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尾聲與序幕
陸澤霖已經在機場等候一個小時了。
飛機晚點是一件令人很無奈的事情。
他看到手機上的未接來電,迅速給夏辰回了個電話。
“爸爸,外公的飛機晚點了。”作為一個二十二歲即将畢業的軍校Alpha,陸澤霖毫無疑問的要來邊境訓練一年,他被分配在監獄管轄區內,才剛被分配來一個月。
他的身姿挺拔,背影與年輕時候的陸行書很相似,但他的眉目神色卻像極了夏辰,脾氣也是。在軍隊裏,陸澤霖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電話那頭的夏辰工作繁忙,急匆匆的和陸澤霖交代了幾句就挂了。
陸澤霖皺眉,他其實有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為什麽年歲過大的外公要來邊境的監獄,他是來看誰的?如果他沒有算錯,他的外公傅言哲今年已經是七十八歲的高齡,前陣子還因為身體狀況住過院,腿腳也不便。
難不成是他在監獄裏有相識的舊人?陸澤霖不安地呼了口氣。
半晌,不遠處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澤霖!”
陸澤霖擡頭,果然看到了他的雙胞胎哥哥陸澤安。
陸澤安是個Omega,武力值超高的Omega。如果不處于他的弱勢發情期,很少有Alpha可以打贏他。這個不知算是優點還是缺點的特點,都是他們的父親陸行書的功勞。陸行書總怕陸澤安是個Omega,會受人欺負,索性就從小手把手地教他防身術。
時間一久,陸澤安比不少Alpha的身手都厲害。
“澤霖,我和外公在這!”陸澤安推着傅言哲坐着的輪椅,大力朝他揮手。
陸澤霖連忙上去幫忙:“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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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哲和藹地握主陸澤霖的手:“澤霖,來這邊還習慣嗎?”
“習慣的。”陸澤霖難得笑了笑,朝陸澤安瞄了一眼,“哥哥,好久不見。”
他們是雙胞胎兄弟,但因為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所以從初中開始就分開學校念書。陸澤霖更是從高中起就進入了專業化的軍校就讀,而陸澤安則是被夏辰送去了特殊Omega的高等院校學醫。
可惜,陸澤安沒這個學醫的頭腦,一直挂科,最後被學校勸退。近期正待在家裏,所以才有機會陪着傅言哲來這邊。
“哇,你們邊境這也太酷了吧?”陸澤安撸起袖子,左右看了一眼,“肖承呢?他在哪?”
“一會再說這些,我先送你們去招待所。”
邊境不比首都,沒有舒适的賓館可住。
陸行書給他們安排了招待所,陸澤霖今早就已經接到過消息。這間招待所還算清爽幹淨,和一般的宿舍差不多。為了照顧傅言哲,陸行書還安排了幾個醫生在周邊候命。
傅言哲現在很少走動,滿頭白發的他身體大不如前,衰老的面容已經看不出年輕時候的英俊,但從他那一雙眼睛裏看,總能看到滿懷歲月的故事。
“外公,明天父親的人會過來接您,哥哥可以陪着你去。”陸澤霖被特許這兩天能夠自由出入軍隊,來招待所照顧傅言哲。
陸澤安啧聲:“父親還真是面面俱到。”
“哥哥,你和外公住一間可以嗎?”陸澤霖已經着手開始替他們擺放行李,順道過去拍了拍陸澤安的肩膀,“肖承沒有分配在這。”
“哎?!”陸澤安發出長長的驚呼聲,“那他分配在哪?!”
“隔壁區。”陸澤霖也頭疼,這對冤家從小鬧到大。
之前在首都軍校時,被送去Omega學院就讀的陸澤安就不止一次,半夜從學院溜出來,到軍校翻牆進來找肖承,害的和肖承一個宿舍的他也要幫着陸澤安隐瞞。
後面夏辰知道了,還禁足了陸澤安一個月,認認真真地教育了一番。
畢竟一個Omega半夜進入一個充滿Alpha信息素的軍校是多麽不安全的事情。
夏辰希望陸澤安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充分反省自己的錯誤。
但陸澤安卻理解錯了,按他的話來說就是,肖承小時候是他的娃娃親,長大了就是他的Alpha,他一個Omega去找自己的Alpha天經地義,根本不存在錯誤之說。
“你別跑去找肖承,別忘了你這次跟着來的任務是得照顧好外公。”陸澤霖警告自己不安分的哥哥。
“知道啦。”陸澤安哼聲,心情似乎還不錯。
傅言哲一把年紀,也是頭一次來邊境。
年輕的時候,用抑制劑僞裝成Beta,哪都去了,唯獨邊境沒來過。主要這裏環境枯燥,沒什麽好吃好玩的,那時候也沒想着來一趟。
如今來這,他都老了。
傅言哲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不大靈活的腿:“小安,把我的拐杖拿來。”
“外公您想去哪,我推着您去吧?爸爸說您的腿能少走路就少走。”陸澤安正在給肖承發短訊,肖承已閱但沒回複。陸澤霖去給他們打飯了,好一會兒才能回來。
“我就自己走走,老坐着也不習慣。”傅言哲接過拐杖,适應了好一會才站起來。
他顫悠悠地走到窗前,透過玻璃能看到不遠處坐落的監獄。從遠處看,它很小,小到時刻提示着他這個距離其實很遠,遠到如今的他已經不能自己過去了。
唯有等明天陸行書的人過來安排。
“外公,您要去監獄裏看誰?”陸澤安好奇。
“你不認識。”傅言哲寵溺地摸了摸陸澤安的手臂,語重心長,“別老給肖承發短訊,偶爾也讓他主動找找你。”
“他才不找我。”陸澤安喪氣地盯着黑屏的手機。不過,陸澤安心裏打着的小心思讓他并不懊惱。他繼而說,“外公,別轉移話題,您到底要去監獄裏看誰呀?”
傅言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緩和,仿佛裏面有千思萬緒的過往。
他沉下聲色:“一個我原本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見一面的人。”
“啊,那您怎麽來了?”
“他快死了。”
所以,他不遠千裏,來見這個人最後一面。
也是這個人在這二十幾年裏,唯一提出的一個請求。甚至可以說是哀求,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在臨近死亡的前一刻,夏奕明想最後見一面傅言哲。
傅言哲二十二歲的時候,去醫科大畫了一次桃花,結識了醫科大的才子夏奕明。
這個令他後半生大多的時間都空于荒蕪的Alpha。
傅言哲為他瘋了整整二十四年,他的心沉浸于黑夜二十四年。
在傅言哲五十六歲那年,歲月頹步,時光沉澱于蒼老。他終于清醒了,他拒絕了所有讓他們兩個見面的機會,直到夏奕明被送往邊境監獄的前一天,他都沒有松口。
他是恨他的。
曾經有多愛,清醒之時就有多恨。
恨到他将這段愛全部看淡,不在乎對方的生死,也不再執着于一段感情的始終。
可說到底,傅言哲也怨自己,怨自己沒能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就立刻轉身離開。
傅言哲為自己的愛瘋了二十四年,也為自己的恨隐匿了心靈二十二年。今年他已有七十八歲,腿腳開始不便,心也開始疲憊。
這些年以來,他的兒子已步入中年,外孫也長大成人,曾經偏執疼愛自己的父親早便過世。他用餘下的時間,彌補着他所失去的曾經。
而世界也在變遷。
Omega擁有了可以常年控制自身發情期與信息素的抑制劑,不用再僞裝成Beta,他們可以正常參與社會工作,也能自由戀愛,不必被國家匹配婚約。
Alpha再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大多數聰明的Beta湧入上位圈,軍隊的Beta人數也大幅度增加。
性別群種的差異對待雖然一時之間無法消失,但它正在改變,朝着一個好的方向。
世界在變,所有人都在變,包括他自己。
所以,當第二天,傅言哲來到夏奕明的病房裏,看到與自己一樣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夏奕明時。
他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原來你老了是這個樣子。
夏奕明躺在床上,枯瘦的樣子十分虛弱,他已經病入膏肓,時日所剩無幾。當他看到傅言哲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有點不确定,用力眯了眯眼睛。
傅言哲和他一樣都老了,但夏奕明還能認出他。
“外公,我在外面等你。”推着輪椅進來的是陸澤安,他也長得像夏辰,從某種方面來說,也神似年輕時的傅言哲。
夏奕明朝陸澤安長久地望了一眼,陸澤安注意到了,禮貌地鞠了身。
“小安,出去吧。”傅言哲出聲。
正巧陸澤安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應該是肖承給他回短訊了,他果斷地出了門。
阖上門後,病房裏十分安靜,傅言哲沒有再靠前,他與夏奕明保持着距離。
病床上夏奕明大口喘氣,說不了話的樣子。他順着自己的喉嚨,咽下好幾口唾沫才使得自己沒那麽難受。
傅言哲無奈,還是坐着輪椅,按動按鈕,讓自己靠近了些。
夏奕明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四十七年,又見面了。”傅言哲淡淡的先開了口。
夏奕明的手顫抖着,握成了拳頭,他的眼眶微紅,滿含淚水。人總到了臨死前,才會悔恨自己當時沒有說出口的話。
一句對不起,一句原諒我,或是一句我愛你。
其實都沒什麽意義,因為時隔太久了。
傅言哲的目光幹澀,落在他打着點滴的手臂上,他兀自笑了笑:“你不應該讓我來見你的,你老的樣子并不好看。”
像是一句緩和氣氛的玩笑話,夏奕明的唇明顯是顫抖的,他努力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言哲……”
喊罷,他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淚,陷入褶皺的皮膚溝壑中。
時光無情地吞噬了他,在這二十幾年裏,他一直在邊境的監獄裏服刑,沒有人來看過他。在這裏,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是一個罪犯,是一個忏悔者,他每一天都活的極其痛苦。
而這痛苦不是身體上的,是心靈上的。
“你不會原諒我,對嗎?”夏奕明幹澀的唇輕輕動了動,卻顯得很費力。
“對。”傅言哲沒有猶豫,他望着床上已然時日無多的夏奕明,輕描淡寫,“可我也不恨你了,時間把很多都磨平了。”
夏奕明吶吶。
傅言哲便又回答:“因為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愛你了。”
所以。
“所以,如果你是為了讓我原諒你而見我,那大可不必。”
“……可你還是來了。”
傅言哲頓了頓,“是,因為這是最後一面。”
夏奕明苦笑道:“謝謝。”
随後,是長久地沉默,傅言哲将頭別向窗外,除了黃沙,這什麽都沒有。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像是找不到別的話可說,夏奕明的喉嚨沙啞,費勁道。
“挺好的。”
對父親盡孝,陪伴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還看着夏辰生活與事業雙收,陪着兩個外孫慢慢長大。傅言哲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很幸福,是他想要的。
夏奕明沒有再多問他的生活,反而将目光落到他的腿上,關懷他:“你的腳……”
“年紀大了,不太能走。”
“言哲……”
“……”
“我……”夏奕明倒抽一口氣,像是沒緩過來一般,病痛将他折磨到極其狼狽。
“你到底要說什麽?”傅言哲問,“我明天就走了,今天有什麽話,你都說吧。”
他是做好了聽任何話的準備的。
夏奕明的眼底亮了亮,像是看到希望一般:“你能不能握一下我的手,和以前一樣。”
傅言哲愣了。
記得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傅言哲總是小心翼翼的,畢竟夏奕明的重新振作讓他又欣喜又惶惶不安。起初,他就連睡覺都要握着夏奕明的手,生怕他又變了,使得夏奕明常笑他。
“怎麽,還怕我跑了啊?”
每次這種時候,傅言哲就皺起眉頭,嘀咕着:“是啊,握着了,你就是我的了。”
“你對我也太不放心了。”夏奕明沉聲笑起來,湊過去親了親傅言哲的額頭,“睡吧。”
“夏奕明,你要是以後欺負我了怎麽辦?”傅言哲故意問。
“那你一輩子不要理我。”夏奕明動了動被他握着的手,“也一輩子別握我的手。”
他把傅言哲的手拽到心口,伴着他的心跳聲,“言哲,和你握着手就像是有一個家,特別溫暖。別放開我的手,好嗎?”
傅言哲一下子臉紅起來,那是夏奕明第一次對他說情話,甜的似蜜糖。
而如今,躺在病床的夏奕明朝着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時,傅言哲猶豫了。
不僅猶豫,他甚至是詫異的。
夏奕明已經離開那個家了,即使他們現在握着手,時光也不會倒流,他們的家也回不來了。
“你以前說過,握着我的手,就像有一個家。”
傅言哲的眸子暗淡,過往的回憶像一把枷鎖:“你讓我別松開你的手。”
夏奕明閉上眼睛,他當然記得。
“可是,奕明……當初是你自己放開的手,是你放棄了這個家。你為什麽……”
為什麽還有臉面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傅言哲顧自笑了一下,看着夏奕明衰老的臉,慢慢地放低了聲音:“我為你瘋了二十四年,醒來後,即便告訴自己已經在心中放下了你,卻還是經常會夢到我們剛結婚的時候。那時候的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是個讓人不顧一切向往的人。結婚那天,你說,你要對我一輩子忠誠。”
說到這來,傅言哲不可抑制地自嘲般笑道,“我的Alpha,對我說一輩子忠誠。我多開心啊,就算父親告訴我,你不值得,我也固執的不信,我寧可作繭自縛。我幫過你很多次,也為你去找過許尋,除了隐瞞了南木是你的孩子這件事以外。我扪心自問,沒有一點對不起你。”
夏奕明的心如同針紮。
“可你真的不值得……”傅言哲的眼眶微紅,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仿佛開始的那些平淡語氣都是他裝出來的,現在才是真正的他。
在看到夏奕明的那一刻起,那些不想記起的往事,如潮水般浸滿他傷痕累累的心。
“言哲,對不起……”
“我要的從來不是這句對不起。”
什麽都晚了,太晚了。
“奕明,你不應該要求見我,我也不應該心軟來見你。”
見面只會讓人難過,讓人想起不該記起的,他們就應該彼此兩相忘。
夏奕明搖頭,痛苦着開口:“我只是想……想……”
“讓我握一握你的手?”傅言哲冷下聲色,“可我不想再記起那段往事了,奕明,這毫無意義不是嗎?”
“那……那麽……”
唯一的心願被否決,夏奕明像是到了生命的尾椎,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如果有下輩子,我……”
他想說,如果有下輩子,我能不能和你重新開始。
但這句話,被生生隔斷在傅言哲沒有一絲光亮的眸中,夏奕明看懂了那意思。
年輕的時候,他沒從傅言哲的眼中看明白他對自己的愛。現如今,卻從傅言哲眼中,看到了再也不想和他開始的悔。
夏奕明深深且緩慢地吸了一口氣,“下輩子,就算醫科大的桃花開的再好……我也,不會再來與你相遇。”他哽咽卻笑着,“言哲,這樣……好嗎?”
“……”
“這樣,你可以握一握我的手嗎……”
窗外的風卷着砂石呼到玻璃上,陽光也暗淡,像是夏奕明脆弱的生命一般,不堪一擊。
傅言哲沒有說話,他與夏奕明的目光對視。
那渾濁到看不到一絲希望的眼底,帶着哀求與留戀。
傅言哲動了動指尖,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原來時光真的已經到了尾聲。
病房外頭的,陸澤安含着棒棒糖,興致勃勃地和肖承發着短訊,時不時還帶上幾個霸氣的小表情。
不過,手機那一頭的肖承似乎很消極,大概是訓練太累了。
[你怎麽了,誰又欺負你了嗎?(疑問)(疑問)]
[沒人欺負我。]
[那你怎麽感覺心情不好?(星星眼)(哭唧唧)]
[有個任務,我想去,但是隊長說我是新兵,不讓我去。]
[小意思,我現在就打電話讓我父親幫你溝通一下。(得意)(吐舌)]
[別!我為了隐藏身份和我父親都說好了的。]
“切。”陸澤安啧聲,“笨蛋,我又不會明目張膽地幫你。”
肖承進軍隊和陸澤霖一樣隐瞞了自己的身份,為的就是能和同學們友好相處,不做高高在上的官二代。
要知道,在軍隊,一旦大家知道你是官二代,就會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和戰友。樂于奉承的人不少,肖承和陸澤霖都不想過多接觸這樣的人。
特別是肖承,單純好騙,傻大個。
小時候的他還挺像自己的爸爸李北北的,個頭小巧,人也秀氣,經常被陸澤安揪着走。
結果到了高中,這家夥開始猛長個子,一下子就竄到了一米九五,比陸澤霖還高個三厘米。不僅如此,他的體型也開始寬闊起來,充滿男性Alpha信息素的他吸引了不少Beta和Omega。
陸澤安為此簡直氣的牙癢癢,還好肖承是個感情白癡,對于投懷送抱表白示好的人,他一概不搭理。
滿腦子大概只有‘我要當兵’四個字。
陸澤安正想着要怎麽委婉地和陸行書表達這件事,病房裏頭傳來了傅言哲的聲音。
“外公。”他敲了兩下門。
裏面十分安靜,病床上的老人似乎呼吸很困難。
“小安,快,快喊醫生來。”傅言哲握着夏奕明的手,十分地失措,連聲音都在劇烈地顫抖。
但他們沒有等醫生的診斷,陸澤安推着傅言哲的輪椅先行離開了病房。
傅言哲的臉色不太好,回來後也沒吃晚飯,早早的就睡了。陸澤安怕傅言哲有事,一直陪在他身邊。
次日早上,夏奕明的死訊就傳來了。
醫生說他其實早就撐不住了,能堅持到昨天已經算是很不可思議了。
傅言哲吃了早點,對這事兒沒出聲,只問了陸澤霖回去的飛機安排在幾點。
“下午三點。”陸澤霖不能離開訓練地,只能送他們到機場。加上陸行書安排的人,其實陸澤霖并不用太費心。
傅言哲點頭,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輕輕握緊了。
陸澤安在一邊咬着三明治,偷偷瞄了一眼陸澤霖。
兩人不約而同地找了個借口出門說悄悄話。
“外公昨天見了誰,為什麽氣色這麽不好?”
“是個老人,病的挺重的,臉都瘦的凹下去了,今早還有人來報信說他過世了。”
陸澤霖想了想:“外公貌似臉色不大對,我有點不放心,要不我看看能不能申請陪你們一起回去。”
“你擔心什麽呀,父親的人也跟着我們,我們會照顧好外公的。”陸澤安撞了撞陸澤霖的胳膊,“喂,有件事沒告訴你。林家那個Omega小少爺為了你現在三天兩頭地往爸爸那跑,挺有頭腦的,知道先讨好咱爸比什麽都管用。”
“你別瞎說,他是為了學術讨論。”
“切,學術讨論幹嘛次次都帶禮物?”
陸澤霖皺眉,不打算繼續和陸澤安扯這些:“外公吃的藥別忘了帶。”
“知道了,就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你別操心了。”陸澤安擺擺手,心裏還揣着個小秘密沒說,“弟弟,你下個月說不定得換訓練區。”
“……”
面對突然無語的陸澤霖,陸澤安露出一個特天真爛漫的笑容:“開心吧?”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也确實,這不好的預感是真的。
月底,陸澤霖被掉到肖承那個訓練區,并且被分到和肖承一個宿舍,然後宿舍裏還留有一個空床位。兩哥們你看我,我看你,異口同聲:“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外頭響起新兵召集的廣播。
陸澤霖與肖承立刻穿上外套,趕去了操場。今天要來一批新兵,是首都軍校對外特招的。而每年舉行的這個特招項目的發起人,正是陸澤霖的父親,首都如今唯一的将軍陸行書。
“我是來自Beta37隊的Beta士兵陸澤安!”
熟悉又嘹亮的聲音響起,肖承打了個哆嗦,陸澤霖在他邊上很明顯的感受到了。
陸澤霖頭疼。
陸澤安這個混世小霸王來軍隊了,誰允許的???
算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他那個寵兒子寵上天的父親陸行書特許的,陸澤安這臭小子能耐了,還打了抑制劑僞裝成了Beta。
這要是被夏辰知道,還不摔斷陸行書的脊椎。
之後,陸澤霖和肖承兩個人一起把陸澤安堵在了牆角,一一審問。
“說,爸爸知道你來軍隊這件事嗎?”
“……我不告訴你。”
“你和父親這是在犯罪好嗎!軍隊來Omega是大忌!”
“父親不知道噠~”
陸澤霖石化了:“你說什麽?”
“我瞞着他們來的,他們以為我參加Omega學院的封閉式學識會了。”陸澤安不好意思且傲嬌地擡了擡腦袋,“我偷了爸爸新研制的抑制劑,僞裝成Beta報名參加了這次新兵特招,還拿了第一呢。那些Alpha,太水了,一個都打不過我。”
同時,他擺了個很酷的姿勢。
“???”
陸澤霖一臉問號,家裏的爸爸和父親都不知道,這小霸王是要幹什麽???
“陸澤安,你腦子秀逗了嗎?!現在,立刻!自己退出隊伍老老實實地給我回家去!”陸澤霖很少會發火。
陸澤安委屈地揪了揪肖承的手:“肖承承,你看他,又兇人家……嗚嗚嗚。”
肖承嚴肅道:“這本來就是你的錯,你還是聽霖哥……唔。”
話還沒說完,肖承肚子上挨了一拳。
陸澤安挑眉:“肖承,你胳膊肘往外拐嗎?你是誰的人你心裏沒數嗎?”
肖承內心有苦說不出。
陸澤霖頭疼。
“澤霖,你們要是舉報我,咱父親就玩完了。”陸澤安情深義重地握住陸澤霖的手,“父親官場不容易,作為兒子我們要體諒他,關懷他,幫助他,好嗎?父親多好啊,我一說你在監獄那邊訓練辛苦,孤獨,肖承寂寞,流淚,他就給你兩調一塊了。這麽善解人意的父親,你舍得坑他嗎?”
“……你能先拍拍自己的良心說這話嗎?”
“我的良心暫時沒有了。”陸澤安笑的像個小太陽,忽略他的武力值,陸澤安的顏值都繼承了夏辰和陸行書的優點,好看的過分,“不能什麽好事都讓你們Alpha占了啊,這麽多任務和訓練機會,互相分享知道嗎?”
“你一個Omega……”
“你們軍隊還好多Alpha打不過我這個Omega呢。”
陸澤安一語憋死陸澤霖。
陸澤霖朝肖承看了看,心裏罵罵叨: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肖承認真,仿佛在用意念回複:霖哥,我要是還手,你不揍死我?
結果,肖承肚子上又挨了一拳,陸澤安不滿:“你們兩嘀嘀咕咕什麽玩意?眼神交流?咋的,你們要搞AA戀哦?陸澤霖,肖承我的人,你規矩點。”
陸澤霖:……
肖承怒了:“你為什麽不打霖哥?!”
陸澤安甜美一笑:“打不過呀。”
扯不過陸澤安,也知道陸澤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夏辰,但此時此刻夏辰離他們太遠,而且陸澤安已經順利進入軍隊,事情鬧大了陸行書臉上也挂不住。
無奈,陸澤安對陸澤霖發誓保證,只待半年就主動退出軍隊,乖乖回家。
因為陸澤安的封閉式學識會為期是半年。
肖承和陸澤霖的宿舍入住的新室友是一個Beta少年,陸澤霖擔心住在別的宿舍的陸澤安會暴露身份,于是花了點錢通融關系,讓Beta少年和陸澤安換了宿舍。
成功入住肖承宿舍的陸澤安當然美滋滋。
“對了,外公回去之後怎麽樣?”
前陣子太忙,陸澤霖沒時間打電話回家。
“挺好的,就是腿腳不便,回去心情低沉了幾天就沒事了。現在養養花逗逗鳥,日子清閑着,還學會下象棋了。”
“那就好,你不好奇他那天看的是誰嗎?”
“好奇,但是外公不想說,我就沒問。”
陸澤霖沉思,沉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放棄,打算等肖承洗完澡後進去沖個熱水澡。
結果肖承一出來,看到陸澤安穿着他的睡衣:“小安,你為什麽穿我的睡衣啊……”
“男友睡衣呀,可愛嗎?”陸澤安對肖承可愛比心,眨眨眼睛。
陸澤霖想吐。
“什麽男友睡衣,你還給我!我們那都是娃娃親,家長瞎定的!”
下一秒,肖承就被陸澤安壓在地上凄慘求饒。滿宿舍都是肖承的求饒聲,和‘霖哥救命’!
陸澤霖腦殼疼,無視他們進了浴室。
這個不省心的哥哥和孩子氣的弟弟,什麽時候才能不鬧呢?
哎,令人頭疼的故事大概從這裏才剛剛拉開序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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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