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賀東（上）

蔣葉兒情緒大有好轉，抽空去探望範曉爸媽和張揚。

天氣越來越冷，蔣葉兒沒注意，穿着件風衣就往外走，被柏文睿抓着後衣領給拽了回來，“凍感冒了喊難受煩不煩？”

一手扒了蔣葉兒的風衣，給她穿上羽絨服，白色的短款羽絨服，特別顯小。

蔣葉兒站在柏文睿面前，一動不用動，柏文睿垂首，慢條斯理地給她穿衣服，系拉鏈，圍圍脖，感覺自己的屬性已經變成大個老哈了。

“柏文睿你這熟練的姿勢……”蔣葉兒眉頭皺得在跳舞，“你養過閨女吧？”

柏文睿失笑，“對，可不就是嗎，閨女。”

“我呸！”柏文睿給她把衣服穿妥，蔣葉兒歪着腦袋，伸手向他要卡，“得給曉曉爸媽買些營養品。”

柏文睿一手拍開她爪子，笑意溢出眼眸，“我給你付，閨女。”

蔣葉兒：“……”

蔣葉兒已經完全被柏文睿養出了習慣，慣出了毛病，以前雖稱不上是精致，但好歹能稱得上素顏美女，然而現在變得尤為邋遢，反正總有柏文睿在後面給她收拾。

衣服不洗，被不疊，房間不整理，飯不做碗不刷，總之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特別不客氣，柏文睿當真跟養了個閨女沒區別。

“喝牛奶。”最後整理完，柏文睿再次拽住蔣葉兒後衣領，遞給她牛奶杯，眼看着她喝完，把她嘴角的奶漬吻幹淨，終于滿意離開。

範曉家住開發區，開車到達的時候已經中午，兩人吃完午飯，提着營養品上門探望。

範曉爸媽的情緒相比蔣葉兒穩定許多，只不過臉上不再有笑模樣。範曉是他們的獨生女，突然就死了，還是被人謀殺，仿佛二老一夜之間就白了頭，老得不成樣子。

兩位老人一位是老師，一位是老幹部，還算理智，配合着警方不吵不鬧，蔣葉兒來了之後，他們還對範曉身邊人分析了一通，只是可惜結果仍然毫無線索，完全想不到誰會那麽狠，對範曉痛下狠手。

範曉爸媽的精神也不是特別好，頻繁揉着太陽穴，蔣葉兒不再久留，提出離開。

Advertisement

蔣葉兒走前，分別和兩位老人擁抱，乖巧地說：“叔叔阿姨，你們多注意身體，我會常來看你們。”

範曉媽平靜地送蔣葉兒離開，沒有說話，直至臨關門時，突然崩潰掉，沖出去拉着蔣葉兒的手不松，“葉子，以後一定要常來看阿姨，曉曉沒了，家裏一點熱乎氣兒都沒了。”

範曉媽哽咽着，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範曉生前和蔣葉兒最好，蔣葉兒幾乎算是她第二個女兒。範曉出事後，施俊反複叮囑他們不要告訴蔣葉兒怕她接受不了，可後來還是聽說蔣葉兒受了刺激，差點得了抑郁症，也心疼得很。

蔣葉兒疊聲應下，答應一定會常來看他們二老。

範曉爸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無聲地落淚，過了許久，對蔣葉兒鄭重地請求，“葉子，答應叔叔，一定要把兇手找到。”

蔣葉兒任憑眼淚垂落，沒有擦拭，沒有哭出聲音，也鄭重地點頭，一字一頓地答應道：“我一定會找到兇手。”

之後蔣葉兒去拜訪張揚，難得的休息日，張揚竟然在公司加班，想必是想讓工作占據他時間，好讓範曉不再在他腦中盤旋。

至于柏文睿，絕對全程護駕，保镖做得十分稱職。

張揚在看到蔣葉兒身邊跟着的柏文睿時，有片刻驚訝，“這位是……？”

蔣葉兒也一愣，完全沒想過怎麽介紹柏文睿。

要說是情侶吧，她絕不承認，兔子不吃窩邊草，柏文睿怎麽傷她的她一直記得。

可若說不是吧，這段時間她吃他的用他的，甚至睡……也睡他的，如果說他們沒關系的話，她也說不出口，總不能翻臉不認人。

“葉子男朋友，柏文睿。”柏文睿替蔣葉兒回答說道：“你好。”

“啊，你好。”張揚點點頭，“我還以為施醫生是呢，外面冷，進去找個地方坐吧。”

張揚無意說的這句話，可把柏文睿給點着了。

全程充當保镖的柏文睿，全程都沒有好臉色，蔣葉兒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的氣場大變，怕張揚感受到誤以為是針對他，安慰了一番張揚，委婉地說希望張揚能夠認識一些新朋友，就準備離開。

張揚卻笑着搖頭，問蔣葉兒：“你覺着你還會遇到比曉曉更好的閨蜜嗎？”

蔣葉兒心中一痛，搖搖頭，如何還會遇到更好的閨蜜，比範曉好的人這世上肯定有，可最重要的，投緣不是那麽簡單的。

“看，你都做不到的事，何苦來勸我？”張揚雖然內心有多痛苦，都沒有表現出來，但依舊能讓人感覺這笑容有多苦澀。

揮別張揚，蔣葉兒坐在車裏，又變得沉默起來，哭過之後的雙眼泛紅，臉色很差。

時間尚早，柏文睿難得親自開車帶蔣葉兒出來，準備帶她放松一下，看蔣葉兒情緒不佳，單手開車，抽-出一手揉揉她腦袋問她：“不舒服就告訴我，想去哪？”

蔣葉兒搖頭，但望窗外一棟棟樓閃過，仿佛一瞬間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眼睛漸漸失去焦點。

柏文睿将車緩緩停到路邊，側身看她。

他為她穿的是森澳品牌的新款時裝羽絨服，蔣葉兒穿着恰好合适，氣質出衆，然而她臉上沒了笑意，像是突然變成了黑白默片，讓人忍不住心疼。

“抱抱。”柏文睿突然向她伸手。

蔣葉兒：“……”

“我不是小孩。”蔣葉兒回過神來，一臉嫌棄。

“那你把我當小孩啊。”柏文睿晃了晃手，“過來，抱抱。”

蔣葉兒失笑出聲，微微起身，窩進他懷裏，知道柏文睿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他，忍不住輕輕露出了微笑。

柏文睿一下下拍着蔣葉兒的背，下巴很舒服地放在她肩膀上蹭啊蹭，“蔣葉兒，你用的是我的沐浴露吧？偷用我的？”

“不是偷，是大搖大擺正大光明的用。”

“味道還不錯，多抱一會兒。”

蔣葉兒忍俊不禁，喜歡這種感覺，柏文睿像是把她當做真正女朋友一樣寵着。

冬日的陽光，隔着車窗照進來，溫度剛好，暖洋洋的，柏文睿的擁抱着實有治愈功效，蔣葉兒的情緒好了一大半。

然而也開始敏感地覺察到他們快要走到頭了，柏文睿這樣的溫柔，讓她覺着不真實，很飄渺，仿佛随時都會突然消失。

蔣葉兒心思輾轉，終于還是将這些天一直悶在心裏的話問出口，“柏文睿，你答應了老師什麽事，會這麽陪着我？我如果追加的話……你能再多陪我一段時間嗎？”

說完就感覺柏文睿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蔣葉兒的眼睛也一瞬間變紅，自己給自己打着圓場，笑着推開柏文睿，“沒事兒我瞎說的你當我發神經吧，走，回去吧。”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讓柏文睿看到她紅了的眼睛，“走吧，這邊應該不能停太久吧。”

車廂頓時升起一陣低氣壓，柏文睿憤怒值上升，突然擡起她下巴，逼得她跟他對視。

蔣葉兒忍着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柏文睿用手指一下下蹭着她的臉，很用力，“蔣葉兒，你這麽長時間，就給我琢磨出了這點兒事？”

蔣葉兒拍開他爪子，垂着腦袋，自己蹭着眼淚，故作輕輕地說：“我不傻啊柏文睿，你前後态度轉變這麽大，我應該是你們條款中的一項吧？”

“你覺着會有人逼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柏文睿撐着方向盤，歪頭看她。

蔣葉兒點頭，“寧可相信有人威脅你了，也不會相信你這是出于真心。”

“是麽？”柏文睿挑眉問，“你覺着我照顧你不過是逢場作戲？”

蔣葉兒敏銳地感覺到柏文睿要發火，推車門要走，柏文睿發火太吓人。

車門上鎖的咔噠聲突然先後響起來，蔣葉兒一個哆嗦。

“你要幹嘛？”

“幹-你。”柏文睿微笑着說，說着飛速驅車離開。

蔣葉兒：“……”

蔣葉兒可不敢跟他開這玩笑，開不起，尤其這車速快得讓她心發慌，十分識趣地舉白旗，“別別，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咱趕緊把這篇翻過去吧。”

柏文睿不說話，臉色鐵青，一腳油門，車速飙升。

蔣葉兒不敢再開口，不明白柏文睿怎麽突然之間發了這麽大的火，這火來得太快，太讓她莫名其妙。

直到開車回到公寓，柏文睿一腳剎車踩下，吊着冷笑，面無表情地問她：“蔣葉兒，賀東來了，你知道了吧？”

蔣葉兒眼睛瞬間變得大亮，眉眼間掩不住驚喜，“你說賀東來了？他在哪？！”

柏文睿火氣更增，摔車門下車。

蔣葉兒這才突然緊張後怕起來，柏文睿早知道賀東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