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李老師和黎同學

自習課上, 黎涼對着物理卷的最後一道大題苦思冥想。過了會, 她閉了閉幹澀的眼睛, 撐着頭皺着眉。這個動作一直持續到下課鈴響後, 蘇成安看在眼裏，不知該做何感想, 如果說李沛婵是第一個發現黎涼的變化的人，那他絕對是第二個。

畢竟是心愛的女生啊, 放在手心裏呵護還來不及, 怎麽忍心看她為別人煩惱。

蘇成安：怎麽覺得自己越來越蘇了。

不管了。蘇成安憑借他的主角光環, 和周同學互換了位置，臨走前, 周同學哼了一聲。說好的學習時間班長大人是她的呢, 放學時間不給她就算了，連自習課這麽一點的時間都不留給她，都是壞人。

同桌突然連性別都變了。黎涼瞥了一眼他, 蘇成安沒說話，于是她轉了回來, 但過了會, 蘇成安那種眼神她又實在受不了。

“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在黎涼不耐的眼神裏, 蘇成安硬生生轉了個話題。“就是想問一今天下午老師出那道數學題怎麽解。”

黎涼冷漠臉，“後面不是講解了嗎。”

“我沒聽懂。”

這話好像沒毛病。想了想，黎涼翻着草稿找到了下午的解答過程。“給你，這種題需要自己去體會。”

蘇成安：“……”紮心了。黎涼還是這麽難接近。

“還有什麽事嗎？”沒事請離開好嗎。說起來，她本就不喜歡蘇成安, 洛伽的奪取又把兩人的情路弄崩，黎涼對蘇成安這樣的态度倒也正常。

心灰意冷下的蘇成安選擇了破罐子破摔，“黎涼，你和李老師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提到李沛婵，黎涼連眼神都不一樣了，她扭頭看窗外，嘴唇輕輕含住指尖，似乎這個話題讓她很為難情。

“能發生什麽事，”她說，随既反語，“和你無關。你還是回去吧。”

“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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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同學，請回自己的位置。”

蘇成安被突然發出的聲音驚到了，往門口一看，果然是李沛婵。後者盯着他，眼神複雜，眸子覆着霧。自習課每晚只有一節而已，他都忘了。

黎涼心虛的朝講臺上看了眼，李沛婵正對着滿黑板的數學題解析發呆。黎涼嘆一口氣，一定是值日的同學忘了擦黑板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她大概不會懂得老師她有潔癖。

“你不是有潔癖嗎？”那女人問道。

“只對你沒有。”

啊啊啊，黎涼捂住了臉，老師這麽好，要她怎麽說出分手的話！可是，不讨厭就能在一起嗎？她們真的适合嗎，說來說去，說來說去，重點還是她愛不愛她。

掙紮了一會，黎涼露出半邊臉，悄悄看向臺上，李沛婵已經淡定自若的擦起黑板了。

這？

然而接着她就注意到李沛婵一直在搓着自己的右手，仿佛要把每一根手指都清醒幹淨。

“把昨天發的試卷拿出來，對一下答案。”李沛婵看起來沒什麽精神，背沒挺起來，連寫出的化學符號都帶上萎靡的氣息。寫到一半，她停住，撐着黑板咳嗽起來。

黎涼捂着臉的手瞬間放下，無力感穿透全身。為什麽她看着會有一點點心疼。她看着她寫完，不發一言的坐下，直到下課。

老師一定是發覺了什麽。

放學之後，黎涼走到校門口，看見了站在角落裏的李沛婵，她在等她，然後到人少的地方時才會和她同行。這是她們的約定。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刻意的保持距離反而讓人心生懷疑。

“在學校裏，我們就當是普通師生好嗎老師？”那天，她這麽和她說，就在教室裏，放學後人來人往的地方。李沛婵有些吃驚意外悲傷但也沒拒絕。她說好，反手将黎涼推進門後的死角，吻了她，輕柔的包容的吻，戰場從嘴唇移到了下巴。

還沒搞清楚狀态的黎涼瞪着眼看她，近距離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睫毛的顫抖。黎涼說在不出是什麽滋味，她也不知道該拒絕還是保持沉默。

李沛婵放開了她，笑容溫柔。食指抹了一下她濕潤的唇，然後放在唇邊輕吻。“是我沒考慮這一點。”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

她差點忘了在醫院時黎涼的那句話，“等我畢業，我們就在一起”。可是，她敢保證自己不會變心，卻沒有足夠的勇氣賭她的黎涼不會愛上其他人。

感情總是細膩的，任何一點改變她都知道。

兩人漸漸脫離了人潮。黎涼走在前面，李沛婵跟在後面。過了會，黎涼放慢了腳步，甚至有回頭的趨勢，以往走到這家二樓陽臺放了盆石榴的房子時，李老師都會從背後追上來牽住她的手。

“真搞不懂學校，這麽晚才放學，學生回家遇到危險誰負責。”她也曾這樣抱怨過。

李老師就笑着晃一下她們相握的手，“不是有我嗎。”

那時她沒有回答，反而覺得她的溫柔成了負擔。現在好了，老師情願在身後守着她，也沒有那個勇氣走到她身上。她該滿意的不是，卻難掩失落感。

“黎涼。”李沛婵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顧不得一堆亂麻的思緒，黎涼立即轉身。李老師就在她五米開外，長發被夜風吹得淩亂。她撥正頭發，手指握拳遮住嘴唇。“咳，你走過了。”

“啊？”黎涼四處張望，意識到自己犯蠢之後，臉漲得通紅。李沛婵繼續咳嗽，走過去，握着她的手腕。“在想什麽呢？我怕你撞到柱子上。”

“老師……”她喃喃道。

“好了，我不說了。”

黎涼低下頭，手臂抽動一下。李沛婵的瞳孔卻因這輕微的動作而收宿。她松了手。黎涼也驚了，手往前伸想挽回，卻還是收了回來，握成拳揣在了口袋裏。

算了，誤會了也好。

她憑什麽這麽拖着李老師。

“你在想什麽？”一路無語，到黎涼家門口時，李沛婵才說。前者像是被驚醒，恍惚的看着自己家。

“沒，沒想什麽。”

“是嗎？”

李沛婵上前一步，放在口袋裏暖和過後的雙手托住她的臉，兩人鼻尖幾乎相觸。标準的接吻前動作。黎涼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身子抖了一下。然而迎接她的只是輕嘆般的笑聲，和一個溫柔的晚安吻：在額頭上。

“好夢。”李沛婵說。

“……”黎涼愣住了。老師，你怎麽可以這麽溫柔。她看着她轉身，就要離開，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李沛婵回頭，笑了：“怎麽了，還有事嗎？”

“你也是，早點睡。”

“嗯。”

“……”

李沛婵表情不變，“我走了。如果有什麽事讓你困擾的話，可以和我說。”

黎涼背靠牆壁，垂下頭，手指泛白往內扣着牆壁。良久之後她才低吼發洩出來，成功吓到了見她久不回家出門觀望的黎母。

隔天，黎涼大概是被昨晚的化學符號傳染了，精神頹靡不振。她坐下，手臂一伸，趴在桌子上，又扭頭看永遠熱愛學習的同桌。

“解出來了嗎？”她問她。

“還沒有。”周同學撓着發際線的那塊地方，再不解出來她就要禿了，要真是聰明絕頂就好了。“班長，這道題你會嗎？”

“不會。”黎涼誠實道，見她失落的樣子，撇撇嘴。“只知道做題的人真好。”不會有那麽多煩惱吧，學習使我快樂，這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周同學突然智商在線，“班長你怎麽了，不高興？”

黎涼把臉埋進手臂裏，悶聲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我心情不好。”

“因為很明顯啊。”周同學可能只懂安慰這個詞，不懂怎麽用。“我還是比較喜歡前段時間的你，雖然還愛板着張臉，感覺上還是開朗的。”

是這樣嗎，那老師喜歡的會不會只是那個女人，她也察覺到了是吧，她在等我說結束是嗎？她那麽溫柔和禮貌的笑。

黎涼錯亂了。

她想再看她一眼。然而直到她的課，李沛婵都沒出現過，也沒有老師來轉告原因。下課時，黎涼盯着手機裏她的聯系人頭像，遲遲不敢發消息詢問。氣得她把手機倒扣在桌上。

周同學：“……”班長大人最近怎麽了，感覺吃了炸藥，量還不少。

中午黎涼回家，在李沛婵家門口猶豫了許久。她想起了李沛婵的咳嗽，不會是生病了吧。她沒想到她一語成谶。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門開了。黎涼不知道，如果不是那麽湊巧，她們還會不會有以後。

李沛婵看上去像是剛起床般，頭發随意紮在腦後，碎發淩亂，面頰紅潤，穿一件寬松長袖衫，九九褲，腳踩白色棉拖，肩上披了件淺色外套。

“你怎麽在這？”李沛婵先發問。

“我，你今天沒去學校，我過來看看。”

李沛婵一笑，“嗯，小病而已。你要進來嗎？”她讓開了位置，黎涼猶豫一秒，點頭，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老師你出來打算幹什麽？”

“到樓下賣點藥，早上以為不嚴重的，睡了一覺起來才發現撐不住。”

黎涼明白了，嘆一口氣。“我去給你買，你生着病就不要亂跑了。”她還想加一句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又覺得問出來太尴尬，沒問。

李沛婵似乎意料之中，揚起嘴角：“謝謝。”

急匆匆跑到樓下，黎涼才想起來忘問了老師到底是感冒還是發燒或者流感。店員問她具體的症狀，她想起來的只有李沛婵微紅的臉，帶着媚，柔弱的讓人想要抱在懷裏好好呵護一番。最後反而把自己鬧了個大紅臉，胡亂買了一些常用藥。

黎涼回去的時候，門沒關，她推門而進，找了一圈，在李沛婵的卧室裏找到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她，像是睡着了，又不像。她在床邊蹲下，去摸她的額頭，那裏燙的吓人。

李沛婵艱難的睜開眼，“我有點困。”

黎涼抿唇，手卻沒有從她額頭上拿開。“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李沛婵笑着，眼睛裏只剩知足。好不容易等到你溫柔與對，我怎麽舍得放你走。她伸手握住額頭上的手，拉下，放在唇邊輕啄一下。“可以陪我一會嗎？”

黎涼不說話，準确的說是說不出。李沛婵見此，眼裏的光一點點暗下來，她收回手，把臉轉向一邊。“你有事的嗎就回去吧，我可以照顧自己。”

要真可以照顧自己還會生病嗎。黎涼莫名的生氣，還說什麽以為不嚴重，又睡了一覺，不會連早餐都沒吃？她越想越生氣，把疑惑問出了口。

“是還沒有……”說完，她就見她轉身離開，“黎涼，你去哪？”

“給你煮粥。在你沒退燒之前，我會留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生病是像李老師那樣，柔柔弱弱讓人憐愛。我生病就是：我去，剛翻身不久，這邊鼻子又堵住了，又得翻身……

說句題外話，寫完我才想起來這情節和以前寫過的蠻像，所以想想還是決定對我家李老師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