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等魚上鈎中

“賽車是怎麽回事？”

楊賢石抱着胳膊，雙手在胸前交叉。帽子下的表情不算冰冷，但也足夠嚴肅。

“我只是感興趣，所以考了專業賽車執照。但我沒想偷偷去參加比賽，這次的照片，是我上個月過去練習着玩時被拍到的，并不是像新聞中所說的那樣，在準備參加10月的松島聯賽，而更重要的是，我也沒有打算和任何賽車經紀人簽約。”

河寶恩坐在楊賢石的斜對面，沙發的底座比辦公椅矮了許多，這讓楊賢石有了居高臨下的氣勢，而河寶恩只能挺直了腰，毫不畏懼地迎上楊賢石神情複雜的雙眼。

用堅定的雙眸表達，她并沒有隐瞞和背叛公司的想法。

“為什麽一開始沒有向公司說明？”

楊賢石雙手合十，身體前傾，将下巴擱在手指關節上，用更專注的目光看向旗下的當紅藝人。

“我承認一開始我有刻意隐瞞，”河寶恩舉手做出發誓的姿勢，試圖為自己的坦白多增添一些重量。“因為我知道公司可能不太會允許我去嘗試賽車。”

“在大多數人的觀點中，賽車是一項高危運動，我不那樣覺得，所以我決定先去考賽車執照，再來向公司說明，心平氣和地、有理有據地說明。”

“據我所知，離你拿到賽車執照，已經有一段時間。”

楊賢石保持着上一個姿勢，只是身體逐漸地越來越前傾。

他的目光每靠近河寶恩一些，房間裏的壓迫力就更甚一些。

“這純粹是因為我還沒得來及。”河寶恩雙手都舉了起來，但她不是投降，她正用手勢輔助着自己誠懇的語氣，讓這場對話保持理智與平靜。

“如果我馬上要參加比賽的話，我絕不可能跨過公司，自己去實行，我不想、不能，也沒那個必要。我把它當做是一個業餘興趣，我認為自己有支配一個業餘興趣的權利，所以……這場坦白可能來得晚了一些，而且是在這樣尴尬的時間點，這是我疏忽了，我承認。”

事實上，河寶恩本來打算對劉在碩告白後，就向公司報備。

但介于劉在碩說要幫她把關，等他确定賽車的安全性後，才能認同河寶恩突然出現的業餘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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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河寶恩決定把告知公司的時間再往後推一些。

她喜歡賽車，所以她想先等到劉在碩認可，再去尋求公司的認同。

因為劉在碩在她心中的順位，比公司靠前很多。

只是不幸的是，劉在碩最近很忙。

河寶恩還沒能等到劉在碩去看她的賽場，就被某個不相關而且還多管閑事的人看到了。

還把她捅去了報社，捅到了楊賢石面前。

“對不起。”

河寶恩低着頭認錯，這次真的是她的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的她無法辯駁。

“你知道嗎？就在剛才你進門之前，線代汽車的鄭和源給我打了電話，說要簽你做下一季度的代言人，條件是讓他手下的賽車經紀人與你簽約，幫你規劃賽車事業。”

楊賢石又靠回了椅背中，河寶恩的态度确認過了，現在就該輪到更棘手的事情了。

“他對我說，很看好你在賽車場上記錄，所以想要贊助你參加10月松島的聯賽，和yg一起合作，把你炒作成天才明星賽車手。”

楊賢石的聲音不徐不疾，河寶恩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正努力消化着這段話中的信息。

“等等，”河寶恩突然想到了什麽，“我的新聞都是他們放出去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又是賽車場記錄，又是松島聯賽，又是天才賽車手的……

這不都是她在各大網站上的新聞标題麽。

楊賢石看了她一眼，河寶恩正好與他對視，她覺得那一眼的含義是……

還不算太蠢。

“線代汽車似乎對于你志在必得了，所以才會直接在話語裏透露出來，而且他們提出的條件也算優厚，代言人加上聯合炒作，兩邊都不會吃虧。”

河寶恩聽得連連點頭，事實似乎就是這樣的。

可是心裏某個地方怎麽還是堵得慌呢，突然被人算計了還得配合地去抱大腿，這樣是不是太沒有節操，也太沒有骨氣。

“哼，你還想報複回去麽？”

楊賢石冷哼一聲，河寶恩立馬收斂了表情。

正色臉。

“不會的。”

蚍蜉撼樹，她最近不太想做這樣的事情。

“接下來幾天我們會和線代那邊商量你的事情，但嚴格說來，你的賽車經紀不在公司的代理範圍之內，你要不去找個代理律師過來，親自和線代談談？”

“不用。”

河寶恩又把頭搖成撥浪鼓，“公司幫我處理就可以了。”

也許是河寶恩搖頭的樣子太蠢，楊賢石繃不住了，低頭輕笑一聲。

突然覺得這個一直不太好掌控的小妹妹終于識了好歹，雖然小事上總是犯糊塗，但大事上還是要信任和倚靠公司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河寶恩之所以那麽快表态……

是因為她想到了，無論大家怎麽談，最後簽約時她一定會到場。

既然不可能随意地就被賣了，談判這麽折磨人的事情，還是讓老奸巨猾的yg去做吧。

從河寶恩進門開始就凝重的氣氛，此時終于緩和了些。

楊賢石抿了口茶，河寶恩才偷偷放松了背部，也從旁邊的矮幾上端起白開水，灌下。

“大成，今天又有《家族誕生》的錄制麽？”

權至龍皺着眉，握着手機詢問旁邊正在化妝的大成。

大成用白眼翻他：“我現在正和你一起打歌，你覺得可能麽？”

“我不是怕《家族誕生》那邊看你太忙，就直接抛開你錄影去了麽……”

權至龍嘟啷着，大成沒忍住又抛了個白眼，才湊過來問：

“怎麽了，寶恩那裏又打不通電話？”

權至龍點點頭，滿臉都是郁悶。

“嗯，關機了……”

大成從權至龍拖長的尾音中，感受到了森森的怨念，于是果斷地決定閃遠一些，以免被臺風尾掃到。

“至龍哥！”

勝膩大大咧咧地推開門，興致勃勃地過來掃臺風尾了。

“你居然不告訴我們寶恩是賽車手！太酷了！我要讓她帶我去玩，也不知道玩賽車的美女多不多……”

勝膩懶着權至龍的肩，絮叨了好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旁邊沒有反應。

側過去一看，哇，臉好黑。

“你從哪兒知道寶恩是賽車手的？”權至龍問。

“現在網上都在說啊……”勝膩的聲音越來越小。

權至龍沒理她，握緊手機輕嘆口氣，他現在知道河寶恩為什麽不開機了。

“g！到你們了！趕緊！”

門口探進一個人，匆匆叫過後又匆匆離去。

太陽和塔普正好也從外面進來，權至龍只沖大家比了個手勢，就帶着一群人上了臺。

這裏，有他的音樂他的粉絲。

有他該做的事。

“那麽，既然明确了賽車這件事後續該怎麽解決，下一個，我們來閑聊一下公司與藝人的事。”

楊賢石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中，成功地用一句話，幫沙發上有些出神的河寶恩又打起了精神。

“什麽……事？”河寶恩問。

楊賢石沒理她，另起了個話頭。

“寶恩，你有看過和公司簽訂的合約嗎？”

之前河寶恩與公司簽約時還太小，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劉在碩一首解決的，所以楊賢石才有此一問。

“看過。”河寶恩老實回答。

雖然事情都是劉在碩辦的，但她作為一個心智上的成年人，不可能當完全的甩手掌櫃。

“那你知道，作為藝人的話，需要遵守多少和公司的約定嗎？”

“诶？”

河寶恩愣了，楊賢石這話的意思是……

說她違約？

“外面有很多人，總說經紀公司和藝人之間存在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嚴重的說經紀公司是吸血鬼而藝人是民工。我不同意這樣的說法，或許在某些經紀公司，是真的有這樣的醜态存在，但yg不是。”

楊賢石話裏話外似乎是在敲打，但又像是在解釋。

河寶恩被他說蒙了，只能沉默不語，靜聽。

“藝人和公司，立場不可能完全一樣，但應該是共贏的。公司會投入那麽多的心血在練習生身上，是想着他們能成為藝人帶來收益，但也肯定希望藝人能夠一帆風順、事業長久。”

說完這句話，楊賢石突然開始沉默。

河寶恩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能大家都一起沉默。

就在河寶恩覺得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坐不住時。

楊賢石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疊文件，放在桌上，推給河寶恩。

“這是？”

河寶恩只瞄了一眼，就驚訝了。

“公司要重新和我簽訂合約？”

“是的。”楊賢石又是雙手合十，不過這一次他的表情溫和了許多。“你已經出道三年了，比公司之前預想的還要做得更好，這是你應得的。”

話裏話外，似乎這一次的合約對于河寶恩來說，很是優越。

“老師，我……”

河寶恩心中百味具雜，太多情緒在胸口亂竄，居然一時之間再說不出什麽撐場面的話。

“拿回去仔細看看吧，确定後讓你經紀人處理就行了。”

河寶恩點點頭，擡起頭來時，她甚至看到楊賢石沖她露出了微笑。

這是她今天在踏入這間辦公室時，萬萬沒想到的結局。

“今天晚上是g的新磚慶祝party，到時候也直接叫我歐巴吧。”楊賢石笑着說，用調侃的語氣。

“好。”

河寶恩點點頭，捧着新合約出了門。

她想起來了，今天g在打歌，她沒給權至龍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