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同床共枕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隋心和穆霆就睡在一起。
大約是在她小學二年級,他幼兒園時,那時也沒有性別意識。
那次大人們都忙着工作,忘了接她和穆霆。她一個人回到家後發現穆霆還沒回家,于是急匆匆地跑到幼兒園辦公室問:“老師,我家穆霆在哪兒?”
幾位老師面面相觑,似乎沒人知道。
她氣的小手一拍桌子,氣鼓鼓的撂狠話:“你們太不負責任了!要是我家穆霆丢了,我就跑你們家——上吊!留下遺書告你們殺人!”
幾位老師哭笑不得,後來她長大一點,幾位老師見到她笑着打趣:“小隋心,你家穆霆呢?”
她羞的恨不得鑽進地洞。
那天,老師帶着她在小操場上找到穆霆,她氣呼呼地拉着穆霆回家。
路上下起瓢潑大雨,她把身上的衣服,能脫的都脫掉,裹着穆霆往家跑,體弱的穆霆還未到家就喊着:“大心,我冷。”
小小的她拉着小小的他邊跑邊喘氣:“再跑跑就不冷了,快到家了。”
回到家後,把他拉進浴室,給他洗個熱水澡。然後用厚厚的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當時腦袋裏冒出電視劇裏的一個暖床的情節,她一下就鑽到被窩裏,摟着穆霆說:“這樣就不冷了。”
她又不放心地問:“不冷了吧?”
其實那時兩人差不多高,她小手摟着穆霆的肩膀,穆霆也摟着她的肩膀,像兩只肥嘟嘟的小狗狗抱在一起,說不上來的萌和可愛。
不一會兒兩人就睡着了,這一睡,穆霆就上了瘾,在她剛發育時,他使壞地偷襲她胸部一下,賊笑道:“我們家大心長咪咪了。”
十五六歲時,仍常厚着臉皮往她被窩裏鑽:“大心,冷,我抱着你睡。”
如今,他說:“睡這兒。”睡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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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遲疑了會兒,望着穆霆,她知道穆霆變了,變成什麽樣子她摸不清楚。
穆霆嘴角露出一絲笑:“你不敢?”
隋心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有什麽不敢的?”隋心走上前,掀開被子,整個人鑽了進去。
穆霆神色疏淡,将書合上,放到床頭,關燈。
房間內瞬間漆黑一片。
隋心以為穆霆會說點什麽,會做點什麽,結果很快便聽到了他細微的鼾聲,她轉頭看時,留給她的是他的背影,她心念一動,翻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嗅到他身上隐約的肥皂味,清清爽爽的味道,她太想念這個味道,不由自主地貼向他的身體,伸手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背上。
穆霆緩緩地睜開眼睛,一動不動望着微微浮動的窗簾,感受到自背部傳來的濕熱感,一道流光從目中閃過,繼而神情中帶有一絲倦意,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告訴自己,就懈怠這一次吧。
月亮一點點往下沉,昏暗的卧室內,他突然轉個身,将她緊緊摟在懷中,她迷迷糊糊地擡腿去碰他的腿。
他不悅地問:“幹什麽?”
她咕咕哝哝:“有知覺,有知覺就能變好。”接着安然睡着,到底也不知剛才是醒着,還是在夢着。
次日是個好天氣,陽光像是打碎了的金子一般閃爍着照進卧室,穆霆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睛,忽然意識到什麽,猛地一回頭,床上空無一人,心頭一悸。
驀地擡頭看向門口,隋心穿着粉色家居服走進來,選粉色家居服的初衷是為了裝嫩,效果确實很襯她膚色,她笑意盈盈:“醒了?”
“嗯。”穆霆重新沉下臉。
隋心并不介意他擺臉色,她的世界裏幾乎沒有親情,她媽媽向芳是個愛自己愛金錢勝過一切的女人,所以“母愛”于她來說,只是兩個漢字一個名詞而已。穆家雖然富裕,但也是建立在常年辛苦之上,有多大的本事拿多大的錢。穆家的大人們幾乎都是工作狂,所以自小開始,經常家裏只有她和穆霆。
照顧穆霆與被穆霆照顧都是件挺幸福的事兒。
就像現在,她彎身将拖鞋放到他腳下,拐杖遞到他手中,輪椅推到他面前,他沒有拒絕。
一種被需要的滿足感讓她重拾信心。
而他語氣清淡地說聲:“謝謝。”
就這樣。
接下來的很多天都是這樣,幾乎沒有交流,他一起床就去上班,直到很晚才回來。一整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她去木鋅找過他,沒見着就被擋在了前臺,倒是不約而同前去的吳矜矜,像是豬八戒進高老莊,人類都誠惶誠恐的捧着。
她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對隋心抱歉:“學姐,沒有穆霆的允許,我也不能帶你進去,你知道的,他這個人……嗯,對人好就往死裏好,不好就是仇人。”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人要找死,瞎燈滅火都往廁所裏鑽着找。
隋心下巴微微揚起,輕松一笑:“你不說話,我真沒發現這裏站了個人,你一說話,就覺得你站在這裏真礙眼。人啊真是缺什麽就炫什麽,走了。”隋心擺擺手,無所謂地離開。
吳矜矜沒占着便宜,徒惹一肚子火。
張小芹從紫微鎮回來帶了不少東西給隋心,吃的用的一些手工品,滿滿一包。
隋心翻着所謂的手工品:“你買這些幹嘛,這可都是從義烏小商品店批發的。”
張小芹:“不會吧?明明說是紫微獨有特色傳統工藝。”
隋心:“騙你的,浪費錢。”
張秘秘捧着臉:“不要緊,是紀叔叔花的錢。”
隋心轉頭打量張小芹,張小芹避口不談紀之霖,她也不多問。
誰都有點小秘密小心思郁結在心裏,解不開捋不順,原因千奇百怪,不見得就是殺父之仇,至于是什麽,也許當事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就像她和穆霆。
睡在同一張床上,她說話他聽着也不回答,不讓她做飯不讓好收拾房間,甚至給了她張卡,随便刷。看上去很好的樣子。
可就是一道無形的溝渠橫在兩人中間,隋心想這條溝渠一定像是北京的霧霾,成因衆多,就算治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能解決的。不能操之過急。
晚上,穆霆坐在床上看書,隋心側身躺着看他。今天她心情不錯,玩心一起,手緩緩地自被窩裏伸出來,從他衣擺處向上探入。
以前他最愛她同他玩鬧,她興致一來,趴在他背上撩.撥他,或者手伸進他的衣服裏,用不留半分指甲的雙手撓他後背,皮膚與皮膚的摩擦他和她都喜歡。
這會兒,她将右手從衣擺處探入,才将觸到他熱熱的皮膚,“啪”的一聲,她的手被甩開,甩到牆面上,她輕呼一聲,左手握住生疼的右手,委屈、難過又倔強地盯着他,四目相對片刻,他率先将目光移開:“睡覺吧。”
他的重新落在書本上,卻怎麽看不下去,餘光時時窺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隋心一聲不吭地轉個身,背對着他,拉起被子連腦袋也蓋住。
穆霆緩緩轉過頭,薄薄的被子蓋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個凸起s弧形,就在剛剛她的手将要觸到他時,他覺得不但他的心髒不好使,腦袋也不好使,一直塵封的畫面悉數迸發,十分難受。此刻,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将觸到s弧形間的一個弧度,未觸到,他就立刻收回手,強迫自己将目光移到書本上,雙手緊攥着書本,紙張幾乎被攥破,努力地看了兩行字,看的心煩意亂,索性将書本合上,順手将臺燈關上。
卧室頓時一片漆黑,他靜坐着,這個時候有根煙多好,即使不能麻醉,至少可以裝.逼。
夜半十分,穆霆仍舊沒睡,他坐在陽臺已經抽了兩根煙,好久沒抽煙了,差點忘記抽屜還有盒煙,若不是有隋心,估計這盒煙是要過期了,他笑笑。
第三根煙夾在他指間,閃爍星星之火,忽明忽暗,他側首透過玻璃窗,看向依舊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隋心,不悶得慌嗎?
第三根煙抽完,他架着拐仗進了卧室,剛坐到床上,聽到被窩裏傳來吭吭唧唧的聲音。
他回頭看一眼,s的弧形都快縮成了c,再次聽到她吭吭唧唧的聲音,很難忍的樣子。他心裏一驚,伸手拽掉被子,扔到一邊:“隋心!”
隋心瞬間捂着臉,整個埋進枕頭裏,不吭聲。
他握住她的肩膀幫她翻身,她偏執拗地捂着趴進枕頭裏,唔唔發聲:“你走開!”
他無奈地将她撈起來坐着,扒掉她的手,見她滿臉淚痕,心裏一陣陣的難受,聲音不由得放柔,雙手捧着她的臉問:“怎麽了?”
他強,她犟。他柔,她就乖了。
此時的隋心沒有白天裏的嚣張與僞裝,像只暗夜裏的小花貓,,抽抽嗒嗒地說:“我、我好餓……”
穆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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