煲好了烏雞湯,他端到王飄飄的床前,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着。
王飄飄的淚水一滾而下。
自己生了那個寶寶坐月子時,也沒被人這樣貼心的照顧過。婆婆是從來沒有照顧過她一天的,陳兵照顧的重心都放在了寶寶的身上,坐了一次月子,雞也沒吃幾只,雞是婆婆養的,婆婆說殺才能殺,而陳兵偏偏又是個‘母管嚴'。
她真的恨透了婆婆,婆婆的出現讓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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