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坦誠鸩寧事實

“那你又為何要這麽執着于司徒若雪?”秦沉言詫異于承禹對司徒若雪的執着。

歸海承禹嘴角扯出一絲諷刺的笑意,眸中暗斂了鋒芒,“我與你不一樣。”随即執了酒壺傾倒了滿杯,“算了,我們都不要去說這些煩心的事情了,今天我們兄弟兩個好好喝一場,不醉不歸。”

琴笛相和,纏繞着萬千柔情,一牆之隔,酒香洩了那滿室的清愁。

冬日漸深,距離上次一起游湖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這期間在蘇慕凡的指點下,歸海承禹跟司徒若雪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現在的司徒若雪已經漸漸趨近于依賴歸海承禹了,事實上,讓司徒若雪喜歡上歸海承禹也不是什麽難事,歸海承禹跟他平時接觸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樣,少了一些固守成規的無趣,多了一些肆無忌憚的不羁,這樣的新鮮是很容易吸引司徒若雪的。

高高的閣樓之上,蘇慕凡倚欄而坐,手裏捏着一封從遠方寄來的信,那上面的筆跡雖然有些醜,但是真是讓人可恥地懷念啊,這樣想起來,自己跟容疏也已經在齊藍國呆了很久了,那一湖的紅蓮仍是開得如火如荼,仿若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般模樣。

蘇慕凡站于高處,把周圍的風景全部收于眼底,這座宅子真是合自己心意,想起容疏說的那個前主人,蘇慕凡不禁有些好奇,心中暗自猜測着那人應該就是在紅蓮湖吹笛的人吧,那把琴真是難得的好琴呢。蘇慕凡悠然地欣賞着美景,卻是有一個女子闖進了她的視線,那女子就站在這座宅院的大門前,隔得這麽遠,其實蘇慕凡并沒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與悲絕,就像那天自己聽到的笛聲那樣,陡然讓自己覺得很難受。

那女子就那樣在大門前靜默了許久,終于轉身走開,不知道為什麽,蘇慕凡突然有一種想要見見她的沖動,她想知道那女子跟這個宅院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蘇慕凡快步走下閣樓,徑直往大門處跑去,殷容疏看着蘇慕凡疾馳而過的身影,疑惑不解,發生了什麽事?

蘇慕凡氣喘噓噓地跑到門口處,舉目望去,幸好那女子還未走遠,“等一下。”

那女子的腳步頓了一下,終于還是回過了頭,蘇慕凡一時說不話來,因為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悲傷與凄涼,仿佛這溫暖的陽光都無法照耀她一般,然而她卻看着自己笑了出來,“原來住在這院子裏的人是這位小姐,你有什麽事嗎?”

“你以前也住過這裏?”蘇慕凡看着面前的女子,輕聲問道。這個女子大概三十幾歲的模樣,眉眼之間仍是美麗,只是陽光下卻有白發閃耀,那雙眼睛裏像是藏了許多不與人道出的往事,蘇慕凡想這個女子在這座院子裏一定是發生了不同尋常的故事。

“這個你也能看得出來?”女子笑起來很溫婉、優雅,只是卻沒辦法掩蓋眼睛裏的悲傷。

“剛剛我在閣樓上看到你在門前站了許久,我想也許你希望進去看看。”

那女子卻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不用了。”

“前幾天取走那把古琴的人應該就是你吧?”蘇慕凡觀察了一下女子的手,應該是從小就開始練琴的。

女子聽聞蘇慕凡的話,卻是猛然擡起頭,眼睛裏滿是驚訝和激動,“你說有人把那把琴取走了?”

蘇慕凡疑惑,“是啊,我夫君說是被這院子前主人取走的,難道不是你取走的嗎?”

女子聲音苦澀,有隐約的哽咽之意,“不是我。”

蘇慕凡輕聲道:“你沒事吧?”

女子沒有回答,但是蘇慕凡知道她哭了,片刻之後,女子擡起頭看向蘇慕凡,“謝謝你能出來跟我說這番話。”眼角瞥到門口處一直注視着這裏的殷容疏,微微一笑,“你跟你的夫君一定很幸福。”不像自己跟他……

那女子執起蘇慕凡的手,“遇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男子并不容易,你跟你的夫君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謝謝。”

女子輕拍了拍蘇慕凡的手背,“好了,我要走了,謝謝你。”

蘇慕凡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優雅地轉身慢慢走遠,那般背影真是讓人不忍,回身走向殷容疏,“那天來取走那把琴的一定是個男子吧?”

殷容疏點頭,而且是個氣質出衆的男子,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我想他們兩個以前一定是一對有情人。”也許曾經他們也曾經琴笛相和,恩愛非常,但是如今卻是兩不相見,當真讓人感嘆唏噓。

“你們兩個都在門口站着幹嗎?”歸海承禹納悶地看着蘇慕凡跟殷容疏兩人,神情也有些怪怪的。

蘇慕凡輕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肯早點告訴我們關于鸩寧的消息,我們早就離開這裏了。”

“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歸海承禹的眼睛裏略有閃躲。

蘇慕凡懷疑地看着歸海承禹,“你該不會一直都在耍我們吧?其實你根本不知道關于鸩寧的事情對不對?”

“當然不是,我歸海承禹怎麽能是那種人,只不過……”歸海承禹嘆息一聲,“哎,反正我有我的苦衷,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

“什麽苦衷?”蘇慕凡俨然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今天她還必須問出一個結果來不可。

歸海承禹無奈道:“當初約定好的等司徒若雪愛上我的時候,我就會告訴你們關于鸩寧的事情,她現在還沒有愛上我。”

蘇慕凡瞪了歸海承禹一眼,“可是在我看來她已經對你動了真情了,上次她不是還送你她親手繡的荷包來着的嗎?都到了這種程度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們在幫你什麽了吧?難道還要等到你娶了她才算嗎?你到底要這樣拖到什麽時候才會告訴我們鸩寧的消息?”

蘇慕凡的步步緊逼讓歸海承禹有些頭疼,其實當初自己提出那樣的交換條件只是為了讓他們不再來煩自己,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們竟然答應了,而且不得承認,自己跟司徒若雪的關系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很大部分都是蘇慕凡的功勞。

歸海承禹低頭沉思了半晌,随即擡起頭來,語氣很是認真,“好,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關于鸩寧的所有事情。”不過這未必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蘇慕凡聽聞歸海承禹的話頓時眸中一亮,“我們進去說吧。”

恰好,今日倉逍也老老實實地呆在院子裏,聽聞有鸩寧的消息,便也跟着一起坐下,講起鸩寧,其實這世上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歸海承禹所知道的也不過是母妃的貼身宮女跟他講的,據說這個貼身宮女是歸海承禹的母妃從宮外帶進皇宮的,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關于鸩寧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歸海承禹憶起往事,眼睛裏流露出罕見的屬于他的脆弱,“我母妃死的時候,我才剛剛一歲吧,對于母妃,我是沒有什麽印象的,母妃死後,她的貼身宮女作為我宮裏的掌事宮女,一直在照料着我的飲食起居,我懂事之後,她偶爾也會給我講一些關于母妃的事情。”說到這裏,歸海承禹停了下來,端起旁邊的茶盞輕飲了一口,“我是從她口中得知,其實鸩寧并不是母妃研制出來的。”但是确實是因為它讓母妃喪了命。

“那是誰?”殷容疏沉聲相問,自從得知鸩寧跟齊藍國的皇室有關系的時候,他就一直懷疑,當年母妃的死是不是跟齊藍國的皇室有關,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還有另外的可能。

“是我母妃的師傅,人稱萬毒之手的裘沙白。”

“竟然是他。”旁邊坐着的倉逍微皺眉頭。

“倉爺爺認識這個人?”蘇慕凡問道。

倉逍搖頭,“只是聽說過他的名號而已。”倉逍沉聲道:“以他的年紀,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世了。”

“是的,他應該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這也是我不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其中之一,我知道若是我告訴了你們,你們一定會找過去,可是據我母妃的貼身宮女說,那裘沙白住的地方是一處滿是毒物的地方,而且裏面布了陣法,沒有人能活着闖進去,就算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他心裏清楚得很,蘇慕凡有多麽希望殷容疏能夠好起來,就算她心裏明明很清楚裘沙白可能已經死了,她還是會決定去闖一闖的,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把她當做了自己的朋友,而起她還是沉言喜歡的女子,自從聽了那天晚上沉言喝醉了就跟自己說的那番話之後,他就很清楚,若是蘇慕凡出了什麽事情,沉言大概也會一蹶不振。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反正殷容疏活下來的希望微乎其微,倒不如就這樣讓其順其自然地死去,或許沉言跟蘇慕凡也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那裘沙白除了你的母妃之外,沒有其他的徒弟嗎?或者,當年出現在齊藍國皇宮的鸩寧真的全部都完全銷毀了嗎?”倉逍心想就算拿不到鸩寧的解藥,讓自己研究一下鸩寧或許也能找到解藥的配方。

“确實都完全銷毀了,至于裘沙白有沒有其他的徒弟,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從來沒有聽那宮女提起過,應該是沒有的吧。”

“你剛剛說的,裘沙白住的那個地方在哪裏?”殷容疏的語氣很是平靜。既然有了一絲希望就要努力地去試一下,其實這樣的結果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許多,其實自己剛開始來齊藍國的時候并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能得到這樣的消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算那裘沙白真的死了,但或許他曾經住過的地方會有一些線索。

“在齊藍國辭林郡的一處山谷中,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現在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其實他本來是想着再拖一段時間,他甚至想自己永遠都不要說,但是看到蘇慕凡的眼神,他就知道,就算殷容疏真的死了,她的心裏大概也再裝不下其他的男子了,沉言跟她注定是沒有緣分。

殷容疏沉思,一處布滿毒物的山谷,應該是不難找的,“多謝四皇子殿下的告知,不勝感激。”

歸海承禹站起身潇灑地揮了一下手,“不用謝,這本來就是我們交易的條件,行了,話說完了,我也該回去了,臨走之前記得通知我一聲,讓我這個東道主請你們吃一次飯,就當是為你們送行了。”

“好。”殷容疏示意身旁的炎暝送歸海承禹出門,歸海承禹卻是輕笑一聲,“算了,就別送了。”

歸海承禹離開以後,蘇慕凡、殷容疏和倉逍三人均是低頭沉思,沒有人開口說話,片刻之後,蘇慕凡打破一室的沉默,“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盡快出發。”容疏的情況已經不能多耽誤了。

只見殷容疏擡起頭看着蘇慕凡,淡淡道:“我跟倉爺爺一起去,你先回容王府。”

蘇慕凡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行,不跟着你,我不放心,而且容疏,你答應過我的,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攜手面對一切的,容疏,這種時候你不能把我抛下。”

殷容疏握住蘇慕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并不是要把你給抛下,只是不知道那裏的情況究竟怎麽樣,我不想你萬一出了什麽事,那我當真是要後悔莫及了。”聽歸海承禹說那裏滿是毒物,自己怎麽能忍心讓凡兒跟自己一起去,萬一凡兒出了什麽意外,倒真不如歸海承禹什麽都沒有告訴自己的好。

蘇慕凡輕搖頭,“容疏,你該是知道我不是那種軟弱的女子,我能夠保護好自己的,所以,讓我跟你一起好嗎?”

“哎呀,行了,我說容疏啊,你就讓凡兒這丫頭跟我們一起去吧,有了我給凡兒丫頭的藥,她沒那麽容易被毒物傷到的,再說了,你讓凡兒自己回容王府,她豈不是每天都要時時擔心着你,倒不如帶着她一起去了。”倉逍覺得還是帶凡兒一起去比較好,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們還能一起商量。

蘇慕凡點頭表示贊同倉逍的話,而且,她突然眼含狡黠地看着殷容疏,“容疏,就算你不帶我去,你以為就能讓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容王府了嗎?你還是太不了解我了。”

看着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殷容疏突然有些頭疼,這個凡兒啊,自己從來都拿她沒辦法,殷容疏無奈一笑,“我被說服了。”

蘇慕凡跟殷容疏迅速确定了離開的日子,就在一日之後,當天晚上,蘇慕凡特意在他們住的地方擺了一桌酒席,就當是跟他們的道別了。

歸海承禹、秦沉言還有秦斓蝶一同出現的時候,蘇慕凡的最後一道菜剛好出鍋,只見歸海承禹笑道:“本來說好是我來請客為你們餞別的,沒想到反倒是你們請我們來吃飯。”

殷容疏示意他們都坐下來,“誰請都是一樣的,這段在齊藍國的日子多虧你們的照顧了,我先幹為敬。”說完便是擡手飲盡了杯中的酒。

“容王爺這話聽起來也太客套了,只怕你們在心裏早已罵了我幾千幾遍了,怪我沒有早點告訴你們關于鸩寧的事情。”歸海承禹自嘲一笑。

“這可真是沒有的事兒。”蘇慕凡示意侍女把剛端上來的菜放好,卡着歸海承禹笑着道:“四皇子沒有早一點告訴我們,必定是有自己的顧慮,我們能夠理解,而且能得到關于鸩寧的消息我跟容疏都是很感激四皇子的。”

倉逍夾了鮮嫩的魚送入口中,“這麽好吃的菜,你們怎麽都不動筷子呢?那我就不客氣了,凡兒的手藝可不是時常能夠嘗得到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這些都是蘇姐姐做的啊?天啊,蘇姐姐你真是讓我越來越崇拜你了。”秦斓蝶看着色澤鮮美的一桌子菜肴,蘇姐姐不但能經營店鋪,竟然還能做得出這一桌子的好菜,這就是所謂的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吧。

歸海承禹跟秦沉言聽得倉逍這樣說,也都是動了筷子,嘗過味道之後,歸海承禹不吝于自己的贊美,“沒看出來,容王妃竟然還有這麽一手,這味道并不比宮中的禦廚差,甚至還要高出一籌,容王妃這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啊,蘇姐姐,你是怎麽做到的?”對于連菜都不怎麽認識的秦斓蝶來說,能做出這樣一桌子菜簡直是不可思議。

蘇慕凡輕咬着竹筷,疑惑地問道:“這應該沒什麽難的吧?小時候我就對做菜很有興趣,時間長了,自然知道該怎麽做才會更可口。既然好吃的話,你們就多吃點吧,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了。”

“那回到臨夏國之後,我可以去京城找蘇姐姐嗎?”秦斓蝶俏皮地笑着。

“好啊,到時候我讓你見見一個跟你很像的女子,我想你們一定會很聊得來的。”

“跟我很像的女子?是誰啊?蘇姐姐的朋友嗎?”竟然還有跟自己很像的女子。

“你應該聽說過的,就是夷陵郡南宮家的女兒。”

“倒是聽說過,不過南宮家的女兒不是常年卧病在家的嗎?據說都不怎麽出來。”怎麽會跟自己像。

蘇慕凡輕嘆,倒是忘了,夏菡在‘江湖’上行走,從來都不用自己的真是名號的,“呃,我想夏寒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吧?”

“那個惡霸?”此人在夷陵郡惡貫滿盈,常常出入青樓,甚至還調戲男子,人們都說他男女通吃,好像有一次還招惹上知縣的一個小妾,被衙役們當街追得好不熱鬧。

“他就是女扮男裝的南宮小姐,南宮夏菡。”惡霸?這個名號還不錯,若是夏菡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原來如此,南宮夏菡,夏寒。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見見那位南宮小姐。”秦斓蝶向往道,在夷陵郡很行霸道的人竟然是蘇姐姐的朋友,還是傳言中南宮家閉門不出的大小姐,當真是有趣極了。

歸海承禹輕笑,“看來能跟容王妃交朋友的都不怎麽正常啊。”

“這其中最不正常的就要數四皇子你了,我說你怎麽沒有帶司徒若雪過來?趁這個機會也能多多培養一下感情啊,不會是他的父親不放人吧,信不過你這個花名遠播的風流浪子?”

歸海承禹聞言,嘴角的笑意稍微收斂了一下,“這種場合,她不适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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