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夏涼照常到了辰風的書房,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陪辰風批閱奏折。
辰風批完幾封奏折後,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看了看夏涼,對他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夏涼不知道辰風是什麽意思,眼神在桌子上轉來轉去,發現案頭的小碟子裏裝了一盤松子。
于是,夏涼連忙抓了一顆松子,仔細地剝開殼來,放了一顆白白胖胖的小松子在辰風的手心裏。
辰風哭笑不得地看着手心裏躺着的一顆潔白的小松子,薄薄的唇微微挑了一挑。用另一只手将松子拈起來,送入了自己口中。
夏涼在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是要自己給他剝松子的意思。
趁着辰風吃松子的功夫,夏涼連忙又給他剝了一顆,和之前一樣輕輕放到他手心裏。
辰風垂眸看了看躺在手心裏的松子,再看看夏涼,微微搖了搖頭。
夏涼歪着腦袋,不解地看了看辰風。
辰風拈起手心裏白白胖胖的松子,将夏涼剝好的松子喂到了他自己的唇邊,道:“把手給我。”
……為什麽我們倆一點默契都沒有?
夏涼張開小嘴把辰風喂來的松子含在了口中。但是由于松子太小了,夏涼還是不小心舔到了辰風的指尖。一股熱熱的麻麻的感覺從舌尖傳來,吓得夏涼趕緊松了口。
辰風的指尖觸到了一個軟軟的小東西,可惜時間實在短暫得很,連流連逗弄片刻的機會也沒有,心中暗自惋惜。
夏涼一邊咀嚼味道甘甜的小松子,一邊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辰風就差一臉黑線了,無奈道:“左手。”
夏涼趕緊将右手縮回來,換了一只手遞給他。
辰風握住夏涼的左手,将他的衣袖輕輕掀開,露出手臂上一截昨日裏纏好的白紗布。
辰風又仔細地将夏涼手臂上的紗布解開,觀察了一下傷口愈合的程度。
辰風自己早年經常受傷,對研制傷藥的心得能勝過無數名醫。給夏涼用過昨天的藥,如果是一般的傷口,此刻應該愈合得差不多了。
看來昨日裏高嬷嬷承認在刀刃上下過藥物,果然是真的。
夏涼一不知道高嬷嬷給自己的傷口下了藥,二也不知道傷口本身是個什麽速度的愈合法,三也不知道辰風給自己上的藥效果怎麽樣。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今天又在自己手臂上鋪了一層藥粉,然後用新的紗布給纏上了。
今天已經不像昨天那麽痛了。被辰風包紮好手臂以後,夏涼非常習慣地說了一聲“謝謝”,把小手縮回到了自己身側放好。
辰風擡手揉了揉夏涼的小腦袋。
夏涼的頭發很柔軟,摸起來怪舒服的,就像摸一只小貓一樣。
夏涼就負責乖巧地坐着給辰風摸頭。
辰風一邊撸自己手裏的“小貓”,一邊試探性地說道:“我昨日問過你的嬷嬷了,他說你玩刀子不小心劃傷了自己,以後小心一點。”
“嗯嗯。”夏涼點點頭,心裏暗暗欽佩起高嬷嬷的撒謊能力來。
能騙過辰風的謊言,那可真是太厲害了。
确定高嬷嬷已經按照自己的指示穩住了夏涼,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信任”之後,辰風接着道:“聽她說,你一直很喜歡認字?”
聽到頭頂響起的那個低沉的聲音,竟然講嬷嬷說了自己喜歡認字,夏涼先愣了一下。
我一點也不喜歡認字啊,夏涼想。
随即,夏涼思考了片刻後,馬上就明白了高嬷嬷對辰風這樣說的用意。
高嬷嬷一定是想借辰風教自己認字的機會,讓自己可以趁機偷到有價值的情報。
于是,夏涼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辰風深邃的目光中微微滲透出一絲冰冷的寒意,不動聲色地指了指自己身邊,道:“近一點。”
夏涼起身把自己的椅子往辰風身旁靠了靠。
一接近辰風,夏涼便覺得往日裏感覺到了那股清爽的味道愈加濃烈了起來。然而又是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麽味道的感覺。
時而覺得神清氣爽很是舒服,時而又令夏涼覺得,被一種無形的氣壓迫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辰風随意從案頭取了一份未曾批閱過的奏折,在夏涼面前打開,一手自然地輕輕摟過夏涼的肩頭,一手指着奏章上的字,要夏涼一個字一個字讀下去。
夏涼認得的字很少,一封寫得精美流暢的奏折卻念得吞吞吐吐的,時不時還要辰風提醒自己幾個字。
夏涼一邊一個字一個字結結巴巴地念着辰風手中的奏章,一邊留心地把奏折的內容記下來。
第一封奏折是邊關的一個王參軍寫的,是說邊關的水源問題的。
第二封,還是說的邊境的問題,說的是下個月初二的時候,因為修築水渠的原因得從重要的關隘撤掉一部分人手,請示辰風這樣可不可以。
夏涼目不轉睛地盯着辰風,當着自己的面前,用朱筆在奏章上批下了一個“準”字。然後不動聲色地合上奏章,給自己看下一封。
這些有關邊境的東西,夏涼覺得應該都是十分重要的情報,全都暗暗記在了心裏,打算回去告訴高嬷嬷。
然而此時此刻作為已經被同夥出賣了身份的小細作——夏涼一點也不知道,這些情報通通都是辰風故意給自己看的。
夏涼陪辰風讀着讀着,眼睛裏突然酸酸的。辰風會給自己看這些東西,一定是因為很信任很信任自己。自己如果真的把這些都告訴了高嬷嬷,這樣真的對得起,他對自己的信任嗎?
他一直是個從來都不會相信別人的人,好不容易信自己一回,要是自己也背叛欺騙了他,那他得有多難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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