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記憶深刻的“校服”
前世臨終之前,陳潇沒少喝藥。這鼎爐裏邊的味道雖然是很清香,卻有一種淡淡的苦澀。藥那種獨有的清苦味道,他是不會忘記的。
只不過,這不能作為佐證拿出來。萬一人家這種靈香,燒出來就是這樣呢。既然龐和牧不相信,陳潇就不再提起這個茬。
于是,他轉而提起了另外一個發現。他說:“我見銅鼎上半部分的紋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剛才我仔細觀察,又回想了一番。才發覺,我之前在仙門選徒來的那幾位仙師的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紋樣。”
龐和牧一大口茶水嗆進了嗓子,驚天動地咳嗽半晌。好容易喘過氣,酒也全都醒了。他拿過陳潇遞過來的毛巾,擦幹淨撒到上衣的茶水。臉上看着陳潇的表情是半信半疑:“你确定沒有記錯?”陳潇肯定的點頭:“我确信,我看到的就是類似的紋路。”
陳潇記得很清楚,畢竟三個人從天而降的景象太震撼了。
他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來,重玄派的三個人身上穿得衣服顏色雖然不同,卻是用一種風格的嵌邊,有着一樣的花紋。盡管款式不太一樣,卻也能一眼看得出來同屬一個系列。他曾經聽一個喜歡玩古風背景游戲的人說過,這種系列款的衣服,有一種戲稱,被叫做“校服”。陳潇就覺得,這風格近似三件外衣,應該是重玄派的制式服裝。
他在他們的“校服”上看到的嵌邊紋樣,确實和這銅鼎上的有某種類似感覺。比起他在其他古董上見過的紋飾,要更加的複雜,更加的玄奧,也更加的規律。
龐和牧站起身,繞着銅鼎轉了兩團。深思了一會兒之後,他搖了搖頭說:“用這一點來認為此鼎是仙人古玩,很牽強附會。鄭國王室跟岱國王室一樣,都是從修仙者後裔的家族轉變而來。這些人家裏使用的器物,難免會染上仙人的習慣,成為慣例流傳到外。”
陳潇說:“東家的意思是說,這多寶紋也是如此?是從真正的修仙者器物上看到後,鄭國王室才用作在銅鼎上,而後流傳到了現在?”
龐和牧神情更加的凝重,他不置可否,只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要多想,明天早起上工別耽誤。”
陳潇從善如流的告辭,他走的時候,還能看見龐和牧背影沉重的站在銅鼎的跟前。
他就明白,龐和牧嘴上雖然說着不信,其實心裏邊已經被陳潇給說動了。不過,在消息不确定之前,他當然不會表露出贊同陳潇猜測的傾向,以免走漏了消息。
畢竟如果陳潇說的是真的,這就不只是轟動郡城古玩街了,甚至整個岱國的收藏界都要震動。這麽大的器鼎類仙人古玩,之前還從來都沒有人見過。
第二天陳潇來踏雪尋仙閣上工,銅鼎已經沒有再擺在店鋪中央,而是被挪到了後邊。
後院除了陳潇住過的角落裏的房間之外,正面朝向的房屋是東家的,他來查賬或者是跟大掌櫃談話的時候都在這個房間。側面則是防護很嚴實的收藏室,真正被認為是鎮店之寶的古董都被放在這裏,有大客戶的時候才會被大掌櫃親自領着過來觀看。
再有聽到昨天熱鬧景象慕名而來的人就都被婉拒了,只有那位山羊胡子老者,跟帶方帽的齊姓老人被領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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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潇守在自己負責的展架跟前,剛才器鼎類的掌櫃師傅被叫了進去,現在這個區域就只有他跟另外一個夥計在。他就在內心數着數,從一數到三百多的時候,掌櫃師傅出來了。他神情複雜的看了陳潇一眼,對他說:“東家叫你進去。回話的時候,仔細過過腦子。”
陳潇跟在掌櫃師傅的身後,第一次踏進了後院的正房。正房次間是一間挺大的書房,此時那銅鼎正被擺在地上,周圍或坐或站幾個人。分別是龐和牧、大掌櫃、山羊胡子老者、齊姓老人。
大掌櫃看到他進來,就主動說:“你上前來。”等陳潇走過去束手站好,他就擡手引向兩個老人,肅容說:“這兩位分別是馬老,還有齊老。是郡城收藏者當中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
陳潇有禮的問候二位老人,絲毫都沒有為剛才聽到的詞彙而動容。他已經習慣了,偶爾在本地土著的口中帶出來耳熟能詳的成語或者典故。明明這裏就沒有泰山,也沒有北鬥星,泰山北鬥這樣的詞彙冒出來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他也只能認為,這個世界古早的時候跟前生的時空有某種關系,或者這裏是從平行世界演變而來。
馬老上下打量陳潇,他人長得很瘦,偏偏聲音很大的問:“就是你提出來的,懷疑這銅鼎是仙人古玩?看你年紀輕輕,膽子卻不小,很敢猜想嘛。”
陳潇不卑不亢的回話道:“馬老,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知識淵博。小子接觸古玩的時間還短,見識淺顯,想法難免荒誕。有錯漏的地方,還請前輩指教。”
齊老瞪了馬老一眼:“別耽擱正事。”然後毫不客氣的上前拉住陳潇的胳膊,把他拽過來。他指着攤在書桌上的一本冊子,對他說:“你來認認,這本圖冊上有沒有你見過的那種紋樣。”
這一整本圖冊裏邊全都是紋路圖樣,厚厚的一本,足足有上百種。圖冊的頁面發黃,盡管保管的很精心,邊上也難免出現了磨損的情況。齊老很珍惜這本圖冊,甚至他并不讓陳潇碰,而是親手一頁一頁小心的翻。
每一頁上都有一種花紋,各式各樣的,有動物、植物、器物等等演變而成的線條。翻到最後,變成了一種類似象形文字轉化過來的圖紋。陳潇不得不說,這些紋路真是太齊全了,大概所有古玩上出現過的花紋在這裏都能夠找到。也難怪齊老會這麽小心在意,這要花費多少心思和時間才能整理出這麽齊全的資料。
“你看清楚了,這上邊有沒有你見過的那種圖紋?”齊老的語氣當中帶着一絲緊張問。
旁邊馬老哼了一聲:“剛才不都翻過兩遍了,有沒有類似的圖紋你不清楚?”
從只字片語當中,陳潇判斷出,他來之前屋子裏的人就已經在這本圖冊當中找過跟銅鼎上的多寶紋相似的圖案。不過,他們沒有找到。
陳潇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這本冊子翻到最後象形文字轉化成的紋樣已經很接近銅鼎上的那種多寶紋了,但是遠遠比不上銅鼎上的精致和複雜。
兩者之間的對比,就好似書上的這些是簡化過後的山寨貨,銅鼎上的才是原裝正品。
翻過最後一頁,陳潇搖搖頭:“我沒有在這上邊看到跟在仙師身上看到的類似的圖紋。”
龐和牧大笑一聲:“看來不用再争執了,這銅鼎真就是仙人古玩。”
齊老深吸一口氣,激動地手都發抖,卻還是硬撐着說:“還不敢下這種結論。說不準這就是沒有被收錄過的一種罷了。再說,從其他地界傳來的古物上,也有很多跟本國大相徑庭。”
馬老又哼了一聲:“你就自欺欺人吧!昨天還跟我争得臉紅脖子粗的,百獸跟團花那麽鮮明的本國特征,怎麽可能是從其他地界傳來?!”
龐和牧心裏歡喜得不行,就好聲好氣地做和事老:“二位不要争執,有什麽疑慮咱們可以慢慢的說。馬老,您說說吧,是怎麽個看法。”
馬老撚了撚山羊胡子,他說:“百獸圖樣出自鄭國時期這沒有錯。既然是仙家鑄造,那麽團花纏綿不斷也不稀奇。我跟老齊當時看了那多寶紋,只以為那是為了填滿空檔。現在看來恐怕錯的離譜,百獸跟團花才是填空檔,那多寶紋才是重點。那個時期能做出這樣的銅鼎,也只有鄭國王室祖上的那位修仙者了。想來這銅鼎是那位離開之後留在家族當中的,被後代子孫當做了普通的祭祀禮器,售賣了出來。龐賢侄,恭喜你啊,真真是一個驚天的大漏。”
不愧是知識深厚淵博的泰山北鬥,只憑着這些線索,就推斷出了這銅鼎的真正主人。
被馬老這麽一說,龐和牧抑制不住的發出一串笑聲。
齊老則在這個時候說:“龐賢侄,老朽有一事厚顏相求,能否容許老朽,拓印一份這銅鼎上的紋路?”
龐和牧遲疑了一下:“這……”一旦确定這真是仙人古玩,這上邊多寶紋也就成了真正的寶物。龐和牧這個真正的修仙粉絲,自然是不舍得流傳出去。
可是看着齊老期盼和祈求的眼神,想想倆人之間的交情,龐和牧還是答應了。
弄清楚了銅鼎的來歷,龐和牧反而不打算賣掉這銅鼎了。也算是他從小到大,追尋仙人蹤跡最大的收獲。他要留着這只銅鼎作為傳家之寶,讓他的子孫們瞻仰瞻仰他的豐功偉績。
龐和牧歷來是個大方的人,這次喜獲至寶,也不忘記給相關幾位送上厚禮。不僅齊老、馬老、大掌櫃拿了厚實的紅包,就連陳潇也得了一份相同分量的酬謝。要不是他一句驚醒夢中人,所有人都要錯失這個寶物,讓它明珠暗投了。
踏雪尋仙閣新得的那件銅鼎是仙人古玩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龐和牧沒打算藏着掖着,卻也沒想到這個消息會傳播的這麽快。
可是緊接着,龐和牧就遭到了古玩街上另外幾家同樣規模的店老板的質疑,懷疑他魚目混珠。拿那銅鼎來冒充仙人古玩,以此來擡高踏雪尋仙閣的地位。畢竟說那銅鼎是仙人古玩,沒有切實的明證。而現在踏雪尋仙閣這家新開業不過十幾年的店,一躍成為古玩街上最有名的一家。
龐和牧聽了這番言論,頓時氣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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