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如果倪柔喜歡一個人，那麽她和那個人只會是情人，或者陌生人。

對于感情，她的原則裏從來沒有彼此維持暧昧關系這種選項。

然而她就這樣直白地撩起兩個人之間那層若有似無的屏障，倒讓被戳破小秘密的人有一霎那慌亂的手足無措。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像是開玩笑一樣地否認了其實也沒關系，很輕松便能翻過由于對她突然說出的言辭感到意外，導致短暫沉默的尴尬一頁。

可是桑克啓也清楚，一旦說出了否定的話，就沒有回轉的機會了。因為她既然能用那般篤定的态度講出根本可以算做是結論一樣的話語，表明她對自己的質疑已經有相當程度的把握，爽快承認的結果無非是被接受或者被拒絕，但否認的結果則會徹底杜絕她将來往超友誼那一方面想的可能性，而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情形。

再說，否認自己心意這種事情，他果然還是做不到，那感覺就像完全否定了自己。

好在他本身也不是多麽含蓄的人，心裏的如意算盤被挂了出來，他索性決定招認全部的小九九。

當然，理智上雖然清楚這是改變兩個人目前關系的最佳契機，情感上多少還是有幾分羞澀。

畢竟表白什麽的都是頭一遭，而且還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要上臺，沒有後路可退的那一種。所以他再怎麽爽朗、再多麽想帥氣地趁勢表白，仍難免有像是被噎到之後說話困難似的力不從心感。

「咳咳……嗯……」

聲音輕得仿佛微風一吹便将消散，卻又堅定得清晰可聞。

他忍不住把視線稍稍向旁邊轉開一些，因袒露心跡不自覺越來越充血泛紅的耳根如同火燎般發燙，提醒着他眼前正在進行時的一幕。

表白呵。

他終于能夠讓她知道自己真正的情誼。

不再需要假裝，不再需要故作鎮靜無意，不再需要找亂七八糟、連他自己都難以說服的借口去接近。

——他向她承認了。

Advertisement

只不過倪柔并不會對如此模棱兩可的回答感到滿意，她似笑非笑地揚起頭：「『是』或者『不是』。你的『嗯』算是幾個意思？」她要的是明确的答案，而不是從他模糊的語氣中「猜測」到「她希望」的意味。

在感情上她拒絕自作聰明。

一聲追問落下，原本就已兩頰半燒的某人這下更是從頭頂紅到了脖子根，整個人困窘得都快自燃了似的。嘴唇蠕了又蠕，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了一句：「……表白這種事，還是應該留着讓男生主動的……」

她這樣追問簡直就像是砸場子嘛，他所剩無幾的形象也被她一下子消磨光了。

「是嗎？可是我怕有人會繼續畏首畏尾地說不出口呀。」斜斜睨了他一眼，唇角隐隐勾起愉悅的弧。

被說到這份上，他要還不趕快表示什麽，豈不成了她口中「畏首畏尾」的膽小鬼了？

「是！我是！我喜歡你！」對于感情，男人通常都是不經激的。他一掃方才的嗫嚅，幾乎是宣誓一樣地喊了出來。

是的，從最初他便不是為了那些莫須有的理由，才要和她成為情侶。她眼中他們可能是假，可在他心中從來都是真的。不然他不會記得她的喜好、不會挂念她的行程、不會被她的一舉一動一通電話影響至深。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他用了心，只是因為想要和她在一起而已。

心意，他雖有腼腆，但并不畏懼公諸于衆。過去不提，是知道她心尚不在此處，懼怕她會閃躲，何況她從未往這方面懷疑過，更不曾問起分毫，不然或許早瞞不住曝光了。

而現在她問了。所以即使仍有許多不安，他也要對她說出來。

緊接着，那勾起淺淺笑痕的唇畔弧度愈加深刻，一點一點，逐漸變成甜得足以釀出最甘最醇的蜜的笑靥。

桑克啓一瞬間看呆了。

後來再回想起這美妙的一刻時，他不記得當下自己是否有一瞬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記得那時她的清淺笑顏，帶着滿意和自得，映入他一直打量她神色的瞳中，宛若百花齊放後極致的美景，讓他的眼裏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然後，噙着笑意的雙唇微微開啓——

「桑克啓。」

「嗯？」

「不如我們『真的』交往吧。」

這一次是真的。

從假裝到最後弄假成真，從合作變成為兩情相悅……那樣的「交往」。

「好啊。」他還沉浸在眼前的美景無法回神，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好。頓了片刻，猛地驚醒過來，「……等等，你剛才說什麽？不對、你的意思是……什麽？！」

她說……「真的」交往吧。

這句話是指……

她……也……？！

是這樣吧？

是這樣沒錯吧！

他絕對沒有誤會的，對吧？！

「哎呀——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呵呵呵……」她的答案可是很珍貴的，才不會像他那樣傻傻地一問就說呢！

從容轉身，邁步往前走。

「別這樣啊，倪柔！倪倪？柔柔？好倪柔……？拜托，求說得明白一點啊……」

一個焦急神色中掩不住滿溢驚喜的人，熱切跟在一個故弄玄虛卻在嘴角偷偷勾着笑弧的人背後，不斷呼喚着追問着。

嗯，今天的天色，可真好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