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離淵:凡世情

那是離淵第一次跟随師父到人間游歷。

師父因着欠了百裏皇室一個人情，便答應在帝國擔任國師十年，以報答恩情。

離淵作為國師弟子，自然待遇極佳。

皇宮大大小小的地方，除了皇上皇後的寝宮，便沒有一處，是他不能去的。

一日，師父領回一個粉面團子似的男孩，說:“淵兒，他叫百裏慕白，以後他就是你的，你可要好好照顧他。”

離淵冷淡的眼，瞥了一眼唇紅齒白的男孩，微微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師父說他是他的，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待師父離去後，離淵便将百裏慕白給趕出宮殿，還狠狠地威脅:“在外面等着，你要是敢告訴師父，看我怎麽收拾你!”

“師兄……”百裏慕白還未說出的話，被冰冷的大門隔絕。

他躊躇不安的在大門前來回走動，心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惹師兄生氣，所以，才會被這樣冷淡的對待～

想了半天，百裏慕白也沒有想出個結果。

離淵喜歡一個人待着的感覺，那樣，他能更加深入的認識自己，認識這個世間的一切。

修煉的時間，轉瞬即過，當離淵從大門內走出的時候，門外早就不叫百裏慕白的影子。

“哼～”談不上失望，更談不上感傷，他們本就沒有任何交集～

小小的人兒，孤單的背影落在地上，竟也有一股年長者的滄桑～

百裏慕白躲在角落裏，不敢出來，他睜着一雙呆萌的眼，警惕着外面的一切，背在身後的手，還緊緊拽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鳥兒。

“啾～”被百裏慕白拽疼的鳥兒，痛苦的發出一聲鳴叫。

百裏慕白一個慌張，急忙轉身，雙手也顧不得鳥喙尖利，一手捂上鳥嘴。

“啾～”鳥兒痛苦的掙紮一下，便悄然無聲。

“呼，還好沒被那什麽阿淵發現～”百裏慕白深深呼出一口氣。

國師的祭祀塔，來之前父皇母後可是細細囑咐過他:不能亂來！

“你手裏藏着什麽？”離淵冷冷的問。

心裏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這祭祀塔，怎麽會有鳥叫聲，除非……

一想到這裏。離淵冷淡的小臉立馬變了臉色。

“快拿出來～”離淵上前一步，一把拽過百裏慕白。

因為着急，一時沒有控制好力道，百裏慕白手裏的鳥兒，被大力的甩了出去，連他自己也摔倒在地。

“師父的鳥……你……”離淵看着地上已然流血的鳥兒，心裏憤怒。

“我，我不是故意～”百裏慕白也管不得自己有沒有受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得的鳥兒，居然橫死在面前，心裏不由悲傷……

他才捂在手裏，還沒玩夠呢～

“小偷，說，你怎麽偷到師父的五彩神雀？”離淵上前一步，大力揪住百裏慕白的衣領，冷淡的小臉上竟然冒出了殺氣～

“我，我不是小偷，這是師父送給我的，說我們有緣！”百裏慕白傻傻的回答。

“孽緣！”離淵冷哼一聲，松掉百裏慕白的衣服。

他站起身，冷冷的瞥他一眼“晾你也沒有那個本事！”

“師父說我歸你照顧，阿淵，我摔疼了！”百裏慕白身嬌肉貴，被離淵這麽一推，渾身難受得緊。一轉頭，立馬又跟沒事人一樣，同離淵撒起嬌來。

“自作自受～”

“可是我真難受～”百裏慕白語氣虛弱。

才這麽一會兒，他已經有點暈了！

“喂！喂！喂！”

後來發生了什麽，百裏慕白一點都不清楚。

只知道，從那以後，離淵雖然還讨厭他，但是到哪裏都會帶着他！

皇室鬥争險惡，百裏慕白在娘胎裏便中了毒，自小身體就不怎麽好。

皇後同皇上央求好久才征得國師的同意，将太子百裏慕白送進祭祀塔。

這一送，也意味着，百裏慕白有可能再也當不了凡世的太子，甚至于皇上。

如果運氣好點，能夠得到國師的認同，收為弟子，那便無需擔心性命。

不過，這凡世，這父母恩情，也就徹底同他沒有了緣分。

得失之間，自有一番定數。

春去秋來，百裏慕白日夜同離淵呆在一處，身上的病痛日漸消除，對父皇母後的思念也在漸漸淡化。

後來，聽說母後在國師的調理下，又得了個新弟弟，百裏慕白那晚上抱着離淵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還是少年的百裏慕白，長相斯文，帶着初露蕊的花骨朵一樣嬌嫩的俊顏。

久久的哭泣，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百裏慕白從離淵的懷裏起身，雙眼帶着淚水，聲音顫抖“阿淵，你說父皇母後，他們還會要我嘛？”

“會～”離淵眼裏帶着心疼。

這日夜的相處，他早已經認定，他是自己的。

“即使他們不要，我也會要你，”離淵補充。

“小白，你記着，即使所有人不要你，我都不會離開你。”将百裏慕白的身子板正，離淵強迫他認真看着他的雙眼。

那一雙流光溢彩的雙眼裏寫滿百裏慕白看不清的認真，像是祭祀大師對着上天禱告的虔誠……

“真的～”百裏慕白心裏好受一點。

“真的，和你約定。”離淵抓起百裏慕白的手，在他手掌劃出一條血痕，同時又将自己的手掌劃破。

兩手交握，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在兩人身上亮起……

祭祀大師房間內

夜已深，他擡頭望着浩瀚星空中兩顆不斷交織的明星，終于忍不住嘆息:“孽緣啊！真是期待……”

年少時候的事情，百裏慕白在進入修真界，就忘得一幹二淨，為了避免同皇室有過多糾葛，阻礙修行，他的名字變更為百慕白！

在皇宮中被壓迫的性情全然釋放出來。

當皇帝不是他所愛，他所留念的不過是平凡父母的溫情而已……

百裏慕白後面有個法力無邊的師父，少年天才的師兄，他的日子，過得不可謂不是順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發現他沒有異性緣！

離淵身旁天天圍繞着莺莺燕燕，而他身邊卻幹淨得全是清一色的男修士。

有時候就連男修士都可憐得只有那麽一兩個。

轉來轉去，百裏慕白發覺，他的身邊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離淵罷了。

“難道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有時候百裏慕白望着人間的天空，會這樣無聊的想。

他自修真以來，勇往直前，毫無障礙，僅僅用了三百年的時間，就到了飛升的境界。

離淵的境界比百裏慕白還高，本來，他是早可以飛升成仙，不過心有執念，魔障橫生～

他對他，怕是早已經入了魔……

不過百裏慕白飛升在即，他是萬萬不能說出這些擾亂他心智的話來。

他一生所求，不過是一個他！

又怎麽會讓自己的魔障，阻礙他的步伐？

離淵日夜推算，知道百裏慕白飛升的日子不遠，他相約在梅樹下，就着這純潔的漫天白雪，溫出一爐熱酒，淡淡的等候着。

不過，他沒有想到，百裏慕白會搞出元神出竅這一事來。

“咚！”的一聲，離淵手中的杯盞落地。

原本冷清俊美的面容，竟然流露出恐懼。

“阿淵，我來了……”百裏慕白渾然不知道危險的來臨。

他身飄在半空之中，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想要讓離淵驚奇他的本領。

離淵的确是驚了，驚吓的不得了。

“小白……”他還來不及伸手去握住半空中的小白。

“轟隆！”一聲，天空中驚雷咋響！

雙重劫雷從空而下，離淵眼睜睜看着一切，還來不及阻止。

他所期望，他所愛護的人，便消失在他面前……

沒有人會知道，在百裏慕白身影消失的瞬間，修真界人人稱頌的高冷無上的天才修士離淵，會在瞬間入魔……

沒有任何征兆，亦沒有任何的轟動，事情就這樣悄然的變化……

修真界，一天之內，突然殒沒兩位即将飛升成仙的修士，實在是損失啊！

望着同前世一模一樣的景色，離淵堅定眼神。

這一世，他勢必不會再放手……

小白肯定已經忘記，少年時的約定，他們便已經締結靈魂羁絆。

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除非灰飛煙滅，不然，他們都會這樣彼此羁絆下去。

不論他到哪裏，他亦會相随……

“小白……”離淵背對着百慕白。

“嗯……”百慕白應。心裏卻覺得這氣氛怪怪的。

“什麽時候我們拜堂成親？”

“什麽？”

百慕白吓得跌倒在地。

“你沒病吧，我是男的，同你拜什麽堂，成什麽親？”他急忙跳起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離淵的話時，他的心髒卻是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起來。

往事，似乎在眼前漸漸變的清晰起來。

“小白，你的心在說:你心裏有我！”離淵轉身，那傾世的美好，只在百慕白的面前展現。

“我……你……，怎麽可能～”百慕白震驚着眼。

“有什麽不可能，不論你是男是女，我所在乎的只是你這個人……”離淵伸手擡起百慕白的眼臉，讓他認真看着他的眼，直視他的內心。

“我從來沒想過，我們會這樣！”百慕白別開頭。

“也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你的心思。我的生活至始至終都只有你的影子，除了你，便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我同那些娈童又有什麽區別？”

百慕白深吸一口氣，說出這些話，似乎輕松不少，又似乎更加沉重。

“你是我的，從師父将你交到我手上那一刻，我們便是彼此的唯一。”離淵深了眼，輕輕将百慕白拉進懷裏。

這種溫暖的懷抱，他連做夢都在懷念。

“小白，我也是你的……”