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世界六：将軍大人和陛下

送走了話唠王爺, 施景行給自己泡了杯茶獨飲, 然而她在戰場上粗俗慣了, 像喝酒般一飲而盡。施景行扶着桌子站起來, 雙手拍拍臉，默默念叨。

不曉得宛白如今在做什麽？雖說折騰了一夜, 可她也在馬車上休息了，這會兒應是睡不着了, 在做什麽呢？那地下室就算有夜明珠在光如白晝, 卻也着實狹小了點, 宛白在裏，會否無聊了些。

分別不過一個時辰, 竟, 又開始想她，該如何是好。唔，施景行, 将軍府的顏面可要被你丢光了，太像個登徒子。

可是, 偶爾順從一下心意也無妨的吧。

這般想着, 将軍大人邁開了腳步, 回房換了套湛青的便服，走前不忘在銅鏡中整理衣着。

“将軍這是要去哪？”老管家叫住一臉要上戰場的施景行。她這位小主子啊，外面沉穩冷漠，內心卻有點小女兒姿态，怪哉, 實在怪哉。

“……有點事。”

“何事？”

“老管家你就不要問了。”

“好吧。”管家向她微微欠身行禮，“老身自然相信将軍是個有分寸之人。”

施景行一抿唇，頗為無奈。“老管家你都知曉了。”

“陛下鬧出的動靜如此大，老身想不知曉也難。”

“那你怎麽看？”

“自然是支持将軍。”管家露出慈愛的微笑，“将軍也老大不小，是時候找個媳婦了。”

“管家你……”

管家見她就要惱羞成怒，忙哈哈大笑的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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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怎麽說，施景行還是走到了目的地。地下室的開并在她的書房裏，将書桌左側的花瓶按下去即可。

洛音正坐在桌子前品茶，此刻的她換上了施景行特意為她準備的輕便白衣，墨發垂肩，眉眼勾情。

她在，就是一幅畫。

施景行突然被定在了原地，臉色微紅。洛音側過臉，往她這邊看了眼。

“咳，宛白，可還習慣這裏？”被看的沒辦法，施景行只好紅着臉坐在洛音對面。“素兒那丫頭呢，怎不見她蹤影。”

“在房裏睡着了。”洛音給她倒了杯茶，“這茶不錯，試試。”

“……好。”施景行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卻瞥見洛音微微皺起的眉。宛白這是生氣了？為何？啊，夫子說過，茶道乃修身養性之藝，世子你還是不要糟蹋這上好的茶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施景行果斷放下茶杯，認真的盯着面前的人。“宛白，我自幼習武，對文人雅士之事不甚了解，不如你教我品茶如何？”

洛音淡淡的注視她。

“不用。茶也好，酒也好，必要時不過用來解渴，沒必要如此講究。”

系統吊梢眼：“你确定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洛伽不就是随意喝的，有什麽不對。”

“好吧，我知道了。”嗚，它就不該出來找罪受。系統不知道，有人和它的想法相同。

“宛白真這般想？”

“嗯。”洛音目光幽幽。施景行沒有看穿，反而爽朗大笑。“宛白見解獨道，可算說到我心坎裏了。你，嗯怎麽說，你變了很多。”

“嗯。”洛音舉着茶杯擋臉，顯然不想談這件事。“這裏有洗……沐浴的地方嗎？”

施景行被問的一愣，“有的，不過熱水要從外提。宛白是想現在沐浴嗎？”

“嗯。”

“我，”将軍大人突然結巴了，“我替你安排。”

洛音不疑有他，她只想洗掉一身疲憊，原主的身體太虛。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太特殊的原因，她只是魂穿。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女人怎麽懷孕？

“嘿嘿，”不夠吸取教訓的系統再次出現，“你想知道？”

洛伽扭頭，“好奇而已。”

系統想起了洛伽說的，洛音曾拒絕一個女人的追求，便問：“洛音你喜歡女生嗎？我看洛伽半彎不直的，想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大概吧。”

“啊？”

“洛伽就挺好。”

“……”我還是消失吧。臨走前，系統又看了眼洛音。美人低頭，溫婉而柔弱。系統嘆了口氣。渣伽，你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好事？有人這麽寵你。

沒一會，将軍大人又下來了，表情輕松。只見她一手提一桶熱水，一手抱一木盆，放着毛巾和純手工制造的香皂。

“随我來。”地下室其實很大，建造各類小房間，有類似牢房的。施景行看見洛音表情微妙，忙解釋道：“這些都是老一輩建造的，具體用途是什麽，我也不曉得。總之，與我沒有半點關系。”

“……”洛音看着她，忽然抿唇笑起來。“明白。”

完了。将軍大人在心裏吶喊，宛白的笑好撩人。

系統：奇怪，古代人這麽早就知道撩這個詞了。

施景行跑了三趟，才把專門用來沐浴的木桶放好水。她擦擦額頭的汗，正在解外套的洛音停下動作，遞給她一方手帕。

将軍大人臉紅了。“謝謝。”

“不用。”洛音把外套脫下，挂在一旁，只着中衣的她身體曲線玲珑有致。挂好衣服，洛音轉身，愣了一下。“你可以出去了。”

“……”完了。施景行捂臉逃走，宛白該不會誤會了自己有所企圖吧，雖然，她的确有所企圖。啊，施景行，将軍府的顏面何在！

房間裏，洛音曲着腿坐木桶裏若有所思。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過了會，洛音抱着膝蓋，将下巴抵在上面。

這冬日的溫暖，還是少了點什麽。

三日後，偷偷溜出去的素兒回來後一臉愁容。

“小姐。”

“何事？”

“外面貼滿了你的通緝令。”

“哦。”洛音早有所料，保持冷靜臉。

“小姐，你都不擔心的嗎？”素兒湊到她面前，捧着臉說：“這算不擔心，我們總是待在這地下室也不是辦法啊。”

“我相信将軍。”

施景行：“……”

聽到這話她本該高興才對，如今，接到聖旨的她實在強顏笑不起來。邊關告急，金将軍戰死沙場，外患也，朝內局勢動蕩，鎮南王意圖謀反，內憂也，皇上腹傷加重，愧疚也。

施景行不止一次悔于聽從雲裘的蠱惑，暗中行刺雲韶。在一片混戰中她受了雲韶一劍，肩上之傷便來之于此。她不曉得雲韶死後會造成什麽後果，她被憤怒沖壞了頭腦。

“施将軍你來了。”素兒倒是還在狀況外。

“我來同你們，辭行。”施景行收斂心情坐下，習慣性的拿了一杯子，還沒入口，就先聞到酒味。她皺眉喝下，喉間一片火辣。“宛白，這怎會是酒。”

她看着洛音，她面色白潤，還有些蒼白的透，怎麽看也不像喝過酒的人。

洛音向她颔首，“專為将軍你準備的。”

施景行迷茫。

“送別酒。望将軍凱旋而歸。”

施景行看着她笑起來，“宛白，你越發聰慧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連素兒也察覺到了什麽，默默充當背景。只是，小姐這酒，從何而來？又是她那從未謀面的師傅嗎，那定是位世外高人。

施景行離開的時候，雪還在下着。洛音去送行了，她知道她的出現意味着什麽，但還是去了。

城門口。

大軍出征，身為天子的雲韶自然不會缺席，為了這個，太醫院院長可是下了猛藥的。雲韶俯視三軍，施景行的那身銀鎖甲幾乎和雪景融為一體，她仍挺直背脊，英氣逼人。

午時剛過，城牆上侍衛擊鼓送行，鼓聲憾人心魄，雪花四落，三軍氣勢高昂，人聲鼎沸。

洛音：“這是滿眼都是女人有點奇怪。”

系統：“還以為你不會吐槽。”

“大概是和洛伽學壞了。”混在人群中的洛音擡擡帽子，微微一笑。施景行是看不見她的，洛伽在她背後，看着她遠走，願配角光環保護你。雲韶卻正好相反。她的笑正好被雲韶看見，後者眼眸猛得一縮。

“陛下，皇後娘娘找到了！”

正不知道該用什麽情緒表達自己的雲韶一把推開了來邀功的暗衛。“朕沒眼瞎，還不快把皇後請來。”

暗衛“啪”的行禮，“遵旨。”

“等等。”雲韶遲疑了一秒，“不要傷害她。”

“是。”暗衛轉過身一派了然的神情。陛下果然還是舍不得傷害皇後娘娘，不愧為真愛。她要回去同自家媳婦說這件事。

系統坐在洛音肩膀上，好不悠哉。“女主的人找來了。”

“哦。”洛音拉低帽檐，轉身沒入人群。

系統內心：還真別說，要是洛伽做這動作，一定很猥瑣，換成洛音來，怎麽看怎麽帥氣。

它發呆的時間裏，暗衛們已經把她堵死在胡同裏。

“我跟你們回去。”洛音道。

暗衛們：“……”這，是否過于順利了？不敢相信。

所以直到她們把人送到皇上跟前，才敢松口氣。雲韶坐在主座上，懷裏抱着一個小巧的銅器，洛音猜那東西是暖手寶。房間裏彌漫着一股藥香，雲韶剛換藥完畢。

“你們都退下。”

雲韶原本以為再見到杜宛白時自己會失控，質問她為何如此狠心，膽敢謊話連篇。可是，看見她冷靜的眸子卻什麽也氣也發不出來。

“随朕回宮，過往一切，朕……可以既往不咎。”

“為什麽？”洛音有點不解，洛伽是對她做了什麽，讓她這麽卑微，放下帝尊。

“該死！”雲韶臉頰發紅，“你不要得寸進尺。朕不追究你私自離宮，你不感恩戴德就罷了，還反過來問為什麽。杜宛白，你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哦。”洛音小恍然，“陛下這是愛上宛白了。”

“你你！”雲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深感無力。

“陛下不要動怒，小心傷口。”

雲韶深呼吸，說出的話有些怪氣：“你還曉得關心朕。”

系統：這神節奏。洛音太能控場了。

“對了，你不是說要盡快離開這個世界嗎，怎麽不虐女主。”

“都是可憐人。”洛音搖搖頭，“我有其他的主意。”

雲韶本來還想等洛音回複，結果等了半天她的皇後也沒個反應，雲韶不得不再次降下顏面。

“皇後，你可決定好了？”

“只要陛下放過施将軍，我便同你回去。”

“絕不可能！”雲韶氣炸，拍桌子，“你想也不要想。”

洛音上前幾步，捉住她的手。雲韶手心溫暖，絕對是捂過的，洛音的手卻因為一直露在空氣中，冰冷無比。雲韶的眼神瞬間變了，乖乖的任她握住。

“一命換一命如何？”

“你！你要為了她犧牲而自己？真是可笑！”

“不是。”洛音松開了手，雲韶下意識的做出伸出的動作，沒一秒又飛快縮了回來，在心裏漫罵該死！她悄悄看洛音，後者平靜如初。

“陛下何時如此暴躁了。我的意思是，用鎮南王的命換施将軍的。”

雲韶：“……”

洛音看着她。

“容朕考慮一會。”

一秒，二秒，洛音：“……”

“朕，答應你。”雲韶抓住她的袖子，“你也一樣。”

“嗯。”洛音突然有種想摸她頭的沖動。女主，你人設崩了。

不自知的某人：“随朕回宮。”

“嗯。”

“陪朕就寝。”

“……”

“杜宛白！”

洛音嘆一氣，“好。”

原文裏，對鎮南王的結局這樣交代：她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到頭來卻是白忙活一場。

那時的雲韶雖然受傷，卻不像現在這樣只顧皇後。沒有些手段與警惕，她在這皇位上也坐不穩。

次年開春，邊關傳回喜報，施景行大将軍大破敵軍，斬殺敵軍首領，奪回全部城池。舉國歡慶。

凱旋而歸那日，施景行看着前來迎接的帝後二人，卻沒有說出原文的那句話。她感受着胸口手帕的柔軟，想起離別那日，在将軍府門前，洛音對她說的話：“今此一別，你我緣分便盡，勿念。”

“臣願當只閑雲野鶴，望陛下成全。”

雲韶看一眼杜宛白，高聲道：“準。”

作者有話要說： 天冷了，适合在被窩裏躺着和談戀愛。

是的，我要發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